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生均奉献给了天启,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必须继承他的意志,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尽全力辅佐。”他说,“这是我的责任与使命。”
“同时,也是我的束缚。”
恍惚间,狗皇帝眼前现出一幕,那是书侯的父亲――原帝师去时,他和容珏跪在榻前,原帝师朝他怒道:“你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如何能跪我,起来!你记住,哪怕是天塌下来,脊梁也不能弯下半分!”
待他站起来,原帝师指向地上的容珏,说:“他以后会是天启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你要好好用。”
说完,又对容珏道:“你要牢牢记住君臣二字,这是为父,教你的最后一课。”
君臣君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就是原帝师,给书侯最后的警示。
狗皇帝没懂,或许他懂了,却仍旧不愿相信,书侯会牢牢遵守。
因为刀太过锋利耀眼,容易伤人伤己。
而他,既依赖这把刀,又疯狂地嫉妒这把刀。
……
“子初啊子初,你还真是会操控人心。”狗皇帝轻轻一笑,他似乎被傅清许勾起过去的回忆,开始和傅清许像朋友般互相剖析,“说实话,我知道你不会反,哪怕你拥有能反我的实力,哪怕,由你来做天启之主,比我更合适,你依旧不会反。”
“我比小鱼儿更确定这一点。”
“可我就想知道,万一呢?把你逼到极致后,真的不会反吗?”他说,“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居然对一个小婢女有着不同寻常的关心时,有多惊讶……那根本不像你呀。”
“于是我想啊想,想到一个办法,把她从你身边夺走,你会不会因此反我?其实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你抗旨,我就直接杀了她。理由都想好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乞丐,竟会得了你的青睐,让你收为贴身婢女,说不定她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呢。杀一个细作,即使是你,也没办法阻止我,不是吗?”
“奈何你接旨了。我猜你已经猜到我的心思,为了保她,这才答应,还承诺她一年之内接她出宫……那一年我没理会她的原因,只想知道你为了能接她出宫,会做哪些努力。”
“结果比我想像的还要惊喜。”
狗皇帝叹了口气:“为了接她出宫,你几次出入险地,为我平了沙地那几只饿狼,是想积累功绩,光明正大地向我要回她。”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她呀。”他露出恶意的笑,“既如此,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会让你如此惦记,顺便也想看看你伤心的样子。”
“所以,特意赶在你重伤的那两天,封她为贵人,一切皆成定局,你即便有天大的功绩,也不能要皇帝的女人。”
“说我无能,你也无能,呵,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了!”
傅清许沉默不语。
狗皇帝被他这种缄默的态度刺激到,他想看到傅清许暴怒崩溃的样子。
“我想过两种方案,一是对她不闻不问,冷落她晾着她,可这样太浪费了。二是给她无尽宠爱,让她的身心都属于我,永远地背弃你!”
“最终,我哪项都没选,而是选择培养她,让她为我所用。她有一颗不弱于你的头脑和优秀的身体素质,只要加以训练,必能成为一把出其不意的好刀……我成功了,你知道的时候,是不是很惊喜?”
傅清许的情绪藏在瞳孔深处,他依旧没有说话。
然而,只有狗皇帝才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危险越来越浓。
这就是他不敢接近傅清许的原因。
傅清许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成了无限深渊,一旦接近,便会吞没他。
……
“这位皇帝阁下口中的‘她’,是苏小姐?”钟大师脸上吃瓜的表情渐渐辶似鹄矗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倒也能串起一个大概的故事。
苏沉鱼无所谓地说:“大概是。”
钟大师顿了一秒,诚恳道:“我收回之前那句,他是你前世良人的话。”
“大师难道不应该补偿一下我?”苏沉鱼巴巴地望着他。
钟大师往旁边挪了一步,双手合十,一脸心如止水地说:“阿弥陀佛,小僧乃佛门中人,苏小姐莫要用女色诱我。”
苏沉鱼:“……”
这和尚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
“算了,本宫听他瞎叭叭得耳朵疼,大师快把他驱了。”苏沉鱼揉了揉太阳穴,说。
岂料钟大师道:“阿弥陀佛,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这位皇帝阁下,小僧驱不了。”
苏沉鱼:“???”
