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地支是惊讶的,他们没想到燕燎能一语点破三叠阵的玄机。
可是这人既然知道三叠阵的玄机是什么,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破阵?是在故意戏耍他们取乐吗?
吴亥用手中银弓格挡住两名侍卫冲他击过来的长剑, 眸光流转间, 一边招架, 一边暗暗分析剩余九人的站位。
吴亥问燕燎:“此阵有几方阵眼?”
燕燎回答:“一明一暗。”
十二地支:“……”
这两个人都是明白人??
那果然是在戏耍他们玩吗??
饮血鲜红的刀刃侧过吴亥头顶, 燕燎嫌他碍事:“站远点你看不到吗?离我们远点。”
十二地支杀人如麻,第一次感觉受到了侮辱。
吴亥冷漠:“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站的远?”
吴亥已经和两个侍卫缠斗在了一起,这两人和身后另一侍卫配合,力争要将吴亥锁进圈里。
十二地支折损了三个人, 破阵秘语又被燕燎揭露, 九个人之间的配合起了些微的波澜。
这种波澜对于一般人而言或许是微不足道,对于燕燎而言,那就是一刀切开的事情。
燕燎挑了破绽, 拨开两把快要缠上吴亥的长剑, 一把拉住吴亥的手臂,直接把吴亥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下两人背挨着背,黑白双色,一同面对围在四方举剑相迎的十二地支。
吴亥面上动了动:“……”
一边说着要我站远点,一边又主动把我拉进了圈里。
燕燎快声说:“找阵眼,然后告诉我。”说着刀与剑又激烈交斗在一起, 火花四溅。
吴亥都没有佩剑,只拿了一把长弓就来到十二地支面前。燕燎心说这小子也是无知者无畏,不清楚十二地支的本事。
吴亥又进了战局,确实不好再往外退开, 燕燎只能把吴亥拉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看顾着了。
燕燎不想再慢吞吞的打下去,他想快点结束战斗。
再说吴亥的武功,那是跟着燕燎一起练出来的。
在燕世子强大的光辉之下,无论是吴亥自己,还是其他人,从前在吴亥看来,那都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差!
比起燕燎是很差,但比起世间大多数人,却已经足够好了。
这三叠阵活络诡异,在燕燎的帮衬下,吴亥躲避着长剑锋芒,脑子里过着燕燎方才让他解的阵法。
燕燎知道这阵的玄机,却解不了…唉,吴亥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没过多久,吴亥悟到了最重要的一句:“配之於阳”。
配之於阳,阳在东方。东。
也许是这样解开?
沉住气,吴亥环顾一圈,打量衣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九个人。
这九个人确实一直在换位流走,可东方只有这么一方……
吴亥明白了。其实不但要找谁是阵眼,还要拿捏正确方向。
这阵的阵眼并非仅仅是人,而是人与方位织连在一起。是不变的方位,和不停变幻着的人。
吴亥贴上燕燎的背,他稍微使上了点力,想要和燕燎换个位置。
到底是一起生活过十年的关系,吴亥这么一动,燕燎明白他大概是懂了,很配合地和吴亥互换了位置。
这么一来,吴亥便站在了面向东的方位。
东方还是三个侍卫,一人居中,剩下两人列在其后,稳稳的三足。
吴亥思虑着问燕燎:“暗阵是什么,明阵又是什么?”
“……”燕燎沉默了。
对于三叠阵,燕燎也只知道刚刚和吴亥说的那点。
上辈子燕燎用的是最粗暴的方法把十二人杀了干净,当然不会知道阵眼是什么。
便是后来齐熬有提过,他也没再单独遇上过十二地支,自然也就没再深入去了解其中详细。
这一阵沉默,吴亥明白这个问题燕燎也说不上来。
九个人又开始替换走位。
位于东方的第三个人刚要离开,吴亥猛然出了手。吴亥没有动第三个人,动的是即将换来的第一个人。
一突一进,吴亥挡住了新换上来的第一个人的道,如此,换位的五个人立刻把五把剑全对着吴亥冲去。
燕燎看黑了脸,刚欲支援,就听吴亥说:“这是明,暗在西方…你身后第三人!”
