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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里的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着呆会要是自己有机会要怎么做才能输得体面。

小侯爷笑嘻嘻,他可不管这些丫头心里小九九,继续放大招,“就…就你!”

见珠帘后隐约的人指着门口角落,小翠呼吸都困难。她不算绝色,可这一次自己是拿出来姑娘教导的看家本领,说赢容易,说输难,但如果这次不成功,下一次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

“啀,前面的你们别挡着了!就说你呢,看谁呢?就那个小黑炭,穿紫衣服那个。”

唐云芽前面的人早就散开了完,她眼睛瞪得同铜铃一般大小,左看右看周围人不屑轻蔑的目光,食指拐了个弯对着自己,“我?”

不是…

“对!”小侯爷起身,把桌子都撞得移开了几厘米,说出了唐云芽最不想听的话,“就是你!”

队伍里安静如寂,唐云芽打着哈哈迈步向前。

她这几步路走得十分漫长,而且体会到了,被数十个小翠拿眼神戳窟窿的感受。特别是当云芽走到了房间舞台上,小翠真身的眼神简直是想当场把她肉宛出来一块。

唐云芽没出息,她站在正中央膝盖直发软,就想给帘子后面的人跪下磕头,求放过。

“黑炭,你叫啥名字?”小侯爷在京城呆久了,许久不见这么怂包的小黑丫头,对她的兴趣自然是比方才的小翠高出了几倍。

“唐…唐…”

小侯爷“哐当”往椅子里一坐,拍拍掌心,“好名字!糖糖,比起红儿,燕儿好听多了。”

将“云芽”二字磨开在嘴里,唐云芽继续耷拉着脑袋。行,您是老大,您说啥就是啥。

小侯爷玉骨扇子扇啊扇,圆眼珠学着自己顶讨厌的那位眯成细缝,漫不经心开口,“那你准备给小爷表演什么乐器啊?”

唐云芽听闻,心里一个大“咯噔”。而她旁边的小翠则单手抱着琵琶,拂拂衣袖等着看唐云芽出糗。

以她对这个小土妞了解,宫商都分不清的乡野丫头怎么可能会奏乐。虽然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混进来的,但这一次,她输给谁都不可能输给这个丫头。

唐云芽宽大的袖口遮住了自己的唢呐,把头能低多低就多低,迟迟不做动作。

周围人见她不表演,心里不顺压不住火的都不由得催促她赶快别让贵客等得急了。

“爷,你有所不知,这丫头来馆里没多久还没习乐器呢。”小翠言笑晏晏,向前一步,话里面尽是替自己姐妹解围的友好之意,“所以还得请您再另选一位。”

“哦?”不会乐器?“她说得可是真的?”安宁小侯爷搓着下巴,看着黑炭似的丫头若有所思。

唐云芽却不答,在安宁侯哦字出的瞬间就直愣愣扑倒在地上不敢抬头,害怕地打摆摆。

小翠内心嗤笑,笑容温婉开口道,“她刚从戈壁小村子来,爷您还是别取笑她了,再另选一个罢。”

小侯爷充耳不闻,但耐心有限。过了片刻,不见伏地人回答,他垂下眼睛盯着唐云芽像毒蛇盯住有趣的猎物,说完声音不似先前纤细,变得低沉,他冷哼一声,“哼!金玉堂果然是个好地方。小爷我前阵子就让何妈妈拟定好了人,没想到你们这小伎馆还是个欺人骗世的黑店,随便找人来混弄小爷!”

他玉骨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边,“欺骗朝廷,你说小爷要不要今天就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午门斩首啊!”

言语间是对面前这些人的轻蔑,亦带着怒气与杀意。

“大爷饶命!”“大爷恕罪!不关奴家的事啊!”抱着看戏的丫头着急了,知道贵人喜怒无常,要他们命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数十个花容月貌的丫头纷纷下跪,希望能留自己个一命。

小翠不再端着贤良,没想到弄巧成拙害了自己。她跪着拽过贴着地面瑟瑟发抖的唐云芽咬牙说道,“唐云芽!你要是今天把我给害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办…怎么办…

云芽长在边境,柳子犯村子时大土匪头子和这个贵人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她见过柳子杀人,如同自己削萝卜一样,手起刀落就是一个头。

这贵人说的午门斩首……是不是和柳子砍脑袋差不多…

“看来我猜的不错。”李安宁合上了手掌大小的扇子,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卫勾勾指头,无情说道,“金玉堂上下…”

“贵人我会!”

