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克制住心中激动,大喇喇一撩门帘,自己先钻了进去,“给我。”
丁锐紧跟着进帐,随即“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韩将宗要伸出去的手一顿。
丁锐手中举着信,韩将宗扫到封上题字,仍旧是自己写的那封。
别说回信,就连自己这封都没有送出去。
烟熏缭绕带着血迹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丁锐差点哭出来:“我到了骆家,少爷不在,一个叫佟兴的让我留下信件,但是我想到要取回信,就说要等少爷忙完,亲自交到他手上……”
韩将宗如山峦般稳重站着,侧脸肌肉越发绷紧,那斜度到下颌戛然而止,似被铁斧斩断了。
“佟兴叫我别等,只说会转交。他说少爷最近忙,今次没有时间回信,也见不到本人。”
周遭温度不停下降,冻的丁锐瑟瑟发抖:“我觉得有古怪,便拒绝了。在大门口处等了两个时辰,碰到一位前来找少爷的年轻公子,听门房说,少爷不在家,往山西出差去了!”
丁锐大口呼吸,猛然抬头:“……噢!我听门房称呼那年轻公子为江都骑!”
话音落地,帐内气压也降到了最低。
丁锐复又垂下头,有些呼吸困难,举过头顶的双臂久久不动,都已冰凉麻木。
韩将宗看着他手中的信,又好像正在出神,透过纤薄纸张望到了别的东西。
……他答应过我好好待在家中,不乱跑,每日早早归家。
不老实。
……他远行山西,别人都不瞒,唯独瞒着我一个。
不安分。
岂止不安分不老实。
欠操。
良久,韩将宗咬了咬牙,残存的理智险险占了上风。
他没有收信,冷冷说:“你快马去山西找人,去卖盐的铺面里找,没有就去找知州要。”
“若是找不到呢?”丁锐问。
韩将宗声音很沉,却清晰无比:“肯定能找到。”
山西。
一整日的功夫。
骆深终于冷静下来。
他拿着清单调齐要运回洛阳的货物。然后再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给韩将宗送点东西去。
……也不知道战场中情况怎样,去了会不会添乱。
算着时间,丁锐应该已经送第二封信到了洛阳,不知道佟兴有没有收下信,还是将人一并留下了?
本来要搞突袭,给韩将宗一个惊喜,这下好了,如果佟兴没有跟丁锐解释清楚,没能让他留下书信就回去禀告,恐怕会变成惊吓。
骆深莫名觉得腰间隐隐作痛,沉思着摇了摇头。
短短时间把数人在自己脑海中过一遍,他决定不往北面去,还是回家等丁锐再来。
骆深通知了秦掌柜吃过午饭后回程,便自顾自的胡思乱想。
仿佛心已经飞去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中午刚吃过饭,知州派手下带来人,说是有重要事情。
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锐。
骆深没能见到韩将宗的那点空落落一扫而空,眼睛霎时就被点亮了。
丁锐双眼也亮了,愁眉松展,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唷,你……”骆深刚一张嘴,丁锐带着哭腔道:“可算寻到您了!”
小伙子眼圈子红黑一片,眼角唇边向下耷拉着,一副愁苦面相,同头次相见截然不同。
骆深伸手稳稳将他托住,追问:“怎么来山西了?”
丁锐掏出信封递给他,举起另一只袖子擦了擦眼:“将军叫我来找您的。”
骆深:“……”
他伸手接了,抱着些希望问:“将军知道我不在家吗?”
丁锐点头:“知道啊,还生了好大的气。”
希望破灭了。
骆深心底叹了声气。
“这样,你随我回洛阳。”他说:“路上我把回信写好,何时写好了,何时由你带走。”
他想着好好斟酌回信,解释一下,平息韩将宗的怒火。
不然再见面,恐怕骨头架子又要遭殃。
丁锐:“这……”
韩将宗只命令让他找到人,没说下一步是让人回去,还是带人过去。
通过近来的观察和敏锐嗅觉,丁锐觉察出韩将宗对此人的不同来。
他略犹豫一会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决定富贵险中求,带骆深去营帐。
“韩将军说让我务必找到您,”丁锐小声说:“带您过去。”
骆深眼尾极其不明显的往上一挑。
丁锐声音更加小了,听起来委委屈屈的:“去找将军……”
骆深犹豫的一下,心底有些想去,但是不好表现的过于热切,因此还是冷静模样:“我过去不太好?他应当很忙。”
丁锐摆着手解释:“这没关系的,现在战事胶着,不是烽火连天的时期,老将军默许的。”
骆深面上似在沉思。
丁锐继续添柴加火:“军中许多将领,都隔一段时间就将家眷接去,住几日再走也是寻常。”
“我们贸然上路,会不会占用朝廷往来战资的交通运输道?”骆深问。
见他已经松口,丁锐呼出一口气,破涕为笑:“不妨事,西边有条荒废小路,虽然石块枯枝多一些,倒是宽敞的很。我们从那绕进去,行程会更快。如果现在出发,晚上不歇,明天中午就能到!不耽误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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