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迟则有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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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这么说着,就见佟成悠闲的站在城门上,俯瞰着自己,那态度……

似乎有些不对劲。

陈继的疑心本就重,佟成的态度让他的疑心从心窍中滋生出来,不断的发芽,瞬间生长成了参天大树,差点把胸腔给穿透。

等陈继说完,佟成才说:“燕州牧,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啊。”

陈继心里“咯噔”一声,说:“佟成!!”

佟成笑眯眯的说:“陈继,你身为燕州牧,皇上驾崩你理应前来奔丧,但是如今皇上的丧期还没有决定,为何没有旨意,便私自领兵进京,这是杀头大罪过,你可知道?!”

陈继一听,佟成这是反水了!

他让自己动手谋害小皇帝,结果现在一撇四五六,是要和自己划清干系。

陈继怒不可遏,说:“佟成,你便不怕孤卖了你?!”

佟成笑着说:“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燕州牧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儿,所以才会这般忖度老夫的罢?”

陈继思量了一瞬间,随即压下自己的怒火,说:“佟成,你以为不让我进京城,你便能在京城里独大了么?如今这个朝廷,人主刚刚驾崩,也没有留下一丝半点的血脉,你们佟家只是外戚,还是太皇太后的外戚,你以为自己能篡位成为皇上么?!别做梦了,你是痴人说梦!”

的确如此,佟成可是姓佟的,虽然当年佟太后的地位十分高贵,佟家外戚纵横一时。

但是佟太后都过世这么多年了,早就“改朝换代”。

而且佟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篡位,让武家天下变成佟家天下。

陈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十分自信的说:“如果这个天下要换姓,还有比我陈氏更合适的么?我陈氏三朝三公,民心所向,你佟成算什么?!”

佟成“嗬嗬”而笑,说:“陈继,你想错了,谁说……老夫要将这天下改姓了?你怎么会这样看待老夫?老夫是忠心耿耿于武氏天下的!”

陈继有些纳罕的看着佟成。

佟成说:“燕州牧,你可能不知道,人主在驾崩之前,其实已经允诺了老夫的女儿,入宫为后,如今老夫的女儿虽然还没有入宫,但已经……怀上了皇上的龙子!”

“什么?!”

陈继一听,心中一震,但根本不相信佟成的话。

“你敢用野种糊弄朝廷?!”

佟成哈哈一笑,的确,小皇帝以前根本不多看他的女儿一眼,又怎么可能真的答应让他的女儿做皇后,或者让他的女儿怀上骨肉呢?

这都是假的,都是佟成杜撰的。

佟成就是要告诉大家,自己的女儿怀着武氏江山最正统的血脉,这样一来,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将来的皇帝。

不管佟成的女儿生下了谁的孩子,或者干脆抱一个孩子来,以后他都是姓武。

陈继已经看透了他的意图,原来佟成早就想好了,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

陈继说:“佟成,你别痴人说梦了,退一万步,就算你女儿已经坏了龙子,如今龙子还没个影儿,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怎么办?!”

佟成笑着说:“这……就不劳烦燕州牧操心了,老夫已经找好了名正言顺的武家人,可以继承大统,等到了小皇子诞下之日,这名正言顺的武家人,便会自动退位让贤,将皇位禅让给小皇子的。”

陈继瞪大了眼目,说:“谁!?”

佟成说:“怎么,燕州牧想不到?当年燕州牧不是还因着小皇帝年幼,推举过此人登基么?”

陈继牙关打颤,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说:“武……安!”

魏满的军队一时间无法进入京城,已经在周边驻扎下来,其他地方的军队被司马伯圭阻拦,陈继虽然达到了玄阳附近,但是巧了,他也被阻拦了下来。

魏满让他去打探京城的动向,魏子廉很快便回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魏子廉跑进来,把佟成之女怀了皇上骨肉的事情说了一遍。

林让眯起眼目,说:“看来这个卫将军,早有打算。”

魏满说:“佟成打算用谁做这个傀儡?”

在“小皇子”诞下之前,肯定要有人主持大局。

魏子廉蹙眉说:“这……还是咱们的老相识——武安!”

“武安?!”

魏满吃了一惊。

他很久都没见过武安了。

说起来,当时会盟抗击佟高的时候,还是魏满在做盟主的时候,遇到过武安,那之后便一直没有联系。

武安乃是玄州牧,玄州在燕州还往上的地方,一直以来,玄州都是中原抗击北方的屏障。

武安身为玄州牧,其实很少参与中原的争斗,兢兢业业的保护着边疆。

当年陈继因着小皇帝亲近魏满,所以想要推举同为贵族的玄州牧武安,为新皇。

但是当时魏满快人一步,先联系到了武安,武安是个忠于皇室之人,并没有成为陈继的傀儡。

后来武安的儿子,也就是武和,还被佟高捉住,虐待武和,逼迫他吞碳,众人营救武和之后,林让为他医治,好不容易才将他的伤势医好。

自从打败佟高之后,林让火焚而死,就再也没见过武安和武和这父子俩,怕是二人一直在玄阳镇守,没怎么与中原走动。

如今,大家突然听说这父子的名字,武安竟然成为了佟成的傀儡?

