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无处可去?”戏志才问道。
“我的师长为了救我们而死去,兄弟姐妹,同袍战友都不在这个世上,”燕昭淡淡地说道,“所以我无家可归,没有归处,使命未尽,在哪都不过是流亡罢了。”
“……”戏志才顿了顿,他看着一身玄甲的女孩,在那尚显稚嫩的肩头,不知又背负着什么样的重担?
“先生为何如此看着我?”在他发愣的时候,燕昭已然看着他好久了。
“阿昭,你之前从未与我说过这些。”戏志才喃喃道。
“谁知道呢,”燕昭无所谓地说道,“也许我忘了。”
“你到底是谁?”戏志才又问道。
“燕昭。”燕昭说道,“显而易见,不是吗?走,先生不是想看遍这山寨?”
戏志才跟在她身后,心中闪过万千思绪。
现在的燕昭跟之前截然相反,心机深沉,敏锐多思,冷漠无情,与他认知中的燕昭相像的部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实在太少,每当戏志才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时,总会又令他心生怀疑。
“先生,有些事我说不明白,你说不明白,也没什么人能够说明白,”燕昭说道,“既然如此,那先生又何必执着于此,说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清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曾以为此生都会守在雁门关,然而直到师父战死那日才明白,那是个多么难以达成的愿望。”
“阿昭……”戏志才顿了顿,“雁门?”
“是先生想的那个地方,却又不是。”燕昭说道。“总而言之,我既然没有死,怕是也回不去那个地方了。”
“为何?”戏志才问道。
“先生,在你看来,天地之道为何?”燕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转移了话题,说道。
“天地之道?”戏志才想了想,说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哈。”燕昭笑了一声,“这回,却是先生你想岔了。”
戏志才刚要说什么,便闻到一股恶臭,不禁捂住了鼻子,说道,“这是什么味道?”
“大概算是渣滓的味道。”燕昭老神在在的说道,“我之前不愿先生来,原因无他,没有女人在,这帮男人从来不知洗衣沐浴……因此他们住的地方往往都臭不可闻,只不过既然先生如此好奇,少不得后来还得辛苦先生忍忍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戏志才被那味道熏得几乎昏厥过去,恨恨地想道。
“走。”燕昭随意地说道。
“那不是臭小子吗?居然敢过来,弟兄们上啊!”不知是谁发现了燕昭,喊了一声,山贼便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与此同时——
“哪来的胆子叫统领大人臭小子?瞧把你们能的,弟兄们上啊,不能输给这帮澡都不洗的家伙!”
另一拨人也喊了声,便跟之前那波打了起来。
“阿昭。”戏志才何等聪明,等闲便想明白怎么回事,淡淡地唤了一声。
“祭酒大人有何吩咐?”燕昭一边时不时地将冲到她面前的人拍飞,一边好心情地问道。
“主公正在会战,若你得闲,大可去战场搅搅局。”戏志才平平地说道。
“噢?”燕昭闻言,挑眉讽笑道,“之前禁止我上战场的不是先生你么,怎么几日不见,便反悔了?”
“因为我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戏志才说道,“所以这个命令也可以取消了。”
“若我是你,我便不会取消。”燕昭摇摇头,继续用盾和刀背把人拍飞。
戏志才细细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一事,“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没杀过人。”
“某不是嗜杀之人,自然不用天天见血。”燕昭说道。
“所以你之所以会杀绝黄巾,”戏志才说道,“是因为他们伤了郭嘉?”
“伤害他的并不是黄巾。”在一片混乱的打群架中,燕昭淡定的拍飞一个又一个,一边和戏志才把对话进行下去。“只不过之前因为他们的缘故,确实令我耗费了不少体力,间接地导致奉孝受伤,所以他们才会死。”
“仅此而已?”戏志才问道。
“仅此而已。”燕昭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又会来到此处?”戏志才又问道。
“先生聪明绝世,这个谜题,便让先生自己解开,”燕昭似笑非笑地说道,“给先生点事做,省的先生也跟我一样无事可做。”
现在戏志才确定了,这个燕昭不仅心机深沉,敏锐多思,冷漠无情,而且还非常记仇,睚眦必报。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怀念起当初那个任他调戏的可爱版燕昭了。
“先生不必介怀,”燕昭优哉游哉地说道,“若先生有那种兴趣,燕昭可以委屈一下,装出那副模样也并无不可。”
“不用了。”戏志才无奈道。就在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见到燕昭神色一冷,将他拉了过去,同时手中陌刀反转,刀刃准确划过一人喉咙——
“你们胆肥了啊?”燕昭看着准备偷袭戏志才未遂,现在喉咙里冒着血躺在地上不断挣扎之人,冷声道,“莫非你们觉得你们那黄巾盟友死的太寂寞,想去跟他们做个伴,搭个伙好上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然而却越来越重的压在众人的心头上。她没提高音量,却成功令整个沸腾的场面冷却了下来。
“跟我们没关系啊统领大人!”有人反应的快,立刻跪下说道,“我等一心忠于统领,怎么会想加害统领的客人?”