危机关头唐云芽将袖口里的唢呐拿了出,她把唢呐放到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贵人息怒,小女子方才不过是没见过世面有些吓傻了。”

李安宁愣住,挥挥手示意侍卫不用上前。

直到多年以后,久到小黑炭已经嫁为人妇为人母,李安宁也依旧忘不了与唐云芽初见那天。黑的像煤炭的丫头却有着世间最纯粹乌黑的眼睛,她就用那双眼睛定定看着自己,明明已经泪流了满面却还是忍着泪对他说。

“贵人息怒,小女子会乐器,这就给您奏一曲。”

作者有话要说: 补周一的更~昨天没赶上!谢谢陌上繁花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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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云乐爱你们~

☆、长安惊蛰

一声唢呐长啼,惊得何妈妈手中茶杯从手中滑落,青瓷茶杯跌温滚茶水打湿地面上铺着的毛毯,有几滴还溅到绣着玄色虎纹的云靴上。

何妈妈吓得心脏七上八下,只觉自己膝盖发软,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扑通”伏在地面上。雍胖的身体颤颤巍巍,额头上豆大的汗止不住地混着脂粉往下流。

云靴上水珠没入面料,没了踪影。玄衣金腰带的青年蹙眉看着自己被茶珠脏了的鞋子,如玉雕琢般精致的面容蒙上了冷意。

坐在他旁边的青鹤白衣玄边,青色纶巾的男子则浅笑晏晏,看着颇有几分书生温雅,只见男子如雪般通透的指尖摩擦着青瓷茶杯,似朱砂艳红弯起弧度。

与模样不同,他说话声音倒是低沉沙哑,“金玉堂当真是藏龙卧虎。”凤眸眼角上挑,男子右眼下一朵精细花朵为他这幅雌雄莫辨的面孔添上几许道不明的妖冶,只是他接下来的话不由得让何妈妈后颈发凉,“连吹唢呐,吹得都是雅士所作的永安调。只是何妈妈有所不知,当今圣上最为厌恶的…”

如利刀的眼神紧盯着不停打摆子的何妈妈,安云沉继续说道。

“便是这一曲。”

————————

妈妈不知,唐云芽更不知。

一曲奏毕,雅间里的人各个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颗鸡蛋。前堂楼下响起一阵欢呼,要不是雅间外有侍卫拦着,估计想来一睹吹奏唢呐之人芳容的看客能将房间挤满。

但这不妨碍络绎不绝的叫好声,赞此曲“俗极自雅”“少有少见”的夸奖传到房里引得小翠咬碎银牙。

输赢谁留现在大家一目了然,自恃命不该此的小翠从没想过自己和唐云芽同台竞演,而且还是输给这个不懂乐府的土包子,输给一只上不了台面的唢呐。

安宁小侯爷也真不大能坐得住,他晓得这调子,也知这曲调是故去皇爷爷最喜欢的曲子,小时候皇爷爷还给他取笛子奏过一遍。不过就他所知,永安调的谱子早就失传,没成想竟然能在这小小伎馆里听人用唢呐镇演一遍。

脸红成灼手的红薯皮,站在雅间正中间,感受着四面八方各异眼神攻击的唐云芽此刻真想钻个地洞躲起来。

她说她不会,非要她奏,爷爷说过唢呐是为了让她日后不做吃食,还可以去红白事的队伍当中混个差事,谋个生路;断不是让她去人前表演所用,还是这么个地方表演。

三人心思各异,唐云芽百般苦恼,她一会敛眉一会皱鼻,偏偏一副愁容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却像是世外高人要入尘世纷争的无奈。

