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秋,山上的枫叶年复一年,一遍一遍被秋霜染红。
看着南去的雁群,我对白相与说:“我娘忌日快到,我想回宫一趟。”
白相与颔首:“那就回去。”
师父在旁捧着茶杯,闲闲地说:“我也去。”
白相与冷眼瞧着师父道:“你可以去看看我师父,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出关了。”
师父坦然自若:“没路费。”
白相与抛一锭银子给师父,师父掂量掂量分量,说:“不够。”
白相与淡淡一笑:“吃馒头够了。”
师父扬一下拳头,狠狠道:“不准对小冷动手动脚!”然后跑回房收拾包袱。
我和白相与换了一套衣服,随便收拾点东西,告别师父,下山了。
骑着马慢悠悠走在山路上,我不时瞥动火几眼。
白相与目不斜视,说:“想骑动火?”
我忙点点头。
白相与:“马是有灵性的,你要是嫌弃静水,它只会越来越慢。”
静水仰头叫一声,点点马头。
动火偏头蹭静水一下。
我说:“它俩感情越来越好了,要是动火是匹母马多好,两马凑一对,生个千里马出来。”
动火连叫三声,前蹄蹬起来。
静水低下头不吭声。
白相与拍拍动火的头,一笑:“我看动火是把静水当母马了。”
动火这才安分下来。
我说:“明天我就给静水配匹母马。”
刚说完,静水和动火撒丫子奔跑起来。
一路到通州,天色已黑。我们投宿扶林客栈,我在房间里洗了把脸,小二送饭菜上来。白相与出去了还没回来,我下楼问掌柜的有什么好酒,掌柜的从柜台拿出几壶,我闻了闻,都不是很满意。
我豪气顿生,说:“把你们店最好的酒拿出来,我们银子是不缺的。”
掌柜的一听,连忙叫小二好好招待我,自己跑进后堂拿酒。
我站在柜台等,小二端碟瓜子来给我磕,这瓜子炒得挺香,我专心磕起来。有人不小心碰到我手肘,我也没在意。
“怎么?白冷,你不认得我了?”
身后一个男子声音说。
这声音好耳熟,我转头,两个人站在我身后,我首先注意到后面那个,虽然她穿着素雅简单,脸上还蒙块面纱,可我一眼便认出了她,不禁叫道:“吴净?”
又看另一个人,果然是苏由信。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说,感到惊喜。
苏由信笑吟吟地回:“人生无处不相逢,有缘自会相会。”
吴净上前,缕缕冷香在空气中涌动,闻者心旷神怡,“白冷,又见面了,你在吃什么?我也要。”
掌柜的抱一坛酒出来。
我说:“你们也是来投宿的?”
苏由信点头:“你一个人?”
我说:“不是,白相与出去了,我们到楼上说话。”
我转头对掌柜的说:“再要两间上房,记我的账上。”然后看向苏由信,问:“是要两间房?”
苏由信浅笑如谦谦君子,说:“当然,我怕我清白不保。”
我莞尔。
吴净说:“饿了,白冷你有什么吃的吗?”
我说:“有,我们上楼吃。”又对掌柜的说:“把这坛酒拿上去,再装一盘瓜子。”
我们上楼,一进房间,吴净就摘下面纱,随后端酒上来的小二一对上吴净的脸,怔在门口动不了了,眼睁得老大。
我接过小二手中的酒,说:“下去。”
小二呆若木鸡。
苏由信似习以为常,笑着摇摇头。
我干脆把门关上。
吴净抓起筷子就夹菜吃。
我忍不住问她一句:“你还好?”
吴净眨一下眼,不解:“嗯?”
我笑笑说:“我总觉得你下了雪山会化掉。”
吴净无语:“我是人好,只不过是比常人老得慢一点。”
我不由好奇问:“你多大了?”
苏由信接话:“八十有余。”
我一惊:“真的?”
吴净美目狠狠瞪苏由信:“我八十?你还八百哩!”
苏由信倒杯酒,笑:“不服老?那你说说,你多大?”
吴净懊恼说:“反正肯定没有八十。”
苏由信眼露戏谑之色:“吴净,也许你有一百八十了,是我的祖宗辈啊。”
吴净咬牙:“你不跟我抬杠睡不着是?”
我听得糊涂,看苏由信。
苏由信微微一笑:“她连自己的年纪都不晓得。”
我说:“嗯?”
吴净一脸无辜道:“这哪能怪我?自我有记忆起就一个人生活在圣雪山上,无父无母,天地间只有白茫茫一片大雪,春夏秋冬于我毫无意义。有时候睡个觉醒来,也许三年五载便过去了,我咋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少个年头?”
我听着稀奇。
苏由信夹菜给吴净,柔声说:“来,老人家多吃点。”
吴净忿忿道:“你再提这破事,我打死你信不信?”
我问:“你没有父母,那你姓名谁给你起的?”
吴净纤纤玉指一指苏由信,说:“他,这个不气我会死的讨厌鬼。”眼神里又爱又恨,又嗔又怒,容颜美不胜收,满屋生光。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向苏由信敬道:“上次你赠我圣雪莲花,还没好好谢谢你。”
“无需客气。”苏由信与我碰杯。
我问:“你们下雪山多久了?”
苏由信说:“三个月了,我带她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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