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哈哈一笑,十分豪爽的说:“诶?我平日里,就十分瞧那些鄙夷商户之人不惯!若没有你等商贾,我们吃穿用度,谁来操办?”
商贾一听,更是欢心,素日里这些贵胄军阀,都瞧不起商贾这个行当,如今听得袁绍此话,更觉得袁绍乃是大英雄。
袁绍话锋一转,又说:“再者说,我尝听人说,你们陈留有个卫老太公,太公乃孝廉出身,后转行商,却深明大义,捐资报国,实在可歌可泣!可敬可叹呢!”
商贾满面笑容,听到此处,登时笑容渐渐凝固,都说经商也是战场,这话不假,商贾虽没有袁绍那番从朝廷里锻炼出来的,勾心斗角的铁石心肠,但总归见过些世面儿。
他听着袁绍的话,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儿,听到“捐资报国”四个大字,当时恍然大悟!
原来袁绍下榻在自己舍中,竟是为了来劝自己捐资?
这年头里,捐资报国的人不在少数,像卫老一般如此觉悟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倾尽家财,只为了反抗董卓。
但也有一些人,不舍得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拼而来的家资,这也无话好说,无可厚非。
商贾便是有些心疼自己家资的那类,因此听到袁绍的话,脸色变了好几下,僵硬了不少。
商贾没有接话,但又是个聪明人,唯恐自己断然拒绝,会惹怒了袁绍。
袁绍可是带兵下榻,他的兵马此时都在舍中,富贾家族不比卫家,还不达一百来人,就算有护院仆役,也无法与正规军抗衡。
商贾额头上冒汗,当即擦了擦自己的冷汗。
商贾揣着明白装糊涂,两句话就给岔开了,袁绍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当即借口离开了饭堂。
袁绍刚刚离开,张邈也说内急,一同前后脚离去。
袁绍到了厅堂外面,站在庭院之中,面色有些阴沉,张邈立刻走了过来,说:“袁公何必为了这些小事儿心烦呢?”
袁绍没说话,张邈又说:“袁公敢为天下大义,要些军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商贾冥顽不化,不似卫老太公那般识得大体,不如……”
张邈说着,压低声音,小声说:“不如袁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舍上灭口,这兵荒马乱的,全推给董贼,又有谁会怀疑袁公您呢?那富贾的钱财正好捐资报国,也算是他死后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了!说起来,袁公还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对!”
张邈这意思,显然是想让袁绍动手,自己捡瓜捞,毕竟握住了袁绍的把柄,一来可以牵制袁绍,二来也可以分一分富贾的钱资。
袁绍一听,岂能不知张邈的心思,当即就面露愠色,说:“陈留太守何出此言呢?这般的话,往后决计不可再说!此种行径与董贼那暴虐畜生,有何不同?”
袁绍呵斥了张邈,不再停留,又回到了饭堂,不一会儿,张邈也回来,两个人脸色又与之前存着微妙不同。
曹操见他们回来,便眯眼冷笑了一声,自古以来只有两件事情,兄弟都能淡,一是钱,二士兵。
张邈和袁绍关系本就不是很亲厚,他们是通过曹操认识的,如今又因为瓜分富贾的钱资有了间隙,如何能谈的拢?
富贾见他们走进来,脸色已经比刚才沉稳多了,似乎有了计较。
富贾干涩的一笑,说:“各位!各位,听敝人一言……如今、如今这天下……”
他说着,声音更是干涩,继续说:“如今这天下,兵荒马乱,董贼暴虐,百姓困苦,我虽平头百姓,但亦求为国尽忠!”
富贾表明了态度,袁绍当即笑了起来,果然,区区一个商贾,又如何能拧得过自己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
富贾又说:“敝人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等敝人百年之后,这家业也无人打理,到底是会荒废,因此……”
富贾说着,目光在袁绍、张邈、曹操三个人身上依次划过,最后竟然落在一直默默用食、不敢饮酒的张让身上。
富贾笑着说:“因此,敝人不才,小女年方二八,正是妙龄,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女红针织倒是明白一二,长秋先生又对敝人有恩……敝人想将小女托付与长秋先生,若是长秋先生不弃,点头应允了这门喜事儿,敝人便将偌大的家资,安心的托付与长秋先生,也是正经儿!”
托付?
喜事儿?
富贾竟来了一招狠棋,可谓是釜底抽薪,要招张让为金龟婿!
袁绍、张邈大吃一惊,笑容登时僵在脸上,犹如龟裂大地一般,目光“唰——”的一下,落在张让身上。
曹操一听,也立刻看向张让,心中滋味儿有些奇怪,心说这宦官不知何时,竟成了众人争相追捧的香饽饽?
而张让本人,此时手执匙箸,正在夹菜,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淡定回视着众人,然后默默收回目光,气定神闲的将鱼脍夹起来,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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