玉扇子开始敲打桌边,李安宁圆眼睛咕噜噜转起,玲珑七窍心绕了九曲十八弯,心思泛活。

扇子一下,两下…眼咕噜一圈,两圈…

丫头们经过先前震喝,不由方前放肆,一个个低着脑袋等候着贵客拿捏的主意。

贵客自己个说的,谁输谁留,照这个场景看起来,说谁赢谁都没赢,比起对家谁也都不算是输。毕竟琵琶对唢呐,清秀对繁华,可是明显后来者居上,压得小翠翻不了身。

清了清嗓子,小侯爷玉扇子摆了摆,“罢了罢了,反正过会小爷还有个客人要来。看着你二人各有所长,就都留下陪着爷好了。”抬手招呼身后侍卫上前,将腰间满满当当的钱袋子取了下,向后扔到了侍卫怀里,“这些给那些个没选上的丫头发下去,算爷开心赏的。”

一句话扫平了屋内沮丧失望的气氛,平白得了赏银的丫头齐声声的“谢谢爷~”喊得李安宁心里面舒服敞亮。丫头们个挨个的退出了房间,唐云芽见小翠还趴在地上,便伸出了手打算拉她起来。

“啪!”

伸出去的手被打了开,云芽听到那句“谁要你的假好心”的瞬间,闪着光的眸子瞬间黯然下去,想开口解释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丫头们走了干净,匆匆赶来的金玉堂简馆主在门外拽过一个问了个大概情况,焦急的心情随着事情原委的浮现渐渐转为了淡然。

她命人把雅间门关上自己退步下了楼,脸上喜气洋洋。无妨,今日重头戏本就不是这里,只不过多了谈资,让这事更多了趣味。

外间有着小心思,雅间里气氛亦是不同寻常。

丫鬟珠帘将珠帘拉了开,珠子碰着珠子“沙拉拉”响,唐云芽眉眼悄咪咪抬了抬,临孜站起的也是半抱着琵琶透着掩着看。

珠帘扯尽,两小姑娘总算把今晚上自己争个半天的目的看得明白清楚。可可…可眼前这场景不由得应了那么一句话

—远见不如闻声,闻声最好不要见人。

内间里站着的男子是个白白高高的大胖子,加大码的外衣仿佛都不能完全兜住想要外漏的肉。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俩,整个人瞧着笨重又机灵。

唐云芽倒还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她眼中这种锦衣玉食的富甲少爷就该是李安宁的模样,如果是瘦高瘦高的竹竿形象倒才让人觉得幻灭。

眼睛垂下,手指攥紧,为自己呆会怎么办发愁。

不巧,柔柔弱弱的小翠恰好就在要幻灭的一干人等中。

看着慢吞吞坐在被撑了个满当的椅子,右手抓着玉骨扇敲着桌边,左手揪着葡萄吃的胖子,一颗少女玻璃心碎成了满地碎渣拼不起来。

她未经人事,清白大姑娘家,本想着可以在今天寻个不错人家不错男子定了终身早早离开金玉堂,没想到自己打头遇到个这么个…

“傻站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陪小爷喝酒。”李安宁扇子打开,故作风流地扇了扇有胜似无的风,不满开口道,“分不清谁是爷是不是?”

到头来,却还是小翠最先反应过来。纵使长得难看了些,但总归是长安城的大人物,忍一时海阔天空,大不了搪塞个理由今晚早些就就成。

她扬起媚笑,上前落坐在李安宁对面,将琵琶递给一旁侍奉的丫头,声音似娇似羞,一副娇羞小女儿作态,“是小女子不好,怠慢了爷。”取过酒壶将贵客半空的酒杯和自己的倒满。

手间一顿,她晃了晃酒壶内的酒,眼睛余光朝着还傻站着的唐云芽瞟去,柔声道,“酒凉了,你叫人拿去温一温。”

听到小翠说话,唐云芽反应过来忙“哎”了声,当即奴仆式的匆匆上前取过酒。

察觉到另一边忽视不掉的打量自己的视线,云芽挤出原来那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冲着所谓的贵客点了点头,灰溜溜地踮起脚尖向外面走。

李安宁打趣道,“你们两明明都是挂牌子的姑娘,怎么小黑炭倒像是你的丫头~”

“爷有所不知。”

小翠捻起一颗酸梅子放到酒杯子里,又滚了圈盐沾到李安宁酒杯口檐上,“妈妈瞧那丫头本领不凡便带回馆里,但小丫头刚来没两天,还没怎么学会伺候人,自然不能上前来伺候贵人。”

