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无奈地摇头,朝儿子苦笑,“你就向着花荣。”
花荣坐下,笑道:“衙内说得对,我照顾他天经地义。”
高俅忽然想起花荣的家事来,绷着脸道:“你怎么来了?你都跟你家人说清楚了?”
高铭看他爹,一副要替他撑腰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干嘛啊,怕自己吃亏,逼花荣要跟他家里交代清楚吗?
花荣道:“说了,然后我祖母晕过去了,今天上午才醒。”
高铭咧嘴,这些家长都太不经吓了,动辄晕倒。
高俅联想到了自己当初的表现,对老太君感同身受,“老人家要不要紧?”
“不要紧,她身子骨硬着呢。”花荣看向高铭,“她想见见你,你愿意来吗?”
高铭没什么好犹豫的,“当然。老人家相见我,我怎么能不见呢。”
花荣握住高铭的手,“那一会就跟我回去,她老人家等着呢。”
高俅晓得这是见花荣的家长,就道:“不能空手去,你给老人家带点东西。”
花荣连忙道:“不用了,就是要见他这个人,不用准备礼物。”接连说了好几遍,高俅才依由他。
花荣虽然吃过了,但还是再吃了点,等饭后,高铭跟着花荣往府外走,高铭玩心上来,往花荣背上一窜,搂住他的脖子,”相公,背我。“
花荣整个人身子紧绷,接着,高铭就见他鬓角处都被汗浸湿了。
高铭赶紧下来,牵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屋子回。
花荣道:“做什么,天快黑了,咱们快点走。”
“你别说话,先随我来。”
高俅见他俩一起进屋去,直摇头,就算进屋后发生什么,也是一路上已经放生过数次的,他阻止也没用了。
唉,由这些年轻人去。
高铭将花荣带到屋内,去解他的腰带,花荣笑道:”你做什么?回来再说。”
“别说话。”高铭扔掉花荣的腰带,叫他转身,花荣知道他做什么,“算了,就别看了。”
高铭吸气,“别废话!赶紧地!“花荣没办法,这才叫高铭看自己的后背。
高铭就见花荣背上是一一道道棍棒抽打过后的淤青,“老太君亲自打的?她真的是老太太吗?这也忒狠了。”
花荣往下拽衣裳,“看看就算了,我自己已经上过药了,不要紧。”
高铭都能想象出那个情景,八成是老太太叫花荣改变意志,他偏不,老太君一边打一边骂,最后更为倔强的花荣赢了,老太君气晕了。
高铭心疼的,想碰又不敢碰,“她真能下得去手。”
“终归结果是好的。”花荣笑道:“她已经妥协了。”
高铭道:“你用你受伤的借口了吗?”见花荣点头,他咧嘴,“你情有可原的情况下,还打得这么狠?这要是没个借口还不打死人?”
“已经很轻了,这就是她上岁数了,早两年腿脚灵便的时候,能拿刀砍人,我说不定都不能囫囵个来见你了。”
高铭挽袖子,“凭什么打我相公,我找老太太算账去!”
花荣笑着抱住他,知道高铭虽然是开玩笑,但如此关心他,他自然十分开心,“她最后松口,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方是你。你替大宋免除了岁币,可是当世功臣。她反倒觉得是我的错,做下这等事有污你的名节,叫我来请你过去对峙。”
高铭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就让她看看咱俩的感情。”
花荣将衣裳重新系好,与高铭一起出了门,来到了花荣的宅院。
他们到的时候,天色擦黑,华灯初上,因而一进门就见老太君坐在灯下,脸上有一片阴影,颇有几分吓人。
花老太君曾与高铭有一面之缘,那次她上京抓外逃参加蹴鞠比赛的孙女,在蹴鞠场外,见到了孙子花荣和他的朋友高铭。
那个时候,她对臭名昭著的高衙内全无好感,谁知这高衙内却一年比一年长进,如今又叫辽国免除了岁币,俨然大宋的功臣。
她见高铭进来,便上下打量他,见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尤其眉宇间,自有一股气度,叫人看了十分舒服。
高铭先拜见她,“见过老太君。”话音刚落,就见老太君却站了起来,对他一拜,“高大人替国家免除了百年岁币,请受老身一拜。”
高铭以为劈头盖脸是一顿臭骂,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客气,忙去扶花老太君,“折煞晚辈了,如何承担得起?!您快起来!”将老人家扶回椅子上,高铭有点手足无措。
花老太君恨恨地瞪了眼孙子,对高铭道:“老身请高大人来,便是想说,您不用再担心,老身一定严加管教这孽障,绝不叫他牵绊高大人,折损您的名节。”
高铭使辽免岁币的功绩,必然青史留名,岂能叫自己这个混账孙子,成为高铭这个大宋忠臣的污点?!
