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绥在卞朝日落西山,皇帝荒淫之时,受了多少委屈!年年入朝纳贡,贪心的帝王又嫌不足,还削藩简兵,图西绥的矿产、绫罗。萧弋舟自幼时起便学不惯忍气吞声。
萧侯暴躁起来,“难道,你敢对太子举戈?”
“未有不敢!”
嬴妲自门外听着,心倏地一跳。
皇兄尚在人世于她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当时从萧弋舟口中听到之时兴奋激动无比,可她从没有站在萧弋舟的立场想过,萧弋舟要南下举兵,又要顾全她不伤及皇兄,他夹在其中实是两头为难。
其实父亲所言有差,旁人或许不知,她自幼长在大皇兄身边却万分明白,真正有作为的是大皇兄,皇朝晚年太子所举那些兴利除弊之策,都是大皇兄提出太子代行的,不过大皇兄为人谦和善韬匮藏珠,从不露名人前。至于她的太子皇兄,为人冷漠难近,她觉得远远不如大皇兄。不然,也不会让大皇兄即便如此韬光养晦,这天下仍旧是他与萧弋舟齐名,没人提到太子。
嬴妲端着木盘举着双臂发痛发酸了,也不知公公与夫君吵起来,此时是该识相地避而远走,或是轻轻叩门提醒他们中止,以免伤和气。
萧侯怒意填胸,实难忍耐,“你再要犯上,大逆不道,我只当没你这逆子孽障!”
房中又是一阵静默之后,萧弋舟收紧了双拳。
“父侯如要愚忠,儿子无法,只好从今起,将平儿划入嬴氏族谱,他跟随母姓,亦是嬴氏嫡系。”他的嗓音冷冷淡淡,面色冰寒地盯着萧侯。
“你!”
萧侯肺腑欲裂,萧家数代单传,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长孙,萧侯如何肯让自家香火断绝?
“妄想。”
萧弋舟退后两步,对父亲施礼,“我已有计较,父侯好自为之。”
他起身去拉开了门。
嬴妲看着里头的被烛火映出的修长人影离自己这边愈来愈近,心头一跳,此时也避让不急,只好任由拉开房门的萧弋舟将自己撞了个正着,她面露尴尬之色,咬咬唇,萧弋舟则感到惊异。
“软软?”
里屋的萧侯一怔,朝外看来。
嬴妲更是手脚不知如何摆了,便将漆木盘推到萧弋舟掌中,“我是为父亲送醒酒汤的。”说罢她匆匆转身走下了台阶。
她走回寝屋,才感到有一丝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周氏迎了上来,问她是否需要歇憩,嬴妲只说要沐浴,周氏便去传水了。
全身泡在温柔而舒适的水中,嬴妲才从方才的兵荒马乱之中找回自己的思绪,将萧侯与萧弋舟的话字字梳理。如此一想起来,前后便疏通了——林平伯寻回了太子皇兄之后,果然露出了狼子野心,以扶持皇兄继位、光复卞朝为借口,自立为丞相,妄图挟天子令诸侯,占据伐陈的道德正义一方。其实倘若没有夜琅受林平伯唆使,利用她向萧弋舟投毒一事,嬴妲对林平伯野心的认识或许会受到几分蒙蔽。
如今,她只想着,太子皇兄应当是受了林平伯的胁迫,遗了把柄在林平伯手中,这才任由他利用。
嬴妲仰起发胀发酸的脖颈,静静地浸泡于水中,肌肤上无数热雾氤氲凝结而成的水珠滚落。须臾后,隔着碧纱橱听到里屋婴儿发出来一声类似哭嚷的声音,想必是饿了。
嬴妲撑着浴桶要起身之时,寝屋门却推开了,萧弋舟快步走了过去,将摇篮里的平儿抱了起来,她脸颊一红,躲在屏风后慢吞吞地不发声地擦干了身子,换上了干净衣物,才走了出来。
萧弋舟早知道她在,背着身说了声:“平儿屙了。”
嬴妲“啊”一声,也疾步走了过来,却见萧弋舟已为儿子换了尿片,又周密地裹好了襁褓。
嬴妲看着他自如熟练地为儿子包襁褓,脑中忽然想到他方才与萧侯之语,要让平儿改姓,归入母族同嬴姓。
她低声说道:“夫君认为我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么?”
他微微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嬴妲说道:“你们方才说的我听到了,父亲是顾念旧谊与先祖承诺,故而有此意,不是与你为难。说起来,我以往只觉得,在当年大卞落魄之际,你们萧家竟没有趁虚而入,实在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我如今才知道萧家背后背负的恩义,是如此之重。”他一瞬不瞬,末了垂下眼睑抱起了婴孩,嬴妲随着他走回床榻,“夫君,我亦不觉得你有错,时势如此,命运如常,往后之事也皆不可料,你释权的代价是赌上整个西绥的安危,也包括你我,赌的却是我太子皇兄能否给天下一个未来,我以为这个注不值得你押。”
萧弋舟没有说话,嬴妲握住了他的手,还带着湿意的温热的掌心瞬间攫住了他整颗心,“你已在能力范围以内考虑着皇兄的安危、平儿的未来了,于我这就够了。你想得对,平儿姓萧,将来走的路会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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