“你倒是老成。”李安宁就着小翠举着的杯子唑了口杯中的酒,笑得诡秘,“要不是模样次点又没拿得出手的绝活,本小爷说不定就纳你做个我们侯爷府的偏房了。”

一席话说的坚硬带刺,毫不留情,让小翠举着杯子的手同脸上的笑一并僵硬不知该怎么办。

李安宁能得太后喜爱除去姑侄这层关系,剩下就是遗传了他爷爷三朝礼部尚书的圆滑与人精,谁对他真情还是假意,段位低得他也是能分得清。

想给他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也不问问安宁小侯爷是怎么在长安城混大的。

唐云芽把酒壶递给了门外小厮,真想扒开门逃出去算求拉倒,但是她不敢。先不论自己从金玉堂出去后有没有地呆的,要是自己前脚跑,后脚房间里砍人脑袋如同削萝卜的贵人生气,会不会也把她当萝卜砍了。

思前想后,欲哭无泪唐云芽只好狠狠心把门关上,扭过身一步一磨蹭地往里间屋子挪。

“又不是乌龟精,走个路怎么比乌龟爬还慢。”白眼翻到天上去,李安宁端端正正正拿着筷子吃着小厮才呈上来的小菜。

闻了所谓贵客言,唐云芽好不容易不发抖的身体终于又打起摆子来,左腿绊着右腿,走得磕磕绊绊。

“啪嗒。”檀木筷子横在白玉碗上,白胖小侯爷扭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嘎吱”响,斜着眼睛看着抖得差不多像老年中风的唐云芽,心里恶念歹生。

“有那么怕小爷嘛,小爷又不会吃了你。”他一副登徒子模样,叉着腿大大咧咧,“就算爷想吃,那也得等到晚上再吃了你这个小黑炭啊~”

果然如他所料,本来就左腿绊右腿的大绿大紫黑炭云是彻底腿打结摔倒了在了地上,定睛一看,还发现这黑炭都快哭成了个泪人,胭脂水粉全花了,像个花脸黑猫。

“小爷我有那么差嘛?”他安宁小侯爷自诩长安胖子才俊他叫得上名号,周边不少女人跟花蝴蝶一样想往他博大胸怀里扑。就算不喜欢他,也没几个敢当面拒绝他的邀请。

李安宁看着泪珠不断,却一点啜泣声也不发的唐云芽,心里烦闷渐渐扩大,“别哭了,你觉得委屈,小爷还看不上你这个小黑炭呢。”

“这…这可是你说的。”见胖公子松了口,唐云芽立马仰着头先把这事给定了,省得过会人反悔,“要是反悔你可就是小狗。”

嘿!李安宁火气冒到了头顶,“听听你这黑煤球说的话,信不信小爷明个就叫人把你拉去砍了!”

被人吼了,唐云芽马上怂了,缩着脖子不敢再抬头说话。

“算了算了。”再逗下去这个黑炭指不定变就要变成煤灰了,安宁小侯爷不再逗她,兀自起身晃到没有遮拦的栏杆前。

楼底下舞台已改成云舞水台,应着今晚大戏“惊蛰”的含义。大台搭着小台,两边各放了个立体击鼓。舞台前后有着三层舞女伴着角落里乐队所奏之音起舞,而今日来此看热闹的人也是接踵而至,打扮不一。

李安宁勾起唇角,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着谁喃喃了一句,“爷今天的目标,可是早就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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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动长安(修)

闲心淡操心如唐云芽,见贵客望着楼下发呆,赶紧爬起来拉住立在房间角落里的丫头询问小翠去了哪。

“回姑娘,小翠姑娘方前已经从侧门退出去了。”丫鬟低头,如是说道。

“啊?”云芽只觉得眼前一黑,似是不敢相信又拽着问了遍,“走去哪了?”

小丫鬟莫估只有个七八岁,许是唐云芽着急声音大了些的缘故,吓得小丫头偏过低着的头不敢和她在说话。

“别找了。”

金玉堂木头用的是结实红杉木,李安宁几百来斤结实肉墩子往上一坐还能翘着右腿晃着悠然自哉,他右手扇着扇子左手拿着侍卫递给他的葡萄,“那种女人也配和小爷我呆在同一个房间?哼~”言语间不屑尽显,“小爷我早打发她赶快离开了,省的坏了爷的心情。”

说到这里,他扭回头看着欲哭无泪,瘪着嘴的唐云芽,饶有兴趣好奇道,“她那么欺负你,你还那么在乎她作甚?”

