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浊点了点头。他家王上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揍死个人”,御下时也是这样,有仇有怨,干就完了。
不过徐少浊嘴上没把门,说话又不爱过脑子,忍不住就跟燕燎半告状地
抱怨起来:
“王上将汝南交给百里那个怪人真的没问题吗?末将和他一块儿打青州的时候,总觉得他性格很有问题!而且…他有时候还不是很听从军令!”
燕燎好笑:“你没听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要是谁都像你这样,我说一声才动一下,那还不得把本王气死?”
这一笑带着点调侃意味,徐少浊见状,还想再多跟燕燎说几句话。只是他刚又要张嘴,就被燕燎用杯盏抵住了下巴。
燕燎说:“这次开个玩笑就算了,百里云霆是有情有义的血性汉子,下次不许再在背后说他的是非,明白没?”
徐少浊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末将知错!”说完忍不住又抬起头,小心着打量燕燎有没有生气。
徐少浊只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只坏掉的眼睛藏在黑色眼罩里。
平日里戴着眼罩,有时候还挺显凶,可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好的那只眼睛格外黑白分明,有犹豫有讨好,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类…不仅不凶,反而还有点蠢。
燕燎:“……”
每次看到徐少浊的这只瞎眼,燕燎就会想到几年前他在东阳关不要命的模样,就会想到上辈子他是怎么惨死的,就会…想到这是怎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傻小子。
对这样的徐少浊,燕燎狠不下心太过严厉。
重拿了卷地图,燕燎淡淡说:“行了,你也出去,本王还有些事要做。”
徐少浊立时落寞了,眼睛垂下来:“末将…告退。”
徐少浊慢吞吞地往外退,退出去后想了想,他暂时好像也没什么事,便还像贴身侍卫那会儿,就守在帐外,一动不动,尽忠职守。
——
姑苏王宫里有一座戏台,是吴泓晟建了整整一年才建成的。
什么样的戏台需得建上一年?
比如吴亥眼前的这座。
露天戏台建在繁花簇锦的花园里,金玉为台,楠木为柱,与连廊相连,其后是亭台轩榭。
花园前面是一汪小湖,湖上有不系舟,吴泓晟最爱在这里看戏。
心情好时,比如现在,他会让几百个戏子都站在台上,个表才艺,一同演给他看。
几百个戏子,男男女女,妆容不一,粉饰各异。
戏子们的歌舞和唱曲和在一起,都是乱的,正常人听了只会大乎头痛,吴泓晟却喜欢,且他看的津津有味。
唱完了演罢了的戏子们,会从两边连廊依次退去,其间还有不舍者,搔首弄姿,为的只是引起这位穷奢极欲的姑苏王一个注意。
这场杂乱无章、折辱耳朵的百子群戏,吴泓晟看了整整三个时辰,吴亥就站在他身后,等了三个时辰。
终于,戏台上一个人也不剩了,吴泓晟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兴致缺缺,瞅着吴亥,吴泓晟说:“有什么事,现
在说。”
吴亥揖了一礼:“圣上,关于您要攻打豫州汝南郡,臣有本奏。”
口中衔过宫女手中送进的桑葚,吴泓晟用眼神示意吴亥讲下去。
吴亥淡淡说:
“燕王麾下有一名勇将,名叫百里云霆,是豫州汝南郡人士、游缨枪的传人,燕王欲夺汝南郡,定会派此人为先锋。
此人与汝南郡守有灭门之仇,汝南又是易守难攻,臣认为,此人有用。”
吴泓晟把剩下的桑葚、连同喂他桑葚的宫女,一同扔进了水里。
望着宫女惊恐又不敢出声的扭曲面容,吴泓晟开怀一笑,顺着吴亥的话:“亥弟想如何?想做黄雀吗?”
吴亥长睫下的冷漠微不可见,淡然道:“螳螂也好,黄雀也好,全凭圣上吩咐。”
吴泓晟温柔注视着吴亥昳丽的面孔,温声道:“那朕便把此事交给亥弟,如何?”
吴亥行了一礼:“臣遵旨。”
不系舟上过来个太监,在吴泓晟脚边跪下,诺诺询问:“圣上,方才那些戏子,要如何处置?”
吴泓晟反问:“你觉得他们演的好吗?”
太监赔笑:“圣上不觉得开心,自然是他们演的不好。”
吴泓晟突然就怒了,大斥道:“既然如此!还不让他们重新准备!若是明日再不合朕心意,就全都拖出去斩了!”
太监额上冷汗直流,把头磕的砰砰直响,连忙说:“是是是,老奴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无害(冷漠脸):“所以,我身边不能有一个正常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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