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沉默至极。
白仁荷因为谈话内容没有说笑的心情，刘正更不是个会主动活跃气氛的人，因此这场以“家庭”为名的聚餐全程氛围冷淡。
白仁荷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菜，就放下筷子告辞：“待会儿还有课，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她说着刚要走，对面的刘正却忽然也站起身，温声道：“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白仁荷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可惜他面色平和，完全看不出情绪来。
刘正居然主动提出送她，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啊，且不说他之前有多厌恶原主，就算两人之间没有恩怨，他也不像是会随便散发好心的人。
短短两秒中，她的脑海里就转了许多想法，可刘正破天荒的主动要送她，这样难得的机会，她还是没办法拒绝，于是迟疑着点点头：“那……谢谢小正了。”
“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停车场，谁也没有先开口，一直沉默到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刘正发动车子，向白仁荷所在的学校方向驶去，她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学校？”
“查过你。”刘正目视前方，言简意赅。
诶？这么直白的吗？
白仁荷虽然能料到他肯定在背后调查过自己，毕竟她和原主前后反差太大了，却没想到他就这样坦率地承认了，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或许是觉得她知道他的本来面目，所以不需要费心隐藏吗？
不过他没有无视她，给了她一些继续搭话的勇气：“你为什么要送我？”
为什么送她？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刘正都不用转头看她，也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正直直地落在他的侧脸上，热切地探究着答案。于是他故作沉吟了一会儿，才蹙眉淡淡开口：“那你呢？为什么在书房说那番话？”
“……我觉得您应该多陪陪小正，从小到大他一直最渴望的就是您的陪伴，虽然他的性格的确有些敏感，但是对您却一直很敬爱，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那是之前她和刘会长在书房里，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原来他都听到了。没想到阴差阳错，还给自己助攻了一回，白仁荷低头叹口气，也不再藏着掖着：“还能为什么，不是说过了嘛，我希望你能开心。”
白仁荷竟然也有替别人考虑的时候，想想都觉得不真实。
刘正弧度微小地扯了下唇角，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是么？我开心不开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白仁荷想回答当然有，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立场，默默咽了回来，只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很重要。”
难得见到她如此乖顺的一面，以前都是她想达到什么目的，才会乖巧撒娇还不依不饶，她的脾性尤其在高中时他体会最深。那时候他们三人还是最要好的伙伴，白仁荷吵吵闹闹没心没肺，白仁浩明朗外向热血又冲动，年少的感情总是最纯粹的，他也曾以为他们就会那样子一直过下去，若不是……
明明过去了几年，每一幕还清晰得好似昨天才发生的样子，回忆分明是最可恶的东西，一旦打开就像开闸的洪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直到耗尽所有氧气为止，而那仅有的一点点温情却全部藏在尖锐玻璃渣里，稍微触碰就要隐隐作痛。
他以为无所谓，其实并没有。
他向来是揣测人心的高手，可对于白仁荷，他根本连猜都不需要，她的情绪都明晃晃摆在明面上，真实和虚伪，喜欢或讨厌。
她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当一回事罢了，从初中到现在，她对他的心意完全赤.裸裸地毫不隐藏，即便被他嫌弃，被无视，甚至被恶语相向，她也从未后退过半分。
有时候想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哪怕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还肯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也是件挺幸运的事。
只可惜，那个人偏偏是白仁荷。
刘正忽然有点想叹息，静默了会儿道：“到此为止，白仁荷，不要贪心。”
两个人的关系就停在这里比较好，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再招惹谁，他愿意撇下过往的纠葛，把这短暂的和平维持下去，就算是这些年来对她最后的纵容。
所以，为了避免她还像以往那样纠缠不清，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白仁荷没说话。
她心里清楚得很，刘正是心软了，才会给她这种警告，只可惜她的终极目标就是让他爱上自己，怎么可能到此为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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