林让蹙眉说:“依照武安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与佟成合作。”

段肃先生说:“如今武家血脉凋零,武安显然是最正统的血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武安当年没有选择上位,或许是因着有人主这种,比他更正统的血脉,如今武安已经是正中之正,谁能拒绝得了登基为帝的诱惑呢?”

魏满脸色不好看,武安虽常年不参与中原争斗,但是武安的麾下兵强力壮,司马伯圭可就是武安手下出来的战将,他们常年与北方人打交道,只能比北方人更加骁勇凶狠,才能制得住这些外族人。

因此武安的兵力不容小觑。

魏满说:“如果与武安为敌,将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说着,沉吟说:“再探。”

魏子廉说:“大哥,这京城严防死守,探子几乎进不去,佟成之女怀有皇上骨血这件事情,还是佟成自己放出来的,其余的探子全都折了,一点子消息也没有,简直就是石沉大海!”

林让说:“佟成显然早有准备。”

魏满蹙眉说:“如今该如何是好?”

林让想了想,说:“咱们……不方先解决陈继。”

“解决陈继?”

众人吃了一惊,险些都把陈继忘了。

毕竟如今天下大乱,陈继堵在南门,已经小小不言了。

林让说:“陈继离开燕州,已经离开了他的主战场,为了快速入京,他放弃了大部队,只带了精锐,这个时候收网,是再合适不过的。”

魏满眯了眯眼目,说:“你说得对,孤差点忘了陈继这厮。”

陈继堵在南门,佟成不会给他开门,显然已经断了后路,如果他们三面包抄陈继,绝对让陈继好看。

魏满说:“夏元允。”

“卑臣在!”

魏满说:“立刻去准备,选入精锐部队,准备三面包抄陈继。”

“是!”

夏元允领命,立刻去清点人马。

为了三面包抄陈继,大军需要掩人耳目的移动。

魏满等人日间扎营,夜间移动,冒着黑夜行路,大军秘密向陈继的方向压境,行到半路,突听“沙沙……”的声音。

魏满十分谨慎,立刻叫停队伍,说:“什么声音?”

夏元允说:“卑将前去查看。”

他说着,便“嗤——”一声抽出佩剑,慢慢往前逡巡,逼向草丛。

“沙!!”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草丛之中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亮光一闪,他手上还拿着兵器,猛地扑向夏元允,直袭面门。

“是刺客!”

“有埋伏!”

众人立刻警戒起来,那“刺客”冲向夏元允,“当——”一声,兵器相接。

天色昏暗,夏元允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容,两个人兵器相接,对方力气不大,但是招式灵动,快速精准。

“当!”

“当当当!”

二人瞬间交手七八招,“刺客”体力不支,没有被夏元允的枪头碰到,自己却“嘭!!”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林让想要下马查看,魏满赶紧阻拦,说:“当心有诈。”

林让说:“有血腥味,出血量很大,应该是真的晕过去了。”

魏满与林让下了马,过去查看,夏元允横枪在身前,慢慢走过去,用枪杆去挑拨地上的“刺客。”

刺客一动不动,被轻轻一拨,露出朝下的面容来。

林让说:“武和。”

武和!

竟然是玄州牧武安的独子武和!

武和趴在地上,身上全是血,果然出血量很大,面容也被血水染红了,满脸的泥污,几乎分辨不出。

若不是因着林让对武和印象深刻,当年还吃过武和与魏满的醋,旁人几乎根本认不出来。

魏满吃惊的说:“玄州牧的儿子怎么在这里?”

按理来说,玄州牧投靠了佟成,成为了傀儡皇帝,他的儿子应该在宫中吃香的喝辣的,怎会浑身是血的倒在他们面前?

夏元允说:“这……这伤不是我……”

夏元允刚才的确和武和交手,但并没有打伤武和,连武和突然倒下,也是武和“碰瓷儿”的行为。

林让赶紧上前查看,说:“伤口很多,还有箭伤,剑杆被切断了,箭簇还在里面儿,需要立刻做手术。”

魏满蹙眉说:“快,将他抬回去。”

因为箭簇深入武和的腠理,轻微的抖动都能让箭簇异位,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大家合力将武和抬起来,小心翼翼的。

众人临时扎营,将武和抬入营帐之内,让他趴在榻上。

林让已经消毒完毕,过来准备手术,林奉跟在他身边,带着医药箱。

林让说:“都先出去罢。”

魏满点点头,招呼着众人离开营帐,到营地的空场上等着。

夏元允奇怪的说:“武安在京城,马上就要当皇帝了,他的儿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段肃先生眯着眼目,说:“这伤口太深,也不像是做戏。”

魏满沉声说:“有没有可能,武安并不是真的与佟成合作。”

姜都亭说:“是不是真的合作,一探便知,既然探子进不去,那我去便是,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都亭这就去探一个究竟!”

段肃先生立刻说:“姜将军切不可轻举妄动,虽将军武艺举世无双,但这佟成心思缜密,一步步早有布局,若是京中布有埋伏,姜将军岂不是自投罗网?”