随着他的话语,更多的人跪了下来,连连称是。
然而也有另外一拨人并不这么想,见事迹败露,那群人直接朝戏志才扑了过来。
血花四溅。
还没挨到戏志才的衣角,这群人便已经被燕昭斩于刀下。
“跪的不错。”燕昭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道,“小二,带先生回摘星阁。”
“等等。”戏志才拉住了她,急急的问道,“你要去哪?”作者有话要说: 哇要不要猜猜黑昭为啥要这么做。我觉得你们应该是猜不到的。不过机智的宝贝多了起来。唔正好我基友怂恿我双更,这样,如果猜对一半会有小剧场,全猜对加更。宝贝们加油哟。
三十四
东郡。
“戏公的消息传来了?”荀彧问道。
“是。”底下的士兵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并未限制祭酒带来的那些人日常的行动,所以我们的消息很容易传进传出。”
“有消息了?”正在他们说的时候, 脸色苍白的郭嘉走进来问道。
“嗯, 戏公那边传了消息过来, ”荀彧说道,“我正要找人通知你。”
“不必。”郭嘉的伤还没好, 他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拿起纸条看了看,说道,“赵云呢?”
“他日前已经按照安排,”荀彧说道,“正带领几百人在山上待命。”
“那就好。”郭嘉点点头, 说道,“传信给戏公, 让他务必……”他顿了顿, 说道, “不要心软。”
“奉孝, 你是认真的么?”荀彧严肃地问道。
“嗯。”郭嘉点了点头,他说道, “文若, 我们讨论过这一点。”
“哎。”荀彧叹了口气,“算了,反正那是你家的孩子,又不是我的。”
“咳咳……”郭嘉摇了摇头, 说道,“我只认识我所知道的那个阿昭,现在的她,对我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然而你们的办法实在太过凶险。”荀彧叹道,“你们就没想过,万一失败……”
“她不会杀我,自然也不会杀志才。”郭嘉说道。
“那万一她死了呢?”荀彧步步紧逼,“你我都知道,就算是她也是会死的。”
“……”郭嘉呆了呆。
他其实恢复的不好,燕昭不在,他身边有没什么小厮跟着,没人在意他的饮食起居,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幸亏他的伤口还有荀彧盯着,否则只怕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今日你进食了么?”荀彧看他这副样子,无言道。
“不记得了。”郭嘉揉了揉眉心,说道,“我已与戏公筹谋周全,她不会有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荀彧说道,他并不只会后勤,在谋略和战局的把控方面也是一流之人,“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忽视变数。”
“若她因嘉与戏公合谋而死的话,”郭嘉淡然道,“嘉便会以一死还之,两不相欠。”
“……”荀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了一件事情,“奉孝,最近快到立秋了?”
“好像是。”郭嘉应了一声。
荀彧叹了口气,说道,“怎么我觉得好像来的不是立秋,而是立春呢?”
“你想说什么?”郭嘉此刻回过味来了,挑眉道。
“嘿嘿,”荀彧难得露出促狭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花开了,人可不就该回来了?”
“啧。”郭嘉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想要辩驳,却又无话可说,不想承认,却又不想否认,只得低下头看着纸条,干巴巴地说道,“干卿底事。”
“是是,”荀彧虚心的接受了批评,然而心里快笑炸了。“奉孝,可要某去跟赵兄弟说一句下手轻些,免得陌上人没来,”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虞姬便要跟着项王去了。”
“文若,你今天吃错药了?”郭嘉懒得理会,说道,“还是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光我,连你也中了一箭?”
“我没受伤啊。”荀彧不明所以。
“伤在脑子里,自然看不出来。”郭嘉哼了一声,说道。
“……”荀彧无言,半晌,他又问道,“你确定她会中计?”
