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建宁伯扶着太夫人到厅堂坐下, 待丫鬟上了茶,就把服侍的都打发了下去。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 瞬间只剩下太夫人母子和叶棠。
建宁伯看了看正在乖乖吃点心的叶棠,目光明亮, 道:”上一任河道总督高应治河无能,还刚愎自用。自永和二十年黄河决口之后,高应引黄入海,但没想到下流泄水不畅, 引发上游频繁溃决,十几个州县哀鸿遍野。而后杨骥杨大人听从四叔父建议, 采用筑堤束水、蓄清刷黄、裁弯取直的办法治河, 如今基本实现了黄河安澜和漕运畅通。杨大人上书为四叔父请功, 帝心甚慰,这才有了封赏。”
建宁伯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兼着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所以有上朝的资格。
“阿弥陀佛。”太夫人念了声佛,这才感慨道:“我朝以农业立国,治黄事关重大,这数十年四叔全付身心都在治黄上。可河道这种事,辛辛苦苦、劳心劳力却不容易让别人看到做了哪些成绩。且,不出事就天下太平;出了事,就难辞其咎,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要不然他也不会起起落落, 三次被罢黜。”
直至中秋节,岳家这位四老爷才赶回京城。因着河道总督府在山东济宁,他有四五年没回家了。
四老太爷名岳奕,是老建宁伯的胞弟,辛卯年两榜进士。这位四老太爷也是个奇葩,背靠伯府这棵大树,大可萌袭恩封或捐官做,偏要自己寒冬酷暑地苦读。而大周朝立国百余年,权爵之家的子弟考上科举的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岳奕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在大家以为他前途一片光明时,却放弃了参加庶吉士的选拔,选择到工部都水司观政,精研治理黄河之道。
朝廷设六部,吏贵,户富,刑威,兵武,礼贫,工贱。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偏岳奕干得甘之如饴。
然而他仕途不顺,三起三落,而且子女缘薄,三儿两女都没站住,妻子也倍受打击,早早故去了。
中秋夜,伯府四房齐聚一堂。
岳奕五十出头,目光炯炯,留着山羊胡,身材清瘦,穿了件非常普通的石青色万字不断头杭绸直裰。不像是新上任的三品大员,倒像大员身边的师爷。
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位四老太爷也是位奇人。
几十盏琉璃宫灯把花厅照得亮亮堂堂,里头是以太夫人为首的女眷和孩子们,外头是四老太爷为首的男人们。
宴席摆开,丫鬟们端盘捧碗,流水一般地走进来。
叶棠再次见到范氏,不由大吃一惊。原先巴掌大的脸儿胖了不止一圈,腹部也明显地高高隆起,她红光满面,笑语晏晏和太夫人道:“多亏了大伯母,有您帮着照顾燊哥我一百个放心…… 您是不知道,我肚子里这个调皮得不行,这几个月来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太夫人淡淡道:“调皮好,说明孩子康健。”
旁边二房的五太太祁氏插嘴道:“肯定是个小子。”
范氏如今最爱听这话,当即高声娇笑起来。
叶棠朝岳见燊望去,几个月过去,他身形长高了不少,秀美俊雅如同美玉般坐在那里,脸上是温润的笑容,似乎在听大家说笑,但没有吃东西,也没有说话……
叶棠直觉就断定,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宴席过后,大家一起赏月、吃月饼,说着家常话。
看见岳见燊突然起身,叶棠也不自禁站了起来。
他负手立于桂花树下,随风舞动的竹青色的衣袂勾勒出他笔直的背影,茕茕孑立,孤寂难掩。
她能理解他,那种无法言喻的孤单就躲在心里最深的角落,一旦爆发,瞬间就会将人吞噬。屋内的热闹欢乐对比屋外的孤独清冷,显得那么虚幻和苍凉。
“燊哥哥。”
岳见燊转过身,墨玉般的眸子,藏着淡淡的忧郁。
叶棠走过去,和他并肩而立,仰望天空:“我想我娘了,我知道她也一定惦念着我,看着明月,心中想着她,就只当也见着她了!”
岳见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抬头遥望。
“你说,就这么望着月亮,想见的人当真能看见我么?”他微微侧脸,带着些许盼望。
叶棠毫不迟疑:“放心,肯定能!”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微笑,她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棠儿,你不是说要吃月饼吗,怎么跑出来了?”
“大哥,我吃了一块豆沙的,就再也吃不下了。”叶棠转身跑到叶鸿煊身边,亲昵得抓着他的胳膊道。
月饼是伯府白案上自己做的,味道好吃没得说,馅料也丰富,有花生的,芝麻的,玫瑰的,桂花等等。配上“嫦娥奔月”、“兔儿爷”、“月神”、“莲生贵子”、“凤穿牡丹”这样的图案漂亮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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