魏满点头说:“你武艺虽好,但孤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做探子。”

姜都亭似有些不服气,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论智谋和指挥,自己是万万不及的,若是坏了大事,岂不是追悔莫及。

魏满说:“为今之计,先等武和醒了再说。”

魏子廉在一边低声说:“伤的那么深,我怕他醒不过来了……”

他一说完,众人全都看向魏子廉,嫌弃他乌鸦嘴。

因为遇到了武和,剿灭陈继的事情,暂时的搁浅了下来,最重要的事情,是等着武和醒过来,知晓京中的情况。

众人正在说话,召典突然走过来,说:“主公,京城附近发现了很多玄州军。”

“玄州军?”

召典点点头,说:“是的,全都归顺玄阳统帅,正在周边巡逻。”

魏满心思更是深沉,武安准备做皇帝,玄州军又与玄阳军联手了,这情况不容乐观。

难不成……

武安竟放弃了自己的儿子?

从深夜等到天亮,日头慢慢升起,“哗啦——”一声,营帐帘子才被打了起来,林让从里面走出来。

魏满赶紧迎上去,说:“怎么样?”

林让擦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不紧不慢的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小心照料,不会出事的。”

魏满见他面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连忙给他擦擦汗,怕他害了风寒,毕竟郊区风大。

魏满说:“孤问的是你,怎么样?看你脸色白的。”

林让一愣,随即说:“我无事。”

武和脱离了生命危险,箭簇也取了出来,已经止血,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之中。

魏满带林让去休息,下午的时候林让才醒过来,食了一些饭补充体力。

魏子廉便跑过来,急匆匆的说:“大哥,大哥!武和醒过来了!”

林让刚食了饭,说:“咱们过去看看。”

魏满说:“别急,又跑不得。”

魏满与林让来到武和下榻的营帐,武和刚刚醒来,还有些犯迷糊,毕竟失血过多,器官都受到了损害。

武和混混沌沌的,“噌!”一下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来,抻裂了自己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

忍不住“嘶……”的抽了一口气。

只是他顾不得疼痛,猛地一颤,惊讶的看着魏满与林让,说:“骠骑将军……列侯?”

武和不认识什么鲁州刺史,看到林让第一眼,便觉得他是列侯,从容貌、身形、气质,甚至是淡然冷漠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魏满说:“不要起身,你受伤颇重,为何伤至如此?”

武和慌张的说:“父亲……父亲……我要去救父亲!”

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登时互相目询的对视了一眼,看武和这模样,应该不是假装的,这么看来,武安不是与佟成合作了,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被佟成抓住要挟了。

武和“啪!”一声,一把抓住魏满的手,说:“魏公,您一定要救救我父亲!”

他说到这里,林让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两个人拉着的手,不动声色走过去,扶着武和,让他躺下来,说:“武公子,你伤势太重,还是躺下来歇息罢。”

武和不怎么踏实,林让又说:“躺下来,先和我们说说清楚,玄阳城里的情况,都是什么样子。”

武和也是累了,十分疲倦,浑身没有力气,躺在榻上,吃力的说:“我们……我和父亲收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因此赶往京城奔丧。”

他这第一句就有些奇怪,段肃先生向来是毒士,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说:“武公与公子是何时启程,为何各地太守州牧前往京城奔丧,却没有遇到武公?”

按理来说,玄阳是武家天下的最北端,与京城通信十分困难,如果是奔丧的消息,武安和武和肯定是最后一个知晓。

但是现在看来,武公与武公子才是第一个达到京城的势力。

武和仔细思虑了一下,说:“一个多月前,差不多两个月。”

“什么?!”

魏子廉震惊的差点喊出来,说:“两个月?!我的乖乖!”

武和不明所以。

林让解释说:“两个月前,皇上刚刚下定决心,前往灾区赈灾。”

魏满说:“也就是说,那时候人主活得好好儿的。”

这回轮到武和吃惊了,说:“什么?!人主驾崩的消息是矫诏?!”

显然佟成早就在小皇帝离开之后,立刻派人通知武安,说小皇帝驾崩了,这是蓄谋已久的。

因为武安几乎不与中原通消息,消息也滞后的很,所以武安得到消息之后,没有怀疑什么,立刻带兵赶往京城。

那段时日,联军们都在巴结魏满,根本没有注意一直安稳的武安。

武和又说:“我们达到京城之后,佟成便收买了我父亲手下的大将,联手囚禁了我的父亲……”

武安被佟成拿捏住,他的军队也被佟成控制了,佟成知道武安宝贝自己的儿子,便用武和要挟武安,让他暂时称帝,之后再把皇帝的位置禅让给自己的外孙。

武安本不打算同意,但是佟成对武和滥用酷刑,武和奄奄一息,武安不得不假意同意,让佟成放低戒心。

前几日,陈继来到城门下“叫战”,佟成亲自出去羞辱陈继,武安得到了可乘之机,把自己的儿子送了出去,让他逃跑。

但武安被严防死守,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武和扶着胸口咳嗽,说:“我父亲并无造反篡位之意,还请魏公与列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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