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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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玉走着走着,不禁打了个冷颤,回想之前在养心殿,敬事房的人来请皇上翻牌,皇上斟酌了下,嘴角噙着深意的笑,而是挑眉问他:“沈婉仪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他如实回:“沈婉仪今日提前去凤栖宫请了安,便回了秋水阁,未曾出去。”

话落,只见皇上眼睛半眯,勾了一下唇角,轻声道:“看起来倒是个安分的。”这句话听似淡而无味,但李德玉知,皇上话里意义深重。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赵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桌案上轻敲了两下,压着声音道:“翻沈婉仪。”言简意赅,却眉目如远山,不知圣上所思。

侍候了赵荀这么多年,脾性不知七分,也知五分,李德玉忖,沈婉仪怕是要倒霉了。皇恩浩荡,一般人无法消受。

不然,何来“雨露均沾”几字。

李德玉收回思绪,垂头匆匆往前走,经过御花园,见前方有贵人,定眼一看,忙上前行礼,“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邓雪娴脸上带笑,一身深色不失贵重的宫装,衬得人更沉着,视线越过李德玉看了眼后方,收回目光轻声询问道:“李公公不在皇上跟前侍候着,怎么在这?”简单的两句话,却含着赤/裸/裸的打探。

都是聪明人,李德玉自然听得出来,垂头回:“奴才刚去秋水阁传话,正折回养心殿。”皇上这般行事,自然是把沈婉仪推到风口浪尖上。德妃知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闻言,德妃嘴角的笑凝固了两秒,随即轻轻回了句“倒是个有福气的”。

李德玉不动声色:“娘娘自便,奴才先回养心殿了。”

德妃:“李公公慢走。”

隔了会儿,御花园恢复了安静,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丹青开口:“娘娘,沈婉仪一连侍寝两晚,也不见得是真的得了皇上的欢心。”

德妃笑而不语。

沈明珺再次侍寝的消息传出去,在后宫掀起了一股风浪。

永宁宫。

大宫女雁梅急急进了宫殿,附在惠妃耳边细语了两句,只见惠妃收住了笑,面色凝重,不敢相信的一再确认,“当真?”

雁梅看了眼旁边的马昭媛,笃定地点了点头。

当今的圣上,尚且还在闺阁的惠妃,便听闻父亲说,皇上年少,不得权,需伏膝于太后。她一直朝着父亲所规划的方向走,入宫三载,努力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宫妃,知之甚多,知皇上绝不是父亲口中的圣上,不自觉多了几分倾慕,甘之如始,却也知,上了船便下不了,更何况她身后是整个归德侯府。

自古帝王最无情。

果然。

忽地想起,她被独宠的日子,众妃嫔的艳羡与讨好,如今,“独宠”这两字离她越来越远,前有舒婕妤,后有沈婉仪。惠妃双手紧紧攥住椅扶,尽力压抑心里的怒气,随之而来的是厚重的无力感和悲怆。

须臾间,“哗啦”一声,正厅寂静,这一声便尤为惊人。红木雕花小方桌上的玉雕花瓶落地,瓶中还插着娇艳雨滴的玫瑰,傲然独放,这一刻,却摔得遍体鳞伤。

几人都怔住了。旁边的马昭媛知惠妃遇事了,自然不敢在这当口上说话。

惠妃垂眸,也愣愣的看着几支娇艳的玫瑰,下一秒,鬼使神差的蹲下身子,像是去弄什么价值千金的宝物般,轻轻地,怜爱地,将拾起玫瑰。

马昭媛脸色一变,错愕的盯着惠妃,绞着手帕,抿了抿唇。

雁梅面露惶恐,忙制止,低呼了一声,“娘娘不可,小心手被扎到,这等粗活,奴婢来就行了。”

惠妃却不理会,紧接着急切吩咐:“快,去拿个一模一样的花瓶来。”