“她会。”郭嘉斩钉截铁地说道。
“戏公言她心智不下于我等。”荀彧说道,“我们的计策其实并不完善。”
“不用,这就够了。”郭嘉说道,“她会中计的,哪怕看出来也会。”
“为什么?”荀彧问道。
“她言自身出于雁门,”郭嘉淡淡地说道,“全族上下遭遇背叛而灭族,有这样的身份背景,但凡她不是个脑子中了一箭的傻子,也会明白不可轻信他人这个道理……然而,她说她信我,当然也信戏公。”
“……”荀彧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不禁为之动容,“既如此……”他长叹一声,“你们是不是太狠了些?”
“我们别无选择。”不顾身上伤口,郭嘉握紧拳头,借由那伤口的疼痛来令自己狠下心来。“只能如此。”
在知道燕昭出事之后,他便写信与戏志才商讨,燕昭情况不明,必须得有个她绝对不会伤害的人在她身边一探虚实,才有了戏志才假作被劫的那一幕,上山以后,如两人所料,燕昭再怎样也不会对他们和他们的人出手,所以戏志才便安排手下悄悄传递消息,并且定下了令燕昭回转的计策。
“她屠城多日,然而未见那异兽,”郭嘉说道,“只能说明那日我中箭之后,形成那异兽的气便进入了她的体内,令她变成了赵云见到的那般,之前他被那股怨气控制地时候皆为重伤,故而好控制,然而她这回却是毫发无伤的状态下与那怨气融合……除了将她重伤之外,别无他法。”他颓然道,“若是别人想伤她,肯定会被她杀死,所以这件事……只能我们来,只有在我们伤她的时候,即使知道我们的意思……她也会乖乖配合。”
“所以说,”荀彧叹道,“你们太狠了。”
黑山军营寨。
“你要去哪?”戏志才问道。
“不用你管。”燕昭甩开他的手,抬脚便要用之前用过的轻功遁走。
虽然她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不过这样子实在古怪,戏志才顾不了那么多,在她将要跳起的时候一把搂住了她的腰。
“!”燕昭没想到戏志才会来这么一出,轻功刚刚蓄力跃上半空,便突然岔气,直直的往下坠落,眼见两人不死都要摔成重伤,燕昭当机立断,抱着戏志才一个蹑云逐月,最终落入了最近的一个水塘中,还好水塘够深,两人掉进去虽然感到一阵冲击,所幸并无伤损。
“你疯了吗?”燕昭将戏志才从水中捞起,怒道,然而那气势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便闷哼了一声,顾不得跟他理论,将他带上岸之后便转身就走。
“阿昭,你要去哪,你怎么了?”戏志才说道。
“别过来。”燕昭说道,自从性情大变之后,她的声音一直很冷,然而这回却比之前更要冷,直接冻住了戏志才的脚步,“不想死的话就别靠近我,千万别碰我,我现在……”她似乎狠狠地咬了咬唇,方才找回控制权,说道,“无法自控。”
戏志才看到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雾气,那雾气将燕昭笼罩在其中,仿佛在嗤笑戏志才的不自量力一般。
“阿昭,”戏志才忽然说道,“冷静下来。”他走上前,凭借直觉找到了燕昭被雾气隐藏起来的手,狠狠地握住她穿戴着甲胄的手,那手颤抖了几下,便以更加凶狠的力道反握了回去。“既有使命在身而未完成,”戏志才丝毫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说道,“你又怎能在此处被这东西操控?”
“你不知道……”从雾气中传来了燕昭的低语,“我……”
“你是谁?”戏志才问道。
燕昭浑身一颤,半晌,雾气渐渐散去,现出了燕昭面无表情的脸。
“先生,”燕昭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要你别过来还拼命跟过来,傻子吗?”
见她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好歹正常了些,戏志才松了口气,他之前落入了水中,后来又急于唤回燕昭,一开始没觉得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咳了几声。
“而且还把自己弄进了水里。”燕昭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件披风给他披上,“祈祷你今晚不会得风寒,山上可没有医士,还是说你觉得你自己挨得过去?”
“阿昭。”戏志才裹了披风,并没被她成功转移走话题,“刚刚那是什么?你之所以没再杀人,都与刚才有关?你不能见血?”