“其实也没有…”听见刘安宁问自己,云芽转过身耷拉着头,底气地低声辩解道。

这么些天,大家似乎都选择对小翠欺负云芽的行为漠视不理,突然出来个人对云芽说为什么不反抗,使得云芽不免添了几分亲近。

觉得这个胖公子不像是个坏人,给自个做了个心理建设,她朝着栏杆边走了过去,“其实小翠心地不算坏的,她自小没了爹娘过得并不好。”

刚来时候,云芽为了和小翠改善关系,所以特地用帮忙洗一个月衣服为条件去年长一些的姐姐那里打听了小翠的身世。

知她原来为江南一个县城小官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才被贩卖至此,云芽想起来自己在渭城看见得那些个被发配边关充奴的人,知晓其中苦楚,所以也就随了她去。

“烂好人…”

不懂黎明百姓苦的小侯爷撇嘴嗤鼻。别看他胖,其实李安宁可有颗侠胆义肝的心,对于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是他安宁候最见不得,也看不得别人忍气吞声不知还手的样。

随他说了去,见他像是懒得管自己自顾自地继续看着楼底下,想起来今天晚上这么大阵仗的目的,云芽心里也开始发痒痒。她冲着刚才被自己吓着的小女孩抱歉的笑了下,挪着步子磨磨蹭蹭朝着栏杆走。

“要来看就快来,小爷家老鼠胆子都比你大。”有些后悔没把这黑炭也给清出去,小侯爷神情不耐,有些烦闷。

那我也没你家老鼠吃的那么胆肥啊…

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得到了许可,唐云芽两步并一步“蹭蹭蹭”跨到了栏杆边,可是还是只敢在李安宁后面踮着脚尖看。

楼底下的奏乐已经换成了带着西域风情的胡曲,只是这个胡旋舞的曲子经过了改编,掺杂了中原特有的琵琶,扬琴。江南与西域的融合,时而辽阔时而秀丽,恍如大祁南北画卷在人们面前缓缓展开。

“编这个曲子的是个妙人!”李安宁玉骨扇子打着节奏,十分享受。截止到今天他才明白,长安城伎馆众多,为何偏偏只有金玉堂能名满天下,被称为天下第一伎馆。他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这个地方可真是藏龙卧虎。”

前有唢呐奏永安调,后有羌笛琵琶音乐水墨画卷,自然而然今晚的大戏“惊蛰”在所有人心目当中的期待值更加上升。

唐云芽对乐理不大能深入,可是这曲子她也能听得出是大师之手。爷爷说过,世间好东西就像是一道好菜,懂不懂的人其实都能感受得到其中真意,为其感同身受。

忽然,馆内灯开始变暗,雅间里面的烛光也被人拿灯罩遮住,楼底下人们发出惊呼,唐云芽亦是大气都不敢喘。

人常说但凡灯暗必有大事。惊蛰彩排时馆内除了妈妈和一些人在外,其他人等不允许靠近,所以她也没见过惊蛰舞到底什么模样。

“来了!”

李安宁整个人探出去半个,雅间就在台子上方,视线自然是最好。

大堂正中间照射下一束金色光芒笼住大台上正中心的小台上,舞女散开,只见一个着金色纱裙的女孩背对着看客晃着手,脚尖点着地面。

每动一下,手腕脚腕的铃声便随着晃动作响。金色灯光落在她身上,馆内升腾水雾,宛如一层纱,遮得女子身形隐约,神秘圣洁。

“就是她。”

眼睛放光,李安宁紧紧盯着舞台上的那名女子,他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眨眼间那名女子就会羽化不见,回到仙界。