话音刚落,燕燎的身形迅疾如雨燕,飘晃一瞬,转到西方第三人的身后,手起刀落,砍杀了暗的阵眼。
与此同时,吴亥拨开其中一人的剑,耳尖微动,往左侧着歪身,火燕刀又拆开了明的阵眼。
吴亥说:“不拆了流动的源头,就截断不了水源。”
燕燎瞪他:“截断水源当然是最好,不截断却也有不截断的办法。”
吴亥看燕燎自信满满的模样,轻叹:“世子真是一点也没变。”
三叠阵被破坏了阵眼,再没法发挥先前的实力。九个人的阵脚被打乱,气势和实力都打了折扣。
“十二还是很聪明的。”虽然和吴亥呛了句嘴,但燕燎还是在心里夸了他一句。
接下来,燕燎没了顾忌,直接用最凶狠的招式结束了剩下的十二地支。
燕燎手中沾着鲜血的刀刃挥洒自如,他的身形矫健,轮廓鲜明,眉眼浓墨深刻,目光坚定灿耀,就只和吴亥堪堪隔了两个侍卫。
吴亥的眸光倒映出燕燎的身影,满目鲜红汪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海,黑海中涌动着难言的暗涌和潮动。
这样的燕世子狂野又认真,血性和强势被燕世子糅合地淋漓尽致,从骨至皮,寸寸透露出性感……
心是痒的,被箭羽骚动,被风雨吹拂。滚动着喉结,吴亥一动不动直盯着燕燎看。
但吴亥也没能看多久。
十二地支被外人破了阵还是头一次,难免心神不宁,这次在全力以赴的燕燎手上并没能坚持太久。
当最后一名侍卫也倒向地面,燕燎退后一步,刀锋往身后一挥,凉光红影,如火似燕的刀抛干净了血迹。
燕燎点头道:“吴鸿晟的十二地支,还是不错的。”
这是燕燎对他们的肯定。
说完,也没多看一眼吴亥,燕燎提刀踏着轻功就冲进了树林。
吴亥:“……”
他那颗蠢蠢悸动的心,又不甘心地跌进了土里。
携着凛冽杀意,燕燎气势汹汹的来,把正和林二几人缠斗在一起的吴泓景按在了一棵树上。
抵着粗糙的树干,火燕刀悬在吴泓景的喉间,燕燎笑得肆意:“你刚才是怎么说话的?下手不要太重?放我能走着离开?嗯?”
林二不忍直视地转过了视线:“咳咳,兄弟们,散了。”
吴泓景:“……”
这是个人吗?
冰凉的刀尖就快要触碰到吴泓景颈上的皮肤,吴泓景的脸色在阴郁沉闷的林子里苍白如纸。
燕燎笑问:“说说,你打算怎么找齐熬?”
吴泓景一窒,有些犹疑:“是齐熬吗?”
“…”燕燎立刻又补了一句:“和谢司涉。”
原来姑苏那边,这时候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继承到风后衣钵的人?
吴泓景:“……”
眼珠在眼眶里咕溜的转,吴泓景的脑子这会儿犹如奔腾的河流。他心想看来燕燎也没有找到人的头绪。这么说来,除了自己现在落在燕燎手上,其他方面燕燎也不一定占有多大优势。
总之保命第一,吴泓景计从心头来,劝诱说道:“燕王,我们合作,合作一起找人。反正现在人都没有找到,不如就让我们先一起合力找人,至于其他的,等找到了人再说?”
吴泓景抵着树干的手缓缓抠动,在燕燎杀气腾腾的压迫下,他根本不敢妄动,越说,声音也是越低。
心中紧跟着还责怪起死了的十二地支。“多么没用的十二地支,既然不敌,不知道提前将信号放出去吗!”
谁知躺在地上的十二地支,其中有一个竟然还没有完全死透!
这名残留着一口气的侍卫,用最后的力气,摸上腰间,努力地摸出一样东西。
吴亥就站在一地尸体外围,离这忽然动弹的侍卫不远。他见这侍卫从腰间摸出了一支竹节,估摸着是放信号的东西。
那侍卫拼命挪动着手指,想要启开竹盖。
哦?这么用的吗?
看了个大概,微眯上凤目,吴亥声线蕴凉:“你想招呼树林里布置的同党?没用了,你的同党,已经悉数被我的人收拾干净了。”
侍卫瞳孔涣散,“哇”一下又呕出了一口血。
这侍卫本就只剩下一口气,听到吴亥此话,绷在心里的残念彻底断了,终于在血泊中咽了气。
目光微动,吴亥站在原地,转头看向树林方向。
吴亥见燕燎正嚣张之至地把吴泓景抵在树上逼问,莫名觉得碍眼之至,身上气场又寒上几分。
忍着心底隐隐浮动的戾气,吴亥脚尖一勾,将发送信号的竹节捡了起来。
拨开竹盖,一缕青烟“嗖”地冲上了天,完成使命沦为废物的竹节立刻被吴亥丢进了烂泥坑里。
信号的声音惊动了树林中的人,所有人转头看向青烟升天的方向。
燕燎拧起眉头,惊讶地望着吴亥。吴亥一脸淡漠,冷静地往树林里走。待走近了,吴亥才淡淡说:“世子,您漏了一条鱼。”
燕燎一愣,悬在吴泓景喉头的刀尖又近一毫:“无妨,我手上有人。”
吴亥不动声色,暗中把吴泓景突然浮现希望的表情收入眼底,默默沉吟。
再看燕燎也并非特别生气,更不像是要把人杀了的样子……
也是,这两个人来到树林,本意都是为了找人。
找人,吴泓景要如何做尚不得知,反正吴亥能确定的是,燕世子要是一个人,能不能从树林子里出来都难说。
何况,他们要找的人如此神秘,绝非等闲之辈,这树林里又荒芜深广……
吴亥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果然,正如所料想当中的,这里面处处都是玄机啊。
信号传出去后,树林里又冲出来一队侍卫,人数比林二等人要多些,燕燎不欲和这些杂兵多做纠缠,悬在吴泓景喉上的刀锋下移,挑到了吴泓景的腰带——
只听“哗啦”一声布锦割裂的声音,燕燎把吴泓景的腰带给割断了。
吴泓景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连裤子都不急着提,急忙捂住了腰腹处。
果然,吴泓景又藏了东西。
燕燎扬声斥道:“还装什么装?你身上哪里藏了东西能瞒得过我?本王一清二楚!”