“……”燕昭不悦地看着他,带着被说中又不愿承认的心虚。“干卿底事。”
“所以你在屠遍黄巾之后,再没杀过一人。”戏志才说道。“阿昭,你对此事有头绪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燕昭淡淡地说,“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搏杀之间更是如此,既然我没死,他们死了,那么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弱者的哀嚎罢了,何必理会。”
“发生了什么?”戏志才敏锐地抓到了重点。
“……总之我没做错。”燕昭条件反射地说道,顿了顿,“今夜你睡我房里,我去摘星阁。”
说完之后,没等戏志才反应过来,她便将人拎起,一个双人轻功把他扔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便立刻匆匆忙忙地跑了,仿佛戏志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咳咳……”戏志才自然没她速度快,眼睁睁看着燕昭几个起落便已不见踪影,喉咙有点痒,他咳了咳,之前握住了燕昭的手,与那怨气直接接触,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些,现在被他咳了出来,戏志才只见一阵灰蒙蒙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副不存于此的景象。
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尸横遍野,在燃烧的山寨大门前,山寨头子不断的对着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人叩拜着,求她放自己一马。
戏志才看到了那熟悉的陌刀,他顺着陌刀向上望去。
燕昭一身玄甲,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山贼头子,半晌,弯起一个冷酷的笑。
“五百条人命才换来这么一跪,跪的还算不错,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是不是啊,”她挑眉,一如今天对上那些山贼时轻蔑外加不屑,“董爷?”作者有话要说: 嗯戏爹其实是来算计黑昭的,然而黑昭知道他的来意,甘之如饴,正如郭嘉所说的那样,天下只有他和戏爹两人伤害她时她不会反抗。那怨气本来想完全控制燕昭,使黑昭失去人性,成为纯粹的杀戮机器,然而燕昭意志力加心性坚强,怨气没有得逞,只不过见了血之后,怨气会暴涨,她会控制不了,不想伤害戏爹所以,然而还是被戏爹拉了回来。关于稻香村这一块,是接的梦回稻香中的一个结局。什么都不做就是杀山贼的话,大概杀个一千多怪就能达到这个结局,大致内容是董龙警告玩家,如果她杀山贼自己就会杀村民,玩家说如果他杀一个村民,自己就杀五十个人,董龙不信啊,就杀了大概八个还是五个村民,玩家就杀了几百个山贼,最终给杀怕了,最后的CG就是董龙不断下跪求饶,玩家骑在马上一脸高贵冷艳。想想应该特别适合燕昭这个性格,最开头的那些丧尸其实也是这些人的怨念形成的尸体啦。以及……qwq!评论越来越少了!是不是我一说要猜你们都不敢开口了!!!【哇.jpg】嘛所以她是准备一个人对付怨气 不想伤害戏公。算猜对一半,明天放小剧场_(:з」∠)_qwq啊我倒地上了要评论亲亲才能爬起来
三十五
戏志才从未见过这样的燕昭。
在他和郭嘉还有荀彧这些人面前, 哪怕性情大变,燕昭的本质依旧是温和无害的,她从来没有夸耀她的力量, 好似一只把尖牙利爪都收起来的猛兽, 伏在他们面前随便他们折腾。戏志才也知道这一点, 然而即使有心理准备,在他真正看到燕昭张牙舞爪的样子时, 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吓了一跳。
一个山寨能有多少人,五百人,再加上虽然话中未提,不过肯定存在的其他人数,燕昭放了那样的大火, 死的人绝对不止五百。
怪不得她即使做了黑山军的匪首,对待山贼还是那么一个态度——她是真的不在乎。
这也不难理解, 燕昭出身苍云, 本就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平和年代, 没有战乱,便是山贼最为愁人, 古时路远难行, 寻常老百姓赶路若遇到山贼便是倾家荡产,人财两空的灭顶之灾。然而山贼又往往借助山中地形四处流窜,令官府想抓人都难以一网打尽,只能靠路过的侠士见义勇为, 便是这么一伙麻烦的存在,平常人提起都恨的咬牙切齿,更何况燕昭了。
然而戏志才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燕昭是剩下来的孤女,也许是雁门那边自发卫国的世家大族,不过也就只有这些了,燕昭的过去对他而言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纱,主人不愿提起,他也只能在外面观望而已。
昨天虽然落了水,不过好在燕昭给他的披风足够厚实,一晚之后,戏志才竟然没有生病,而且还阴差阳错的住到了燕昭所住的主屋,真可谓塞翁失马。
“祭酒大人。”有士兵从外面走来,低声唤道。
戏志才从思绪中回过神,说道,“什么事?”