“娘娘不可,这玫瑰是昨日的,若娘娘喜欢,待奴婢去折几支更娇艳的玫瑰来。”雁梅面色紧张,缓了缓解释道。

闻言,惠妃声音瞬间尖锐了起来,“连你也不听本宫的吩咐了是吗?让你去便去,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与本宫说话,父亲吗?”即使手指被刺伤了,也不管不顾把玫瑰护了起来。

雁梅立马跪下磕头,“奴婢不敢,娘娘息怒。”

惠妃没了往日的温和,拉下脸,“花瓶。”

雁梅立马去找了一个花瓶出来,害怕惠妃再次质问和发火,立马看向一旁的马昭媛,提高音量说:“昭媛娘娘见谅,我家娘娘喜花成痴,自然看不得娇艳的玫瑰被糟蹋了。”这话一是提醒惠妃还有外人走,二确实是向马昭媛解释惠妃这异常的行为。

昭媛为从二品,自然被称为娘娘,永盛王朝,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妃嫔,对上自称臣妾,对下自称本宫,可为一宫之主。反之,对上自称嫔妾,对下自称小主,不可为一宫之主。

马昭媛永盛四年入宫,因不受宠,所以一直居于永宁宫的偏殿瑶光殿。

这一提醒,惠妃猛地回过神来,才知自己方才做了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紧接着抚了抚发髻,笑意重回脸上,把玫瑰递给雁梅,轻声吩咐道:“好好照料着。”

雁梅心落,笑着福身,道:“娘娘放心,奴婢省得。”

惠妃缓了缓,看向笑容有些僵的马昭媛,温声说:“让马妹妹见笑了,这永宁宫啊,皇上不来,姐姐也只剩这点爱好了。”

马昭媛笑着附和道:“姐姐是惜花之人,皇上自然也是惜花之人。”

惠妃轻叹了一下。

马昭媛识相问:“惠妃姐姐可遇上烦心事了?”

惠妃道:“倒不是烦心事,只是心里有些堵。”

马昭媛:“妹妹愿闻其详,愿为姐姐解乏。”

“这宫里啊,本宫也只有马妹妹一个知心人了。”惠妃皱着的眉舒展开来,不疾不徐地说:“听雁梅说,皇上今儿个又翻了秋水阁的牌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新人笑那见旧人哭,可不就是那昨日的玫瑰么,也是这么娇艳过来的,姐姐刚才啊,便对着昨日的玫瑰多了几分怜悯。”

马昭媛奉承道:“姐姐可不能这么想,谁不知道啊,皇上是把姐姐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就是那舒婕妤也是比不上的,更何况是秋水阁那位呢,不过是多了几分新鲜感罢了,姐姐务必放宽心。”

一番话落,惠妃着实被取悦了,捂嘴笑着,嗔道:“妹妹这张巧嘴啊……”

马昭媛脸上笑意渐浓,又道:“跟着姐姐耳晕目染,妹妹受教许多。”

两人一来一回,永宁宫的气氛倒起来了。

对比永宁宫的安详,瑶华宫惊天又动地。

秦婉清一接到消息,皇上今儿个又翻了秋水阁的牌子,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沈明珺千刀万剐。这一批秀女里,她不管是容貌,家世都是佼佼者,被封为从五品德仪,是意料之中的,也是这批秀女中的头一个,她自然是人上人,是别人不能比拟的。

按理,昨儿个皇上就该翻她的牌子,却翻了秋水阁那位,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看她的笑话,她都忍下来了,本想着今儿个不管怎样,也该轮到她了,不料皇上又翻了秋水阁那位,退一步讲,就算是不翻她的,翻了其他的,她火气也没现在这么大。

她沈明珺,凭什么啊?什么都要跟她抢。

殿内的瓷器,不管价值多少,通通被秦婉清拂袖摔在地上,片刻,满室狼藉,宫女站在一旁瑟瑟发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秦婉清依然没能解气,瞪了眼旁边木讷的宫女,冷声吩咐:“都死了吗?还不把这些收拾了,进来宽衣,本小主要去找太后。”

