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小厮从大门出来,打开中门,对着卫玠作揖,“卫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卫玠无喜无怒地对身旁的七堡缓缓说道:“走。”
卫玠随小厮走入乐广的待客花厅,卫玠长袖作揖,恭敬有礼的说道:“乐大人。”
乐广抬起头看向卫玠,嘴角勾起客套的笑容,“原是叔宝,这往年过节都是差人送来礼物,怎的今年却要亲自前来?”
卫玠给七堡递了一个眼神,七堡带着九堡将礼物整齐的堆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安静的立在一旁。
卫玠恭敬有礼的说道:“乐大人曾救叔宝性命,如此大恩,叔宝以前年少,不懂礼数,如今明了礼数,故而前来备些薄礼。”
乐广接过茶水,吹了吹热气,轻抿一口,“嗯,这年礼送达,如今天色已晚,老夫就不留叔宝吃饭了。”
卫玠明白乐广并不愿与自己深谈,便恭敬的抱拳作揖,“那就不叨扰乐大人了。”
只是卫玠走到房门处,还是转身过来,对着乐广长袖作揖,大礼而拜的说道:“乐大人,叔宝自知名不就、望已损、身无位,此时谈两家约定之事实属尚早。但请您容叔宝一年,待到明年冬至,博得官位名望之后,允叔宝践行所诺。”
乐广打量着卫玠,语气不善的说道:“一年为期,允你功成名就?叔宝,你倒是说说,如何能让你一年就变了模样?”
卫玠明白乐广想知道他这般笃定的决心由何而来,沉稳而又恭敬的回道:“乐大人,叔宝已然在军营就职,时下有一事,或可一为,若是行事恰当,便有机会。”
乐广轻笑出声,言语里带着轻慢,“或有机会?你倒是说说,是哪般机会?你又如何抓得住?”
卫玠站在乐广的对面,恭敬的回道:“乐大人,如今局势有三处蹊跷一处机遇。三处蹊跷在于,一、文官调派朝令夕改,二、军中裁撤军人、节制军费,三、孙秀此人卖官鬻爵、广买貂毛。一处机遇在于,孙秀已然文官厌恶、武将憎恶、重臣烦恶,故而机遇或因孙秀之人变动而来。”
乐广盯紧卫玠的眸子,冷声说道:“孙秀是赵王的心腹,岂能说变就变?”
卫玠抱拳作揖,认真的回道:“乐大人,叔宝已知两件事,或为孙秀变动之关键。”
乐广眼神变了变,方才卫玠说在军营就职,莫非……真要发生哪般?
乐广收回冰冷的语气,但依旧不甚热络的说道:“你倒是说说。”
卫玠见乐广这般的话语,便知道乐广也想知道答案,继续恭敬的说道:“这第一件事是齐王刚刚招安了暴动流民匪首王处穆,此时齐王正得民心与军心。第二件事是孙秀裁撤军费之事甚难,故而发了军内公函,以齐王之军为开始。若此事当真,恐齐王要么斩杀王处穆而失去军民之心,要么不斩王处穆而怒起与孙秀一搏。但终究是淮南王前车之鉴不远,故而,齐王怕是要等诸位王爷也恨上孙秀,方可与孙秀一较高下。若当真如此,于叔宝而言,便有建立军功的机会。”
乐广打量着卫玠,眼睛轻转,指着一旁的铁壶说道:“卫公子,不知这铁壶中沸水若出壶中,是扬汤止沸为好,还是釜底抽薪为妙?”
乐广的话让卫玠自然明白孙秀与齐王司马冏之间的矛盾,一如这滚沸的热水。只是孙秀怕是这扬汤止沸,而齐王司马冏却是那釜底抽薪。
卫玠明白这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只要底下薪柴依旧着火便是徒劳,只会疲于奔命罢了。故而孙秀当真跟齐王司马冏一较高下,怕是输局已定。
而这釜底抽薪不过是妄图改变一切,只要薪柴灭了火,这沸水就会降温,届时一切归零反而得不偿失。故而齐王司马冏除非是与司马伦兵戎相见,否则不可能有赢局。
思及此,卫玠拿着茶杯站了起来,从窗台上去了一些入如茶杯,将茶杯的雪倒入滚沸的热水中,抬眸看向乐广,“乐大人,叔宝窃以为,扬汤止沸疲于奔命,釜底抽薪过犹不及,倒不如取适当冰雪倒入沸水中,暂时压下沸水,又能补充水,实为一种办法。一如孙秀与齐王之间,以冰雪覆盖,予以调和,而这调和之人当属成都王。叔宝现下正在成都王账下效力,或可一为。”
乐广心想到:卫玠在他的大女婿成都王司马颖账下效力?目前,他正需要大女婿司马颖与乐家互相扶持,而这卫玠若当真能促成此事,或许可以让大女婿司马颖更上一层楼。于他那两个军中效力的儿子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乐广看着卫玠,眼神变得不再冰冷,“如此,老夫便静待一年时间,盼叔宝在成都王那里建功立业。”
卫玠因着乐广终是松了口,而心下舒缓,长袖作揖道:“乐大人,一年为期,叔宝会尽力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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