高铭见老人家眼神决绝,应该是认真的,忙解释道:“不是花荣的错……”
“高大人不要替他隐瞒了,他自己都承认了。”花老太君厉声质问孙子,“说,是不是你先起邪念的?”
花荣这点倒是不否认,点头。
花老太君怒道:“你自己自甘堕落也就算了,如何要坏旁人的名声?!”
都是自己孙子的错,他自己受伤不中用了,便开始不走正路,故意勾引高铭一起堕落。
高铭心疼地想,花荣这是什么命,自己老爹觉得是他的错,他自己的祖母也觉得是他的错。
花老太君跟自己爹,完全是两种家长,一种都是自家孩子好,一种都是自家孩子错。
花老太君越说越怒,举起拐杖便打花荣。
高铭见花荣不躲,忙大声道:“且慢,都听我说。”
老太君的拐杖停在半空。
高铭觉得语言是苍白的,来到花荣跟前,踮脚仰头对唇就是一吻。
花老太君目瞪口呆,听说孙子和男人搞到一起,和亲眼看到孙子和男人在一起,冲击力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眼见为实的杀伤力极大,花老太君一阵头晕,拐杖杵地,但她身子骨好,硬是撑住了,没有栽倒,“高大人,你……”
高铭道:“您看到了,是我愿意的,我俩两情相悦,不是花荣的错。”
花老太君痛心疾首,“你这是何必,后世当如何评价你?”
一想到史书中,自家孙子跟高铭因为龙阳断袖,留下污名,她就堵心。
若是两人都寂寂无名也就罢了,偏偏已经注定要青史留名。
一想到自家的孙子要因为这个被人鄙夷几百年,她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他,免得有辱家门。
高铭笑着劝道:“您真的不用这么紧张,我以前绰号花花太岁,本来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那都是陈年旧事,早没什么人记得了。再者,这与龙阳断袖不可同日而语。”
好女色的多了,浩瀚史书中,很难叫人注意,但好男色就不一样了,十分突出。
高铭便道:“我有自己的底线,但是底线之上的事情,我是不会过多纠结的,我不在乎虚名,事实是,如果我在乎虚名,我也走不到现在。如果有人仅仅因为我和花荣的关系,就看不起我们,那么随他,这样的人的态度,我也懒得在乎。”
花老太君苦着脸摇头,“……还是不好,老身相信没有花荣存了龌龊的心思,你也不至于掉进这泥潭,弄一身脏水。”
“您误会了,没有泥潭,也没有脏水。我们彼此成就,没有花荣,也没我今天。”高铭道:“跟花荣比,虚名不值一提。还请老太君不要谈我不在乎的东西了。”
花老太君也看出高铭的真实态度了,仍旧痛心,自己没管教好儿孙,坏了别人家的孩子,如何有脸见人。
高铭继续表态,“不管怎么说,我们分不开了,不如您就成全我们。”
花老太君道:“既然你心意已决,老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老身还劝高大人不要耽误正事,不要在他身上过多浪费时间,娶妻生子要紧。”
别因为自己这破孙子,耽误人家正事。
高铭道:“我还没这个想法。虽然留下后代固然好,但若得一心人,相伴一生,也无任何遗憾。”
花老太君仰头叹气,说得多好,希望自己的孙子能配得上人家这份真心,瞄向孙子,就见他一直抿唇在笑,显然十分受用。
算了,年轻人们已经想得这么明白,也无需她再多言了。
她起身,拿拐杖指着花荣道:“你当建功立业,虽无后代,也不枉来人世一场。”说罢,才离去。
等她走了,高铭感慨,要是老太君跟他爹的教育态度中和一下就好了。花荣没有双亲,跟着这么个硬核老太太,估计体验的家庭温暖应该不太多。
他从心底怜爱花荣,走上前,默不作声地抱住他。
花荣低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抱你一下。”
花荣微笑,回抱高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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