几名宫女不敢耽误片刻,各司其职。

一刻钟后,秦婉清身着玫红色的宫装,瞧着铜镜里的美人朱唇皓齿,面若桃花,千娇百媚,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冷声道:“走,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秦婉清直奔内室,挽住太后的手臂,摇了又摇,撒娇道:“姑母,你是不知道,皇上表哥又翻了沈明珺的牌子。”

“沈家丫头?”秦太后轻蹙眉头,下一秒就舒展开来,缓缓道:“你皇上表哥后宫多少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翻了就翻了,你可不能胡乱吃醋,以前你住宫里,身份是秦小姐,现在身份变了,是秦德仪,就该有一个宫妃的样子。”

见一向视她如己出的太后姑母都不站在自己这边,秦婉清心里越发堵了,也更恨沈明珺了,咬了咬唇,逼自己冷静下来,在宫里,姑母就是她的后盾,姑母不站在她这边,她就没什么优势了。

秦婉清理了理思绪,瓮声瓮气地说:“姑母,清儿没有吃醋,只是有点伤心,昨儿个皇上翻了沈明珺的牌子,今儿个又翻了沈明珺的牌子,这一批秀女中,清儿的位分最高,可皇上这般,不是让人看清儿的笑话吗?姑母你说是不是……”

确实,秀女初次侍寝也是有规矩的,位分高的自然是第一个,开了头,之后宠幸谁便是皇帝的兴致。秦婉清这番话,秦太后哪有听不懂的。

变相在说,皇帝打了她的脸。不过,也是事实。

太后拍了拍秦婉清的手,顺着话安抚道:“好了,哀家的清儿受委屈了,哀家知道,等皇帝过来,哀家必定好好批评一番。”

闻言,秦婉清笑靥如花,“姑母最疼清儿了,清儿都记在心里。”

太后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些,放软声音:“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只是哀家老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清儿诞下龙子。”

秦婉清羞得脸色酡红,眉眼弯弯,嗔道:“姑母才不老,姑母会长命百岁,不,会千岁千岁千千岁呢。清儿会努力的,早日诞下龙子。”

太后笑道:“好孩子,生得这般好,皇上会喜欢的。”

时辰不早了,秦婉清晚膳都没用,便回宫了。

太后悠悠感慨道:“这孩子是被哀家宠坏了,可惜啊可惜。”如若她儿还在,她又何必这样处心积虑,应早享天伦之乐,一群乖孙女乖孙子环绕膝下。

这天下本该是由她秦家血脉的人来坐的……

一旁的青嬷嬷低声说:“太后娘娘,老奴瞧这秦德仪是个好的,是个知心的。娘娘应当宽心。”

太后摇头,兀自说:“若是清儿能赶上沈家丫头两分就好了,再不济,赶上惠妃也是个有能耐的,可终究都不姓秦。”

青嬷嬷欲言又止。

半晌,太后低声吩咐:“青彤,去知会苟嬷嬷一声,别心高气傲坏了事。”

青嬷嬷低眉顺眼应。

“哀家累了,休息会儿。”

“太后娘娘,可要传晚膳?”

“不了……”

秋水阁,下人一派喜气。

沈明珺却在心里发愁,这赵荀到底是想干什么?真准备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吗?自认为昨晚话说得特别清楚,立场也够鲜明。

赵荀生性多疑,也正常。

如今这反转,令苟嬷嬷也是无比震惊,当初得知被派来侍候一个不得圣心,位分不高的妃嫔,心里堵了好久。这下好了,主子得宠了,她作为秋水阁的掌事嬷嬷,说话的分量自然不一样,不管哪边,油水都是足足的,出去见到老姐妹们,也能挺直了腰杆。

此刻说话也是一脸脸笑,全然不见初见时的趾高气扬,“小主,等会承恩轿就要来了,可要老奴去取些点心来,垫垫肚子。”