她用“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的眼神看着钟大师。
“他是生魂。”钟大师正经了些,捻着佛珠说,“死魂好驱,生魂不行。严格地说,生魂确实还算‘活’着,只要‘活’着,我就没办法。一旦强行驱除,轻则伤残,重则魂飞魄散。”
“虽然你们说的故事小僧听得似懂非懂,估且就当八卦听听,然而这是法制社会,不论伤人还是伤魂,都是犯法,我可是三好市民,犯法的事绝对绝对绝对不干!”
他一连说了三个绝对,表示其决心。
“他一直缠着我!”苏沉鱼收起想要痛揍这和尚的冲动,和蔼可亲地说,“大师难道忍心看我一个弱小的女孩被恶鬼缠住,见死不救吗?”
钟大师瞅她一眼,说:“你不但不弱小,还很有钱。”
虽然这和尚说的话没毛病,但是……
苏沉鱼朝他微微一笑。
钟大师也笑。
“好,”片刻后,苏沉鱼一只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温柔地说,“钟大师,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会发一条微博,向我的粉丝官宣追求你哦,你放心啦,我三千万的粉丝,都很可爱哟,不骗你。”
她顺势点出自己的微博:“喏,你看。”
“……”钟大师懵圈地望着笑盈盈的她。
现在的女施主,都这么猛的吗???
“哪有逼着人犯法的。”精于上网的钟大师想着那些明星粉丝的厉害,一边抱怨,一边从僧衣里掏啊掏,掏出一只朱砂笔,突然扬高声音:“傅施主,小僧将驱鬼的法子告诉你,很简单的,刺他眉心……哦,用这个!”
他将朱砂笔扔向傅清许,后者抬手接住。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提供方法,没有亲自动手,算不上犯法。”钟大师双手合十,慈悲庄严地说。
说完,又睁开一只眼睛,面朝苏沉鱼道:“佛祖在上,苏小姐作证,若有任何惩罚,还请降在苏小姐身上,善哉善哉。”
苏沉鱼:“……”
顾不上和尚挖的坑,她看向前方,傅清许并没有动手,他手握朱砂笔,对面的狗皇帝紧紧盯着朱砂笔,刚才叭叭得很畅快,这会儿不叭了。
“子初,我虽屡次杀你,却皆未成功,即使知道她对我下毒,也没有杀她。朕对你们,留了情面!你若当真杀了我,百年之后,你有何脸面面对容家祖辈!”
话落,他倏地转向苏沉鱼,铁青的脸色慢慢被温柔覆盖:“你不是对朕说,要再杀朕一次吗?怎的不敢了?”
“还是因为在你心中,仍然将朕当成夫君,对朕有情,当面杀夫,你做不……”他略带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
傅清许眼前出现苏沉鱼急掠而来的身影,旋即指尖一空,苏沉鱼取走了他手中的朱砂笔,脚尖一点,反手将笔插入狗皇帝的眉心。
“小鱼!”
苏沉鱼对他轻轻眨了下眼睛:“我答应你成为我的刀,但不答应这把刀为我染上血。”
“戚逐安的这条命,我要亲自取。”
她回首,在朱砂笔刺入狗皇帝的眉心时,他没有躲――虽然躲也没有用。
下一秒,他的眉心爆发出一阵刺目的白光,苏沉鱼用手背挡住眼睛,握住的朱砂笔开始发烫,她只得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是只一瞬,白光消散,她放下手,看到狗皇帝张嘴对她说了句什么,却听不到声音,旋即他伸出手拥向苏沉鱼。
那手刚刚触到她的身体,便如泡沫般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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