女孩衣着大胆,情杀水墨露腰短衣上面挂着橘金绸带,淡橘色灯笼裤上挂着细碎珠帘,她梳着坠马云髻,云髻尾挂着金色坠钗。音乐声起,悠扬羌笛声下女孩慢慢变换着动作。

大祁崇佛教,重农商,丝绸之路上佛教传教士踏上去往西方路,途径之处飞天壁画刻于洞壁上,而女孩的动作便是模仿洞壁上飞天的仙女。

接着是长笛,扬琴,古筝。音乐节奏加快,女孩面遮珠帘,水袖展开点水击打着台两边的圆鼓,一都一击,水花溅起弧度洋洋洒洒,鼓声夹杂在音乐中显得更为壮阔荒凉,和曲中辽阔壮美之意不谋而合。

一击一响,水袖到鼓面,激起无数涟漪;音合音响,女孩随乐起舞,水珠落在身上,粘住了她的发。更绝于尘世!

忽,长袖上扬,点到了顶端布做的花苞,五色纱巾散,洋洋飒飒染着金黄花瓣随之而落。

女子独立于小台上,淋着花瓣旋转。

“好美。”

云芽喃喃,目不转睛。

这时候,众人看得正忘我。不知什么时候馆内灯光开始变亮,大家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舞女。

周遭舞女同着台中央的女子一齐起舞,一层一层舞姿各异却又相互呼应,玉色舞女一并甩袖,旋转,众人此时眼睛都不知道聚焦,只觉自己到了仙境见了仙女。

台中央女孩伴着长笛一扬一抑,金色灯光开始变换色彩,女孩跟着胡曲开始不停旋转,她转的极快,下摆珠链随着旋转绕出圆弧。

等最后鼓声落,女孩缓缓回头,所有人的心脏都跳露了几拍。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唐云芽觉得她所有赞美词汇用尽了也形容不上来。很像沙暴中,她见过的那名女子的眼。

趋于汉人与胡人的结合,巴掌大的脸上有着细弯的眉,深邃的眸,一双蓝色眼睛纯净的恍如大海。

玉手自脑后滑过,珠链落下,女子面貌整个展现在众人面前。

不肖胡人,女子线条十分柔和,没有西域女子脸庞的刚毅,像是不觉自己只是一名命落何方的胡姬,脸上挂着得是甜美天真的笑。

似是刚下凡的九重天仙,不知人间多烦乱,以至于看客只瞧着她,便也心安。

不知是谁先开始鼓掌,等唐云芽回过神最先开始的也只不过随着众人开始鼓掌。

这里就是长安,这里就是爷爷奶奶,爹爹娘亲曾经所在的长安。

“怪不得牧阳忘不了,天姿国色不过如此。”李安宁摇着玉扇,看着楼下台子正中看着大家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金玉堂简老板上台牵着那女孩的手,笑的宛如一朵向阳的向日葵,“各位客人~”她搂过女孩的腰将她向前推了几步,继续道,“这个女孩便是我们金玉堂的头牌—惊蛰。”

“惊蛰舞原来是因为小仙女叫惊蛰啊~”

“惊蛰,惊蛰!好名字!好名字!”

楼上楼下的男子眼睛都发着绿,消息半月前就放出去,都心知杜明这位名唤“惊蛰”的姑娘今天不仅为得是明噪长安,大家来的目的还有今晚这位姑娘的一夜。

“那么…”简老板捂嘴,对着一旁敲锣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得令敲了手中的铜锣。

“当—”小厮扬声喊道,“开始竞价!”

这话一出,唐云芽心中一惊。她虽然比较愚钝但也明白伎馆中这个竞价是什么意思,那么好的一个女孩…

她踮脚向楼下看去,那女孩果然脸上惊慌,空着的手攥着她橘色裤边有些发抖。

唐云芽心疼,慌不择路想求李安宁帮忙,但没等到她开口…

“不用竞价了!”楼上传来带着京腔,音尾吊着轻佻的一个男声,“小爷出一千两。”

其他房间人发出嗤笑,有人开口讽刺,“这位公子看不起谁,一千两就想夺了惊蛰姑娘一夜,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众人哄笑,七嘴八舌中还有人道,“没钱就不要出来装大葱,我看你还是回家抱老婆做你的白日梦。”

笑声更大,大多数人都抬头想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自量力。

彼时二楼的灯刚掌上,糊在昏黄的灯光后的身影逐渐清晰。坐在栏杆处的男子身材修长,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袍,只见他脑勺后唯有一根玉钗挽着发,下颌线分明的巴掌脸上眼睛圆而有神,红唇挺鼻。

安宁小侯爷开了口,“你们倒是听小爷说完啊。”他手中玉骨扇子故作风流地扇了扇若有似无的风,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潇洒,“小爷说的是…”扇子啪的合上,朱唇轻启,“黄金。”

楼上楼下倒吸凉气声此起彼伏,一群人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叫价将他压一头。

整整一千两黄金,是富庶人家一辈子的开销啊!

