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办满月这么重要的日子,陛下会来很正常。”她咕咚咕咚喝下半杯温水,抻了个懒腰趿鞋下地,“琳琅,准备文房四宝,咱们下午接着抄《往生咒》。”
琥珀帮着铺纸,又接过琳琅的手按她所教尝试磨墨,边磨边好奇问:“小主这些《往生咒》,是给早夭的三皇子抄的吗?”
“嗯。”辛虞刚睡醒人还有些懒懒的,正在地上踱着步提神,闻言漫不经心应了声。
“小主心真是好。”琥珀盯着砚台中渐渐染上墨色的清水,不由感慨,“除了汪才人,这宫里还惦记着三皇子愿意为他花功夫抄经的,也就小主您了。”
“未必。”辛虞溜达到桌前,从笔架上取了之前一直用的那支羊毫,“三皇子夭折,陛下应该也挺难过的。”毕竟是亲儿子,说长平帝一点感觉没有她实在不敢相信,“还有李婕妤,她这些天一直在照顾汪才人,气色都不怎么好。”
“不一样的。”琥珀摇头,“汪才人毕竟是她的人,生下皇子也是她的一份助力。小主却与三皇子并无利益牵扯。若是陛下知道了,一定会为小主这片慈心感动。”
“让陛下知道做什么?我又不是抄给他看的。”辛虞满不在乎道,抬笔蘸墨,端端正正开始写:“南无阿弥多婆夜哆……”边写边在心里无声念。
琥珀见她动笔,也本持着虔诚之心闭口不言,屋内却突然响起道不怒自威的男声:“有什么,是不能让朕知道的?”
辛虞一惊,毛笔在纸上拖出条小尾巴,这张眼见是写废了。
她有些懊恼,可惜地瞧了眼,才放下笔回身巷向一身玄色狐裘大氅的纪明彻福礼,“嫔妾见过陛下。”
心中直腹诽:这人怎么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造吗?
纪明彻总觉得这女人似乎在不满地噘嘴,可仔细看,表情又再恭敬没有了。他目光一顿,随口叫了起,转眸看向桌上才开了个头的《往生咒》,“字比上次看时有进步,最近都在练?”
“嗯。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就每天练一会儿。”
天天都在抄经,若还是那笔狗爬,不等他来检阅,她自己就先被丑哭了好吗?
何况人家领导都派人送字帖来督促她练字了,她再没点自觉,以后也不用在对方手里讨生活了,更别提升职加薪。
小凌子刚被带走那会儿的忐忑不安让她知道,她在这宫里实在无足轻重。别说庇佑他人,连自己都随时有可能成为被牺牲掉的替罪羊,就和那次七夕宴上所发生的一样。
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讨好他,她都得用心练。至于第二项的经验,和这比起来纯粹是赠品。
听到辛虞的回答,纪明彻拉起她的右手瞧了瞧,见上面的确有几处已经磨出了些微薄茧,轻轻揉了揉,“你身子还虚着,用不着这么辛苦。”
辛虞假装感受不到对方指腹传来的温度,“不辛苦,嫔妾权当是个消遣。”
纪明彻又问:“之前写的还有吗?拿来朕帮你检查检查功课。”
他这是教儿子没教够,又来她这里试图把她当闺女教?
辛虞恶寒,琳琅和琥珀已经领命下去。
过不多久,各抱了厚厚一摞纸回来,几乎是她最近的全部努力成果。
辛虞囧:皇帝说检查,不过随便看两张而已。拿这么多给他,她们是要累死他吗?这算不算谋刺?
其实长平帝这人若放到现代,还挺适合作质检员的。面对这么多工作量他丝毫不见打怵,自两摞中个抽*出三五张,拿了辛虞之前用的毛笔准备批改作业。
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辛虞一脸漠然地瞧着对方矬子里面拔大个,在一堆只能算工整的字里面寻出个最顺眼的圈了出来,心头宛如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不过说实话,这男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侧颜其实比正脸更具男人魅力。只是帝王威仪过重,别人很难去留意其长相。
就如此刻,他一手轻捏袍袖一手挥墨,态度随意,可由内而外一股子睥睨。连辛虞这个文学造诣一般的都想起一句“指点江山激昂文字”,邪门不是?
剧情彻底偏离到一个诡异的方向,辛虞看了会儿,莫名找回了当初被老妈支配的恐惧感,立定站好像个随时准备听训的小学生。
原谅她小时候太过放荡不羁爱自由,跟着她家老爹到处疯跑就精神抖擞有用不完的精力,一学习就陷入疲软状态不可自拔。
为此她家母上坚持顶着张“我超凶”的脸督促她学习,小皮鞭一直挥舞到她正式改行当运动员。
伴随着她嗷嗷惨叫一路过来的,还有母上大人绝望的眼泪,当然这么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事情此刻还是不要回想比较好。
几张纸很快批阅完,出于最基本的敬畏与尊重,纪明彻没把她抄的佛经也圈一遍,只大概翻了翻,最后拿起了她这两天才写的《往生咒》。
“这个,是《往生咒?》”
没听说过这位还有啥信仰,竟然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辛虞惊奇地瞅了对方一眼,说:“是。”
男人捏了捏手中那摞纸的后度,神色有些莫名地又问:“你抄这些,是为了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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