“消息已经递出去了。”士兵说道,“大人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戏志才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的说道,“张燕那边怎么说?”
“那边一口答应了下来。”士兵说道。“到时陷阱由他的人安排,我们这边只需要将人引到地方就行了。”
“嗯。”戏志才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士兵又问道。
“不急。”戏志才想了想,说道,“我尚有些事情没弄清楚,过一个时辰之后就开始。”
“是。”士兵不再多问,退下了。
戏志才换了一身便服,前去主厅,不出意外地在主位上看到了无所事事的燕昭。
也是,没人能跟她打架,她又不能杀人,更不屑与山贼为伍,两下都不妥协的结果,便是如此。
“阿昭,”他唤了一声。
然而燕昭出乎意料的毫无动静,戏志才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就这么坐在座位上睡着了。
他走到燕昭身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她。
“倒没想到祭酒大人还有偷看别人睡觉的兴趣。”不多时,燕昭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淡淡地看着戏志才,“先生有何贵干?”
“董爷是谁?”戏志才问道。
“你怎会知道他?”燕昭挑眉。
“昨天拉住你之后看到的。”戏志才说道。“你骑在马上,管他叫董爷。”
“哼。”燕昭冷笑一声,“跟你说说也无妨,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罢了。”
“说说看。”戏志才说道。“我想听。”
“……”燕昭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戏志才已经能读出她面无表情中的其他情绪,虽然本人自称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她却有点不高兴。
戏志才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等。
“我之前出门派游历的时候,”燕昭淡淡地说道,“意外被卷进大佬打架,受余波影响重伤,然后附近的村民救起了我……你那是什么表情。”她臭着脸说道。
“噗……不,没什么,继续继续。”戏志才想到她来到这里之后被郭嘉捡了一次,被赵云捡了一次,又被自己捡了一次……没想到在她自己那边也是如此被捡,噗,不行了,想到就觉得十分好笑。
“反正我被捡了起来。”燕昭莫名不爽,说道,“然后我了解到,那里名为稻香村,是一处避世的小村庄,村民常年受一旁的山贼困扰,我来到的时候,他们又杀了村庄的许多人。”
她语气平平,似乎这些对她没什么影响,然而戏志才却听出了她隐藏在那之下的愤怒。
“然后你做了什么?”戏志才心里想到了答案,问道。
“哦。”燕昭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嗯。”心虚了。
“而且当时情况比较危急。”
“嗯。”也就是没有多想。
“正好我的伤也养好了。”
“嗯。”也就是闲的没事做。
“所以我就去杀山贼了。”
“然后呢?”戏志才问道。
“……”燕昭又沉默了。
“杀了多少人?”戏志才问道。
“半个寨子。”燕昭说道。
“具体呢?”戏志才问道。
“将近一千。”燕昭抱着双臂说道。
“哎……”戏志才叹了口气。“可有受伤。”
“没受多少伤。”燕昭诚恳地说道。
“来让我猜猜,”戏志才说道,“你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肯定也会伤你,事实上你自己当时也已经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是吗?”
“哼。”燕昭哼了一声。
“然后呢,”戏志才说道,“我想知道那五百人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的?”燕昭眼神锐利地看了过来,“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这些。”
“我说过了啊,”戏志才说道,“之前受到怨气影响,我看到了,也听到了。”
“董龙那厮,”燕昭面无表情地说道,“威胁与我,于是我便跟他说,他敢杀我一人,我便杀他五十人为报,他不信。”
戏志才倒抽了一口气。
“然后他杀了十个村民,你就杀了他五百人?”他问道。
“他不信,我也没办法。”燕昭挑起一个嗜血的笑容,说道,“既然他要一验这句话的真伪,我也只能做给他看了。”
然而重点不是这个。戏志才不禁叹了口气。
“先生也觉得是我错了么?”燕昭冷冷地看着他。
戏志才看着和她,刚要回答的时候,只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小二踉踉跄跄地冲进来说道,“不好啦,统领,外面遇袭了!”
“噢?”燕昭挑眉,“是哪路军队?”
“是……据称是曹操的!”小二纠结了下,说道。
“原来如此,”燕昭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通知兄弟们备战。”
“是。”小二自以为不着痕迹的看了戏志才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你准备应战?”戏志才看着燕昭站起身,拿起武器,便问道。
“……”燕昭闻言,很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这不正是先生所愿么?”
