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没想到高铭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现在这个情景也不能反驳,只能震惊的看向高铭,希望能从他眼神中找到答案。
高铭不是没察觉到花荣的惊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见这帮人都臣服了花荣,两人从演武厅回到府衙,高铭立刻吩咐人大摆宴席,犒劳花荣。
他是最大的功臣, 如果没有他, 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搬救兵收拾这帮军霸。
高铭换掉了官服,花荣卸掉了铠甲, 两人都换成便服, 走了出来, 一起去吃饭。
高铭走到回廊的时候,因为高兴,忍不住蹦跳起来, 喜不自胜, “那群老杂毛!这回知道厉害了罢!”
花荣见他虽然已经是知府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有高兴事就又蹦又跳的,笑道:“你小心点, 别摔着。”
高铭却跳得更欢了, “最好笑是那个邱团练, 简直吃错药了, 竟然要跟咱们小李广比射箭!”
花荣之前不喜欢小李广这个称呼,因为是烦人的高衙内起的, 现在越听越顺耳了,因为是好兄弟高铭起的。
高铭一路笑着将花荣拉进了吃饭的大厅, 此时酒水都摆好了,菜也都陆续开始端上来。
高铭亲自给花荣斟了一杯酒,“来,先敬你一杯。”
花荣自然不能推辞,举杯喝净了。
高铭这才给他们两个人的空酒杯都满上,坐了下来,钦佩的道:“我一开始真的以为你把马洪给杀了,我见他满脖子的血,着实惊了下,后来听说只是皮外伤,我就更佩服你了,力道掌握的太精准了,喉咙这么脆弱的地方,你都能做到只割破不割断。”
花荣被他夸得有点不自在,“是他动作太迟缓。”
“谦虚是,跟我客气什么。”高铭笑道:“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统制官,从明天起你就在我这里领一份请受,青州那边你就别管了。”
“我刚要说这个,昨日咱们只约定,我上场帮你打败那几个跟你作对的军将,可没说要做统制这件事。我在青州那边还挂着职呢,不能两边兼任。”
“诶诶诶?当初谁说等着我做知府来着?”高铭大声道:“你离开东京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我做知府,就招你过来做统制,你忘了?”
“没忘,可是青州那边……”
“青州那边有什么叫你不舍的?剿匪剿出感情来了?”高铭道:“我写信给慕容知府,跟他打个招呼,叫他放你到我在这边任职,至于文书,你就别管了,我保证朝廷上面没异议。你现在属于代管,等公文下来就是正式的了。”
他爹高俅要是做不到这点事,就不用混了。
其实花荣自己也想到孟州来,青州那边,起初本来一切都好,但最近新来个文知寨刘高,没甚本事,倒会在乡间朝大户索要钱财,迫害老实的良民,处处索要贿赂,朝廷法度,全不放在眼里,而他所在的清风寨是青州要冲,最近强盗横行,辛苦才拦着这群强盗不到青州为祸,可刘高这家伙,胡乱指挥,每每出了岔子,反要推卸责任,说是他出兵不利。
窝火。
花荣道:“既然相关环节都没问题,我自然留在你这边,刚才只是担心交割手续太麻烦,叫你难做。”
“我不难做,一点都不难。”高铭一边给花荣夹菜,一边关心的道:“你多吃一点,今日可累坏了。说真的,虽然知道邱团练跟你比射箭是自取其辱,但当时看他朝你射去一箭,那瞬间,我真的紧张得手脚冰凉,心脏好像都不跳了!”
花荣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反问:“真的这么担心?”
高铭重重点头。
花荣见高铭表情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假意,嘴角笑意渐浓,怕笑得太明显,赶紧低头喝了一口酒。
两人吃菜喝酒到太阳沉下西山,花荣倒没什么事,高铭却是又醉又累,由其是右边胳膊隐隐作痛,“在校场那会,抡鼓槌太用力了。”
花荣扶着他往卧房走,担心的道:“你这样的肩不能杠手不能提的,要是没人照顾你,你可怎么办。”
高铭醉醺醺的哼唧道:“……我能怎么办,只能叫人一直照顾着呗……”
花荣将高铭搀扶回卧房,叫他躺下,吩咐丫鬟给他打热水擦脸,见他都收拾妥当了,才放心的离开。
——
高铭办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就给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写了一封信,信中先客套了一番,然后就直奔主题,点明了希望将花荣调到他这里做统制,因为孟州兵马不强,需要花荣这样的能人来协理,而青州人才济济,希望慕容知府能卖他这个人情。
慕容彦达毕竟是慕容彦泽的哥哥,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调走,面子上过不去。
而且高铭相信,慕容知府没理由不卖他这个人情,花荣只是他麾下清风寨的一个知寨,平日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因为花荣得罪他。
慕容知府那边知会完了,就剩本州的通判了。
通判名义上是中央防止知府擅权尾大不掉,用来监督知府的官员,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想法,真正的情况是,至少在高铭的这个水浒大宋,通判别说监督知府了,就差给知府当狗腿子了。
江州知府蔡德章,也就是蔡京的儿子蔡九,他们当地的通判黄文炳,见到蔡九一向低眉顺眼,完全是他的下属兼幕僚的做派。
而高铭所在孟州的徐通判也差不多,前任知府都不爱搭理他,何况是太尉之子高铭。
因为高铭罢免了一溜军官又提拔了许多人,人事调动要发文书去东京,便将通判叫了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叫他签字盖章。
徐通判哪里敢惹高铭,带着自己的印信到了高铭这里,一一盖了自己的印章。
徐通判还贴心的问高铭,“大人,我听说花统制在青州还有职务……”
现在花荣的问题,说白了,就是旅游签证能不能打工的问题。
高铭漫不经心的道:“本府已经知会青州那边,我相信信到了,慕容知府就会解除他的职务了。再者,他现在只是兼任,毕竟咱们孟州不可一日无将,通判,你说呢?”
