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里的下人包括针线房洗衣房的人对徐玉嫣都很轻视,她要有什么活,拖着迟迟不给她干,洗的衣裳也很久拿不回来,徐玉嫣的衣衫叫屋里的丫鬟洗。
徐玉嫣回东院,魏昭去针线房,侯府的针线房在内宅靠外院的一排房子里。
针线房的媳妇婆子看见二夫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蹲身行福礼,“奴婢们拜见二夫人。”
“都坐!你们继续忙。”魏昭道。
她第一次来侯府的针线房,针线房正准备四爷结婚用品,入眼一片大红,魏昭拿起一件大红锦新郎喜袍,做新郎喜服的婆子说;“四爷的喜服做得了,奴婢们拿去给四爷试穿,看哪里不合适好改,四爷不耐烦,没试穿,奴婢们怕不合身,正好二夫人来了,请二夫人示下。”
“四爷不试,你们就把喜袍做宽松点,成亲那日穿着不合身,总比穿不上强。”
魏昭暗想,四爷徐询成亲时也不会在乎喜袍合不合身,也没必要再找徐询碰钉子。
屋子角落里湘绣闷头绣一件门帘,徐曜四个大丫鬟里魏昭对湘绣印象不错,安分守己,湘绣一抬头,看见夫人看她,慌忙站起来,“夫人。”
手忙脚乱,魏昭道;“你不要紧张,你可愿意回二房?侯爷穿惯了你做的衣裳。”
“湘绣谢夫人器重,湘绣愿意回去。”
“那你现在跟我一起回去。”
魏昭跟针线房管事吴家的说:“湘绣我带回去了,针线房缺人,可以临时在外面雇一个人,工钱府里账上出。”
针线房忙四爷成亲的针线活,把湘绣暂借来,湘绣回二房理所应当。
一路上,魏昭问湘绣话,她都规规矩矩作答,紧张拘束,魏昭瞅瞅她,她在二房有几年了,不是刚进府新来的丫鬟,说话都不敢看自己,这是听说芙蓉三个的下场害怕了,徐曜统共四个贴身大丫鬟,自己撵走三个,难怪她紧张害怕。
怕吓到她,魏昭的语气柔和,“你以后就负责侯爷穿戴针线活,别的事情不用管。”
“是,夫人。”
湘绣小心翼翼地好像轻轻舒了口气。
魏昭想问,我有那么可怕吗?转念,日久见人心。
湘绣回二房,金橘和杏雨高兴地围着她,湘绣从来不拿大,人又憨厚,二房的丫鬟们跟她相处不错。
魏昭走过去,看徐玉嫣在素坯上画花鸟,极认真,看见她也没抬头,“二嫂回来了。”
“你不能歇一歇?”
“我不累。”
书香提着铜壶,往铜盆冷水里倒热水,试试水温,搬过方凳,铜盆放在上面,取桂花香胰子、巾帛,魏昭净手。
萱草提着二层酸枝木提盒从门外走进来,魏昭问;“今中午吃什么?”,
“有鸡丝面,笋泼面,还有荷叶饼。”
书香帮徐玉嫣把颜料收了,拿抹布擦干净炕桌,萱草从提盒里端出两罐面和一碟荷叶饼,还有几样小菜。”
徐玉嫣闻闻,“真香,我要吃鸡丝面。”
“你这是饿了。”魏昭笑说。
杏雨取了碗筷,给徐玉嫣盛了一小碗鸡丝面,魏昭吃笋泼面,又盛了一小碗笋泼面。
两人就着小菜,一人吃一小碗面。
饭后,书香端上茶水,魏昭端起一盅茶水,道;“玉嫣妹妹,这是明前茶,你喝尝尝。”
徐玉嫣端起茶盅,拈开茶盅盖,看里面茶叶鲜绿,呷了一口,味道清甜可口,入口柔和清香。
“茶不错。”
书香说:“这还是上次宋爷拿来的。”
宋庭时不时地捎东西过来。
徐玉嫣放下茶盅,取颜料,魏昭爬上炕,“玉嫣妹妹,我睡了,我昨晚睡得晚。”
借着容儿丫头的话,闹到后半夜。
魏昭一沾上枕头,徐玉嫣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
日头偏西,徐曜回府,身后跟着门客汤向臣、章言,副将余勇,许渭,参军周翼,亲卫统领赵青。
一行人去外书房,徐曜坐到书案后,众人纷纷在两侧椅子上落座。
汤向臣先开言道:“侯爷,十日后,是辽阳太守黄子襄寿诞,侯爷之妹玉娇小姐未来的公爹,也就是侯府的亲家,礼尚往来,老夫人做寿黄太守夫妇前来,黄太守寿诞,侯爷应该亲自前往贺寿。”
