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简一路疾行赶至刑部大牢,萧衍早已带着一队锦衣卫等候在门口。
“人现在情况如何?”
萧衍脸色凝重,“不太好,虽然及时救了下来,但太医说窒息时间过长,这里……恐怕是伤着了。”
卫简见萧衍指了指脑袋,心下一沉,“所以说,人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醒了之后是否还能正常如初,都是未知?”
萧衍点了点头,“先后请了三个太医,都是这般说。要不,天亮后再请王掌院过来瞧瞧?”
三位太医诊断一致,这个结果被推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如此,卫简还是认同了萧衍的建议,差人立即去请王掌院。
“事不宜迟,你去安排一下,待王掌院看诊后,立即将袁灏转入诏狱……”迟疑了片刻,又改口道:“我值房隔壁的房间还空着,你让人收拾一下放张床进去,先把人安排在那儿,切记布置好轮守。”
萧衍应下,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刑部大牢,牢头郑武见到卫简急忙上前恭迎,诚恳地表示了感激之意,今次若非卫千户授意萧衍事先提点他,那安国公府的世子爷非折在这刑部大牢不可,届时无论死因如何,他这个牢头都难逃失职之罪。是以,卫千户等同于他的救命恩人。
袁灏现如今被安置在供值夜狱卒休憩的厢房内,昏黄的烛光下,脸色灰败死寂,却又诡异地透着一股绝望至极致的宁和。
卫简走上前,拉开袁灏的衣领,一道明显的勒痕跃然映入眼帘。萧衍拿过两盏烛台站到床边,方便卫简仔细查看。
勒痕约一寸半,成深紫色,淤痕中间深两侧稍浅,且痕迹在颈后无交叉,确是自缢无疑。
卫简接过烛台,让萧衍动手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除了腰侧、肋下及后背有几处消退中的淤青外,再无受伤的痕迹。由此可见,下午的过堂,袁灏应该是没有被用刑的。
沈尚书等人一进来,就看到卫简举灯、萧衍亲自动手检查嫌犯的情形,顿时气得险些仰倒。
这是赤-裸-裸地怀疑他们刑部擅用私刑逼死嫌犯吗?
论起擅用私刑,哪个成比得过你们锦衣卫的诏狱?!
卫简听见脚步声,站在床边回过头来,咧了咧嘴,“我这个人谨慎惯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沈尚书看了眼床榻上衣衫凌乱的袁小世子,面皮抽了抽,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既是公事公办,吾等何来被冒犯一说,只要袁小世子不这样觉得便好。”
卫简垂眸瞧了眼床榻上生气全无的袁灏,“这恐怕就不劳沈大人操心了。”
许久未曾听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明着怼人了,可见眼下的情形在他看来略微棘手。萧衍心思一沉,手脚麻利地替袁灏整理好的衣衫,扯上薄被盖上。
“等等。”卫简忽然出声,将手里的烛台塞给萧衍,俯身又将袁灏身上的薄被拉开,目光一沉,道:“这件外袍并不是袁灏被送进来时所穿的那件,这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给他换的?”
郑武一愣,“从袁小世子收押入牢到现在,并无外人探望,也无人委托送衣物进来,更不曾有人替他换过衣袍,始终是这一身啊!”
卫简摇了摇头,笃定道:“这件锦袍绝对不是陈老太君缚他入宫面圣时所穿的那件,虽然颜色和样式几近相同,但原先的那件暗纹是用金线所绣,这一件仔细看,用的明显是黄丝线。”
沈尚书登时脸色一沉,看向刑部左侍郎高代容,问道:“午后过堂时袁灏所穿的可是这件锦袍?”
高侍郎眼底掠过一丝惶然,“下官……不敢断定。”
当时的心思都放在审问口供上了,哪会这般仔细注意嫌犯的衣裳。
沈尚书怒火攻心,铁青着脸低声呵道:“还不赶紧去搜!”
“不必了。”卫简出声阻拦道:“太迟了,恐怕早已经处理掉了。事到如今是要查清楚袁灏身上的这件袍子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
卫简撩着眼皮看向脸色难看的沈尚书,“沈大人,您看,是你们自己尽快调查出结果告诉我,还是由我们锦衣卫代劳?”
锦衣卫代劳?那刑部从左侍郎开始往下,所有跟这件案子沾上边的人都得被提溜进诏狱走一遭!这个脸,刑部是万万丢不起的。
沈尚书拱了拱手:“此事还是不劳卫千户费神,本官会即刻查明告知。”
“如此最好。”卫简也不同他多废话,让萧衍将袁灏身上的这件外袍扒了下来,恰好此时,王掌院匆匆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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