“大人说得对,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徐通判附和道。
高铭可是太尉之子,徐通判没理由也没资本跟高铭对着干,决定以后就当个只会签字盖章的偶人了。
高铭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知府权力是很大的,大名府蔡京的女婿梁中书把杨志个杀人刺配犯提拔成军队里正式领俸禄的提辖使,也没见谁敢蹦出来说个不字。
花荣好歹是青州知寨,身家清白,叫他来孟州做事,不过异地调职而已。之前花荣没地方去,所以去了青州,现在他做了知府,花荣有地方安置了。
他直接让花荣升任统制,也是为了让其他人看看,他高衙内就是这么嚣张,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在他这里,只有听话和滚蛋两个选项。
——
给慕容彦达发了信,从徐通判那里要来了签字盖图章,高铭就开始着手办另一件事。
这件事,他从铲除了孙二娘那会就开是计划,只是中间因为马洪等人不服,将他的步调打断了。
现在人事大权,已经收回手中,内部已无掣肘,就看怎么把快活林的客流量恢复,甚至进一步提高。
就在他杵着下巴,在脑海内反复演练自己的想法的时候,江东述带来了一个高铭一直祈盼的东西:新的邸报。
邸报上刊印的一般是朝廷的大政方针,尤其是官员任免消息,谁谁升了谁谁挂了之类的,而最新一期的邸报中,自然有高铭一席之地,清楚的写了他担任了孟州知府一职。
但就在任命公文最后一句,却有一个神来之笔,虽然是用公文的书面语所写,但若是翻译成平日说话的语言,就是:谈到孟州的治理,高知府透露,孟州将在今年重阳节制作天下最大的重阳糕,想必天下商客都会涌向孟州。
虽然邸报是靠誊抄传播的,但因为上面的消息每个字都十分重要,极少出错,所以高铭拿到的这份邸报,和其他传播向全国各地的邸报没有区别。
正常的情况下,每一份邸报上都会有这句话。
高铭看了,大喜,笑道:“慕容彦泽,干得好!”
高铭上次写信给慕容彦泽,让他加进邸报里的就是这句话。
邸报不光官员会看,各地的士绅富豪也会找人誊抄来看,紧跟国家时事。
谁也没想到还会在邸报上看到这么一句广告,但也不能说是广告,毕竟说是知府的治理政策也行,并不违规。
本来高铭就是个“红人”,太尉之子的头衔就够惹人注目的,关于他的公文部分许多人都仔细阅读了,于是看到最后一句都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天下最大的重阳糕是什么东西?
大师爷江东述也不明白,担心的问高铭:“大人,这邸报上写得天下最大的重阳糕是什么啊?”
咱们孟州也没有啊。
“就是字面的意思,天下最大的重阳糕。”
“在哪儿呢?”江东伸着脖子道。
“做了,不就有了。”高铭打了个响指,“告诉快活林所有酒店的老板,明天早晨到衙门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江东述得令,退了出去,找到聂亮传达知府大人的命令,聂亮不敢耽搁,马上带着衙役们到了快活林,挨个酒店通知。
知府大人传唤,谁敢不听,但不知道是什么事,自古去衙门就没好事,这些酒店老板,前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早就进城到衙门报道。
高铭穿着一身便服接见了他们,言谈举止很是亲民。
这些老板足有几十个,年纪老少不等,但都垂着手老实站着,大气不敢出,毕竟高知府的手段大家都见识过。
高铭打量了他们几眼,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如今快活林生意如何?”
有一个矮胖的男人赔笑道:“回大人的话,托您的福,已经好了很多,过往的商客又都回来了,现在热闹多了。”
其他人都纷纷道:“快活林亏得大人治理有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高铭微微抬头看着屋顶,作出失望的样子,“可本府觉得还不够热闹。”
众人不知道知府大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都洗耳恭听。
高铭将视线放平,直视他们,“你们有谁看最新的邸报了?”
这些酒店消息灵通着呢,每期邸报,必找人誊抄,高铭一提到邸报,几乎所有人都说看了。
高铭便道:“既然都看了,那本府就不赘述,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你们这些人中,谁家能做出这最大的重阳糕?”
“大人,这最大是多大?”有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问:“老朽活了一辈子,还不曾见过最大的重阳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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