“一码归一码,”郇瑾冷笑地捋起了袖子,讥嘲道,“......人是我打的,傅大头又没有下场动手,我打他,我给他道歉,他骂了大头,他给大头道歉!......夫人非得要这么胡搅蛮缠一通,把这两桩绕到一起来说么?”
“本夫人与钟妃娘娘说话,”覃氏猛然色变,看也不看郇瑾,冷冷地呵斥道,“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你是哪家的孩子,如此的没有教养,你家大人说话的时候,就轮着你这么胡乱插嘴的么?!”
郇瑾咬了咬唇,恨恨地闭上了嘴。
“再者,你就是说得再好听,”覃氏冷笑道,“......这本也就是一件事罢了!你对我们家悌儿动手,难道不是因为你与那傅怀信关系匪浅,想替他强出头么?”
“夫人说的不错,”傅怀信沉默了许久,到这时候,总算是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询问覃氏道,“......这本也便是一件事而已!郇瑾动手,也确实是为我出头,而他之所以为我出头,乃是因为侯府的小公子先出言不逊,辱及了家中已逝的长辈......这件事,夫人又觉得该怎么算呢?”
“傅怀信,”覃氏冷冷地盯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傅怀信的脸,冷笑道,“......你既姓‘傅’,又排了‘怀’字辈,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不会找了外人来欺负你自家的弟弟!”
“不错,悌儿说话是有他不对的地方,可你们同为傅家怀字辈儿郎,有什么矛盾,不是自家兄弟可以坐在一起好好说开的呢?......古人有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你呢?你倒好,与悌儿之间存了龃龉,却找了外人过来欺负自家弟弟,自己却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了去!”
“......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侯爷、没有侯府,有你傅怀信的今天么?你就是这么来报答侯爷对你的恩德?这么来回报侯府对你的养育之恩的?!”
“......似你这样不孝不悌、不友善自家兄弟、知恩不报的白眼狼,就是来日步入了仕途,也是会被同僚和天下人所耻笑的!”
郇瑾听着听着,面色不由彻底变了——虽然这老妖婆满嘴的仁义道德,自己却是个十足十黑心肠的,知道的,知道她是颠倒黑白全是放屁,可不知道的,说不得就真觉得是傅大头的品性有缺了......妈的,就知道虞宁侯府没有一个好东西,人都出来了,还有这么多屁话和屁事儿!
钟情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她虽然完全无法苟同覃氏这夹带私货、夹缠不清的训斥,但有一点,覃氏是立得又稳又毒的——信哥儿是在虞宁侯府长大的,世人常道,生恩哪有养恩重,而覃氏作为虞宁侯府的当家主母,她真如此地斥责信哥儿不孝不悌、忘恩负义......在某些恪守礼法、心性古板的学究眼里,是完全说得通的!
覃氏这是想坏了信哥儿在士族里的名声、废了信哥儿日后的仕途么?!
一时间,钟情投鼠忌器,反而不知道还该不该再继续态度强硬地要求覃氏的儿子必须道歉了......
傅怀信闭了闭眼,轻轻地笑了一下,却是刷地一下,猛然抽出了手中的潺水剑,二话不说,直接横在了悌哥儿的脖子上。
覃氏眼前一黑,险些吓晕了过去,当即颤颤巍巍、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傅怀信,你疯了不成!你这是想做什么!......这是在宫里,你还想当众杀人不成!”
“我想,夫人说的话很对,”傅怀信淡淡道,“做人嘛,不能不孝不悌......悌哥儿是弟弟,所以,他如何骂我,我都是不在意的,可是他却是万万不该,辱、及、家、父!”
“若是父亲被人如此侮辱,做儿子的都还忍气吞声的话,那倒真如夫人所言,是个‘不孝不悌’、来日入了仕途,也要被同僚和天下人耻笑的无脊梁之辈了!”
“你......道不道歉!”
傅怀信手中的潺水剑微微向前,直直逼向悌哥儿的脖子。
悌哥儿只觉得脖颈间一阵寒意,然后面前人手往前一送,当即有汩汩鲜红流了出来,悌哥儿自小被覃氏养在深宅之内,何曾见过如此的阵仗,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险些便要晕了过去,小命面前,什么意气啊嫉妒啊不忿啊恨恼啊......通通尽皆抛之到了脑后,只化作了无限的惊恐与畏惧,当即尖声叫道:“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你不要乱来......”
生死面前,悌哥儿吓得两股战战,全身发软,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吓得尿裤子了。
傅怀信冷冷地审视了面前的悌哥儿许久,望着那张与傅从楦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庞,一时间,心头涌起的,却七八分都是失望与怅然。
“你记好了,我从来不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傅怀信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悌哥儿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有父亲,我的父亲,是这天地之间,铮铮铁骨的好男儿!他是我一辈子的荣耀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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