燕燎可是重生过来的,吴泓景这种癖好习惯,他当然知道。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林二面目狰狞了一瞬,默默捂住了脸。
“……”吴亥握着弓的手差点青筋暴起。
燕燎却是全神贯注锁着已经快要无法呼吸的吴泓景。
强硬把吴泓景的手按在树上,燕燎另一只手摸上吴泓景的腰,从他腰腹取出了一块长长的布锦状密物。
东西拿到手,燕燎满意了,冲吴泓景挑着眼角一笑,取笑他说:“吴二,你也该断奶了,别什么好东西都往肚子上藏。”
吴泓景在这一刻恨不得把嘲笑自己的燕燎活活掐死!
吴泓景真的是死活也想不通,这种隐秘的事情,燕燎是怎么知道的!羞愤、耻辱、危机,吴泓景气得连眼眶都快红了。
拿了布锦,燕燎把吴泓景松开。他不欲再多费时间,想要快速解决掉这些侍卫,带上林二进林子里找人。
可这些侍卫却很奇怪,一点也没有十二地支的节气,见状不敌,冲上来拖了倒在地上的吴泓景,
“嗖嗖嗖”就往林子深处窜逃。
林二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还在后面大声喊着:“喂!吴二公子,你的裤子还在地上呢!你还要不要啊!我捡起来给你不?”
燕燎没忍住也笑了出声。
他可没有脱人裤子的恶劣喜好,实在是吴泓景藏东西的地方太不方便,出此下策才把他腰带割开取物。
再说信号招来的这群侍卫,和十二地支比起来相差甚远,燕燎放心地把活交给林二,自己往树干上一靠,展开夺来的布锦细细扫阅。
布锦上画着玄妙奇怪的阵图,还有密密麻麻的墨字,应该是吴鸿晟交给吴泓景的。
燕燎不清楚吴鸿晟是什么时候开始找齐熬的,也不知道这布锦上的东西能不能在树林里用上…不过,先收着就是了。
天上雷鸣轰隆,阴暗天色下风声阵阵。抬起头,燕燎皱眉:“怎么这时候要下雨?天公不作美啊。”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进到林子里的人,无论是吴泓景等,还是林二等,一个都还没有回来。
燕燎越发不耐,就连吴亥,神情也逐渐凝重。
燕燎反应过来:“可能…是刚刚的动静被齐熬他们听到了。”
没有人知道齐熬究竟藏在树林的哪个角落,离这里是近还是远。
这么长时间,一个回来的人都没有,只可能是,他们都没法回来了。
也是,刚才又是和十二地支在野树林外干了一架,又是树林里藏着伏兵,动静不算小,齐熬应该注意到了。
“走,只剩你我了。”燕燎冲吴亥指了指树林深处:“我也不清楚齐熬会用什么法子,想找到他,只能半靠运气半靠赌了。”
燕燎默认了吴亥也是来这找齐熬的。
废话,人都藏在树林里了,不是来找齐熬的,难不成还是来散心的?
吴亥看着燕燎,燕燎的反应相当平静。
于是吴亥打算先让燕燎多说些,而后他再来决定是按原计划糊弄燕燎、还是跟着燕燎以为的糊弄燕燎。
燕燎睨着面上平静的吴亥:“司马宗这么小气,就派你一个人来?”
吴亥脸不红心不跳:“我的人都被吴泓景的人解决掉了。”
燕燎看向吴亥手里的那把长弓,笑说:“哦?你的人都被解决掉了,就剩下你可以稳稳站在身后躲着,暗中观察我和吴泓景?”
这说的谁信?
吴亥轻笑:“世子不信?”
吴亥还是喜欢叫燕燎世子。
“不信。”
燕燎听吴亥还是像以前那样叫自己,也不在意,随便他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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