“……”戏志才的手握紧又松开,然后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先生,你哪里都好,”燕昭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实在心软。”她安慰般的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说道。“先生无法放着曹公不管……哈。”她脸上显出了一丝笑影,说道,“自然也无法放着我不管,所以……”她抱了戏志才一下,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怨恨先生。”
“阿昭……!”戏志才想拉住她,然而却扑了个空,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下苦涩。
“哈哈,不愧是戏公。”
在燕昭走了之后,张燕走过来,哈哈大笑道,“我的人已做好布置,一切皆已齐备,只待先生就位了。”
“我知道。”戏志才收敛心神,淡然道,“走。”
赵云带来的人显然不够撼动黑山军,然而若是张燕带领另一拨不服燕昭的人就不一样了。两拨人马联合起来,内外夹击,很快便打了燕昭个猝不及防。
然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种情况下,燕昭竟然没有开杀,仅以刀背将人敲晕,好像知道这群人的目的一般。
“张燕。”她冷冷地看着张燕,说道,“能做到这个地步,真令我惊讶。”
“呵呵,”张燕想到戏志才的计划,以及想到她一会之后踩中陷阱的惨状,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诚心跟那谋士联合的?”
“你想说什么?”燕昭淡然问道。
“某想说的是,”张燕说道,“那人已经在我等的陷阱之中,若你不去救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燕昭皱眉,“你们这玩的也太过了些。”
“随你。”张燕无所谓地说道,“你自然也能在此地杀了某,不过再晚一会,那人可就危险了,某临死前拉个人垫背,也算是值得了哈哈哈。”
“呵,”燕昭笑了一声,“拉他垫背?你不配。”
“信不信由你。”张燕说道,“我只是来请君入瓮罢了。”
请君入瓮?呵。燕昭没说什么,只是随手将张燕踢到一边,便朝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先生。”燕昭看着不远处的戏志才,叹了口气,说道,“把自己都搭上……值得么?”
“自然是值得的。”戏志才说道。
“先生就这么笃定我会走入这陷阱?”燕昭说道。
“你不会吗?”戏志才反问道。
“谁知道呢……”燕昭漫不经心地说道,“也许我放任先生与外界沟通,与张燕合谋,只是想利用先生来把黑山军的钉子拔一拔,从而彻底掌握黑山军呢?”
“所以我只是赌一把罢了。”戏志才说道,“想要得到什么,自然就要用等价的东西去换,不是么?”然后他闭上眼睛,准备等一个结果。
说话间,只听见无数破空之声,朝戏志才袭去,并不是单纯一侧,而是从四面八方袭来。
燕昭的脸色终于变了,倏忽之间——
安排好的利箭便疾射而出。
尔后,尘烟渐定,燕昭垂着脑袋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生死不明。
“哈哈哈,好一个请君入瓮!”张燕拍着手从一旁走了出来,“只不过先生,你便这么确定某会遵照约定放你离开?”
“呵,你不会吗?”戏志才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
“某在外面野惯了,可不想跟在谁的屁股后面呢!”张燕张狂地说道,“更何况袁绍让我损失了一名大将,我怎么……呃噗!”话未说完,他便被一柄陌刀刺穿肩膀,那陌刀的劲力在刺穿之后仍然未消,直直把他钉在了树上才停下。
“看,我早就说过,真是胡闹……呃!”身中数箭,在众人眼中生死不明的燕昭出声说道。
“阿昭!”戏志才睁开眼睛,便看到这一幕,他顿了顿,伸出手扶着站立不稳的女孩,惊慌的问道,“你怎么样?你……”还好吗?话未说完,然而他却又实在问不出口——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又有何立场说出这句话?
“噗……”燕昭又吐了一大口血,之前为了护住戏志才,她保命的招式已经全都用上了,戏志才啥事没有,所有的伤害都被她承受了下来。饶是燕昭,此刻也堪称重伤了。“先生……不必自责。”她被戏志才扶着,断断续续的说道。
“阿昭……”看着她那副凄惨的模样,哪怕来之前早已下定决心,甚至布局的时候都没有丝毫迟疑,然而之前所做的决心都抵不上燕昭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这个画面来的冲击,戏志才只觉心如刀绞,他说道,“我们回去,你变成怎样我都不管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燕昭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极浅淡却又温柔的笑容,她用最后一丝力量触碰戏志才的眉眼,然后轻声说道,“先生惊才绝艳,在下输了,任凭处置。”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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