楼下惊蛰攥着裤腿的手松开,脑子转换不来概念,她涉世不深,但也是知道一千两黄金真的不算个小数目。

好奇地仰头朝二楼看去,那名慵懒华贵的男子像是感受到她视线,也偏过头来看她。

圆眼睛对上深邃眸,圆眼睛里盛满笑意,惊蛰脸上一红不由得快速低下了头。

“哟,还害羞了~”

李安宁登徒子模样尽显,逮着空不忘咽咽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唐云芽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屁股摔得疼也不自知,她瞪大眼睛食指颤抖地指着眼前从大胖子变成大瘦子的男子,张大嘴巴“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李安宁小拇指扣扣耳朵,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撇嘴开口,“小黑煤炭,没见过人中毒是不是?”

呐呐点点头,她是没见过人中毒!可也没见过人会一会胖一会又瘦啊!

嘿!李安宁来气,正打算走上前同这个小黑炭好啊后说道说道,对面雅间传来的声音却挡住了他的脚步。

“怎么?一千两黄金算多吗?”说话人的声音稚嫩却威严十足,“本王出一万两黄金,够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的主线支线总算铺垫完了,接下来的故事只会更加精彩。安宁小胖子告诉我们,胖子都是潜力股!

☆、关于离开

李安宁循声望去。

正对面栏杆处,玄衣金腰带,龙纹玉佩悬在腰间。青年负手而立,剑眉星目,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往那一立便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小爷道是谁呢,原来是牧青表弟啊~”

脸上不悦一闪而过,李安宁展开玉扇,再上前倒是真兄友弟恭的模样,像是与青年极为熟捻,“姑母前几天还夸奖你来着,说表弟成熟稳重,课业成绩是数一数二。本想过几天亲自登府拜访讨习番,没成想今日能在这伎馆相见。”

玉扇一合,他嘴唇勾起,“咱们俩倒很是有缘啊~”

一番话说得客气亲昵,但话里面句句带着蔫坏。先褒后贬,无非说你李牧青再好,还不是同本小爷一样,也爱往这金玉堂跑着凑热闹。

玄衣青年不为所动,只把对面表里不一李安宁说的话当耳旁风,他看着楼下简老板,面如寒霜,“一万两黄金,本王买了这女子。”

简妈妈自然晓得楼上为何人,且不说这出戏本就是为了楼上某位大爷的兄长所排,就冲着那一万两黄金,她也没理由拒绝。

“自然。”简妈妈牵着惊蛰手朝着楼上李牧青方向虚空着递了过去,笑得灿烂,“这丫头就是您的了。”

本以为今天惊蛰姑娘的争夺会是明天长安城里众人议论的大谈资,没想到两位贵胄的出价直接压了在场所有人心中设定的价格。

再有钱的富甲,也不是谁都有能力为一个女子,一掷万金。楼上楼下没人再喊更高的价格。

持锣小厮敲了自己手中铜锣,“价定,惊蛰姑娘定身!”

音落,惊蛰才反应过来,朝着右边阁楼抬头,却只看到一抹熟悉的玄色背影。她心中大叫了声不好,这才扭头朝着台子后奏乐人群看,好似寻找着什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李牧青冷冷转身。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楼下两眼,仿佛不是自己花了万两黄金买下女子,不过是这出戏的一个看客。

“暴殄天物。”

待玄衣青年离开自己视线,李安宁瞪圆了眼睛,气地啐骂。

没想到李牧阳还真派人来夺了,更没想到竟然是派李牧青来。先皇早逝,但在位期间曾立下皇帝不准迎娶民间女子的规定,他知道现如今执政的李牧阳曾喜欢过一个胡族女人,所以今天特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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