沈明珺睨了她一眼,轻声道:“不用了。”

苟嬷嬷讪讪一笑。

“出去忙,这里有宝笙,雪盏就成。”

苟嬷嬷顿了顿,道:“老奴告退。”

见人一走,宝笙便上前,低声说:“小主,你是没瞧见苟嬷嬷那狗腿子样,前儿个还板着脸训斥我和雪盏来着,现在见小主得宠了,脸色又不一样了,呸。”

“小主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奴婢看着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沈明珺兀自沉思,没回话。

宝笙便急了,“小姐,我跟雪盏从小跟着小姐长大,难道小姐还信不过吗?”说着就跪下,眼神笃定,“奴婢发誓,若是有朝一日背叛了主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雪盏亦跪下,证明自己与宝笙一样。

沈明珺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即使自己进了宫,也不是单打独斗,还有雪盏和宝笙,许是上辈子孤魂野鬼惯了,竟不习惯与人分享,诉苦,什么都深埋于心底。宝笙和雪盏的忠心,毋庸置疑。

是她忽略了她们。

她试图扶着两人起来,却见宝笙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小姐,我们跟苟嬷嬷,若春,含冬都不一样,你别瞒着我们,你不开心了就说,你不方便做的事奴婢替你去做,自从进了宫,奴婢就没在小姐脸上看到过发自内心的笑容,奴婢看着心里难受。”

见宝笙哭了,一向性子稳重的雪盏也没能忍住,“小姐,奴婢知道,进了宫会面对各种腌臜的事情,奴婢愿意为小姐分忧,只希望小姐能过得开心点。”

闻言,沈明珺眼里不自觉蕴满了水雾,吸了吸鼻子道:“赶紧起来,去把门掩掩。”

雪盏和宝笙对视一眼,连忙起来,雪盏上前,左右看了下,无人偷懒,都在外室忙着,才收回目光,放心的把门掩上后折回来,唤了一声:“小主。”

沈明珺眼眸半垂,娓娓道来,“这宫里不似府里,能人多,关系也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落人圈套,我不得不防,平时总是嘱咐你们少说话多做事,确实也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现在看似我得宠,实际不然,而是处于风口浪尖上,一分一秒都煎熬,因为被所有人盯着。你们能理解吗?很简单打个比喻,比如现在外面做事的若春和含冬,小邓子,小卓子等人指不定是哪宫的人,苟嬷嬷更不用说了,后面必定是有人的。”

“在这宫里,我不止是一个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定国公家,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若是我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我不能把整个定国公府拿来堵。”

“就比如你们是我的丫鬟,是秋水阁的人,而秋水阁的主人是我,你们出去的一言一行,惹事是否都是我秋水阁的事,知道吗?”

半晌,宝笙和雪盏齐齐道:“奴婢省得。”

沈明珺宽心的点头。

戌时三刻。

沈明珺再次乘上承恩轿往甘露殿的方向去。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却更加忐忑。

不料赵荀态度温和,脸上带笑,两人一起用了膳,他又是夹菜,又是嘘寒问暖,全程温润如玉,最后拉着她把昨晚没下完的棋下了个结果出来。

自然是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甘愿俯首为臣。

沈明珺坐在折回秋水阁的承恩轿上,整个人都是晕乎乎,轻飘飘的。她沐浴一直是雪盏和宝笙经手,这次也是。

雪盏比沈明珺大一岁,虽说没嫁过人,但闺房之事从旁人嘴里多少知道一点,见沈明珺侍寝后,身子依旧洁白无瑕,无一点痕迹,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猛一变,蠕了蠕唇,顿了又顿,最终还是开口了,“小主,奴,奴婢听闻女子破了身子,身上多少会有些痕迹?”

沈明珺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思忖了会儿,便低声严肃地回:“这个是秘密。宫里的秘密很多,少知道一点就少一分危险。”

“奴婢谨记。”宝笙和雪盏闻言,不敢再多话。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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