参军周翼说;“辽阳太守受制于辽东刺史张俊,手下兵将五万人,辽阳至关重要,不容小觑。”
汤向臣说;“不过侯爷这个时候去辽阳,除了拜寿,以亲家身份商议大小姐和黄公子的婚事,合情合理。”
章言道;“侯爷如果去,四五日后便要动身。”
“就这么办!”徐曜道。
去辽阳,探一下辽东的虚实。
众人又研究辽东兵力部署,张俊的张家军和段氏部落联合,总兵力人数几乎跟整个北平州兵力持平。
徐曜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张俊如果反了,就迫使朝廷出兵,这一仗就好打了。”
内宅东院上房亮着灯,魏昭看书,抬头看一眼滴漏,已经是人定了,府里各处已经熄了灯火,夜色已深。
徐曜还没回来,她派萱草去前院庆泊堂,萱草回来说;“侯爷领着一干人商量事情。”
魏昭放下书,暗想,徐曜又有大的决策。
洗漱上床,迷迷糊糊睡了,徐曜才回房,直接去净室沐浴后,迈步上床,搂过魏昭睡了。
魏昭早晨醒来,徐曜已经走了。
白日,魏昭把湘绣叫上来,对湘绣和书香说;“你二人从现在起不用上来侍候了,专门给侯爷做衣裳鞋袜,我嫌外头的针线不够精细。”
徐曜行军打仗,又有洁癖,多备着换洗衣裳,府里针线房几个媳妇婆子忙四爷结婚活计,再说湘绣和书香的针线活好,徐曜就穿湘绣做的中衣,可身舒服。
侯爷衣裳的尺寸湘绣记住了,不用量身材。
徐玉嫣一整日直到晚间也没来,魏昭觉得清净不少。
二更天,徐曜回到东院,看西屋里床帐撂下,魏昭没睡等他,徐曜走过去,魏昭坐起来,撩开烟青纱帐,“才回府?”
“早回来了,在外书房。”
说着,徐曜走进净室,沐浴。
魏昭没睡,等徐曜沐浴回来,上床,两人说话,魏昭道:“湘绣借到针线房,我昨把她要回来了,我叫她跟书香专给你做衣裳鞋袜。”
“我有衣裳穿,你不用费心了。”
徐曜搂过她闭着眼。
“夏季如果行军打仗,你一日换几身衣裳,少了不够用。”
徐曜睁开眼,“谁说我要行军打仗?”
“猜的。”
见天半夜回来,还能做什么。
“聪明。”
徐曜夸了一句,本来很累,怀里软玉温香,身体某处蠢蠢欲动,刚要行事。
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一个声音,“侯爷在吗?”
门口传来萱草压低没好气的声音,“侯爷和夫人歇下了,大半夜的扰人睡觉。”
门外的声音提高了,“我要见侯爷,我家姨娘病了。”
两人在门口争执,里屋传来徐曜的声音,“谁在外面,叫她进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丫鬟站在珠帘后,蹲身行礼,“奴婢拜见侯爷夫人。”
“你家姨娘病了?”
隔着珠帘,丫鬟听见淡如青烟的纱帐里,男人低沉的声音,暗夜里听上去寒凉。
丫鬟紧张地答道;“是,侯爷,我家姨娘病了两日,今晚越发重了,不然奴婢不敢惊动侯爷。”
徐曜起身,魏昭下地,拿过外衣给他披上,徐曜回头对她说:“我过去看看。”
丫鬟前头提着琉璃灯照路,徐曜沿着抄手回廊,转过东厢房,从东侧角门进东跨院。
萱草朝东跨院直瞪眼,“高姨娘装病?”
魏昭道;“大半夜把侯爷折腾去,不能是装病。”
高芳华不是蠢人。
“关门,咱们睡觉。”
魏昭猜徐曜不能回来了,果真第二日早晨,徐曜也没回来。
杏雨早起上来,说:“东跨院昨半夜请大夫,说高姨娘病了。”
昨半夜,小厮提着灯笼引着大夫敲开正院的门,往东跨院去了。
魏昭正吃早膳,徐玉嫣从外面进来,“二嫂,我看东跨院进进出出的人,怎么了?”
萱草称愿,“高姨娘病了?”
徐玉嫣问:“什么病?半夜请大夫?”
“不知道。”
魏昭慢条斯理地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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