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姬无双死死咬住牙,下巴紧绷棱角分明,牙齿挤得吱吱响, 用力之大到眼睛充血。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你……从我身体挤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顿起,声音支离破碎, 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滴在地上,结白匀称的背上也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沿着背上肌肉的流入洁白的亵裤。
黑雾沿着手臂上下滑行, 回应般的收紧,在肩膀上凝成一把剑一样的纹身。
“呜……”
黑雾似是有生命般发出一声抽泣般的轻鸣, 如同找不到路的孩子一样在原地打转,在胳膊中横冲直撞, 将流畅的肌肉撞出一块块凸起,然后不知发现了什么突然一顿,迅速往一个方向集中。
看到它要去的方向,姬无双脸色一白,惊道:“你做什么!”
两只手臂上的黑雾约好了一般像滑不溜手的泥鳅一路向着他的心脉横冲直撞, 带着不可抵挡之势将他的身体当做一方棋盘,一寸寸攻进血脉,扫荡整个五脏六腑。
黑气路过冷热交加, 两股气流在肺部碰撞, 顿时胸口一痛, 喉咙一口腥甜:“唔……噗!”
门外小厮耳朵一机灵,灵动的眼珠转了一圈碰碰身边沉默的小伙伴,“你听这屋里的声音……像不像吐血声?”
小伙伴低眉顺眼头也没敢抬,蹙眉警告道:“你话本子看多了, 别多管闲事,让管家看到了有你好受的。”
“我……我就是说说嘛。”小厮撇撇嘴发牢骚,委屈巴巴低下头。
门内姬无双突出一口血,面色乌青,胸口裸/露的肌肤一片青白,眼球充血,眼角的水渍似乎也带了一些红,青白的手死命掐着脖子,嘶吼:
“你……出来!”
这东西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在让它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他肺部就被他撞成筛子了。
黑气一顿,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而后突然毫无预兆的冲向他的脑门。
姬无双一声闷哼瞳孔放大,被这一下撞的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在他漆黑的梦里,出现了一把剑。
剑被一个男人拿在手中,男人的样子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一身白衣衣袂飘飘,身边牵着一个火红嫁衣的女子往森林深处跑去,女子也看不清脸,但从背影看去无比熟悉。
幻影如同白驹过隙,姬无双意识只是模糊了一瞬便被惊醒,门外天光大亮,透过虚掩的门,在昏暗的房间撒下一道细微的光。
看到那道光,他猛然松了口气,像濒死的鱼突然接触到水,濒临死亡的感觉在大脑回荡,喉咙呼出的气都在呼啦呼啦响。眼睛铜铃一般直直盯着头顶上的屋檐,眸底情绪翻涌。
翻身坐起来余光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已经穿好了锦衣华服,墨色如夜色天幕,衣摆上的祥云用金线一丝丝绣上去,精致惊艳。
姬无双蹙着眉摸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头微微一动便觉颅内针刺一般疼,不等他爬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头顶投下一道阴影。
“大人,咱们该出发了,这吉时到了。”来人颤颤巍巍蹲下来,枯树皮一样的手抚上他的手臂,顺着胳膊看上去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
“徐……徐伯?”姬无双手扶着额不确定的出声,好一会儿才看清这人的脸,“我……我们……去哪里?”
“自然是国师府。今日国师大喜,作为师弟,大人您也要去啊。”
“国师大喜?”姬无双捂着头坐起来,听到这四个字脑子顿时清醒,不可置信的盯着徐伯,“我们现在在的不是国师府?我才是现任国师啊!师姐跟谁大婚,我作夜去找她的时候她还未说要成婚,我们婚约还未解除呢!带着婚约跟他人成亲,她不怕反噬吗?!”
“大……大人……”徐伯迟疑地看着他,眉间皱褶皱的“您何时与国师有过婚约?这国师之位一直都是国师大人把持,国师何时把国师之位让于过大人?”
“什……什么?”姬无双起身的动作一顿,盯着徐伯呆如木鸡,“你……你说……什么?我与师姐……从未有过婚约?那白家小姐呢?”
徐伯盯着怪异的他皱紧眉,“白家小姐早些年便嫁于丞相,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现在丞相府的小公子已经会跑了……”他顿了一下,担忧的盯着姬无双诡异莫测的脸,“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可要老奴给公子叫大夫过来看看?”
“不……不会的……这不对,一切……一切都乱了套了……我和师姐……我和师姐明明有婚约在身的……”姬无双低着头魔怔般不停自言自语,把一直伺候他的徐伯吓了一跳以为他中邪了,忙连滚带爬爬出去,“公……公子,老奴去叫大夫!不,老奴现在就去叫国师!”
“不会的,师姐……师姐不会和别人成婚的……我们有婚约,师姐不会和别人成婚的……”他跌跌撞撞爬起来,只觉胸口和心脏疼的厉害,几欲喘不过气。“我要……我要去问师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姐怎么可能跟别人成婚……”
他一路步履蹒跚走到国师府,苍白的脸色不知吓退了路上多少行人。
直到挂满红绸的国师府才从隐隐清醒过来。
大门内走出一对夫妻,手上牵着一个孩子,夫妻二人对视之间情谊流转,羡煞旁人。夫妻中的男人一看到姬无双,立刻笑着赶过来,拱手笑道:“师叔你可算过来了,大师兄急得上火,你再不过来我和小荷都打算带着麟儿去找你了。”
他眸光清澈,看着姬无双的眼神带着尊敬崇拜,见姬无双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妻子身上,脸上的笑一顿,妻子不知所措的看了他一眼,尴尬往他身后躲了躲。
陆南青往旁边一动遮住妻子的整个身子,直觉今天的姬无双很不对劲,试探着笑道:“师叔今日可是有些不舒服?若是身体不适便不用特地来看师父拜堂成亲了,师父特意祝福过不用一定来,心意到了便是。师叔若是……”
“走开。”姬无双把喋喋不休的陆南青推开,引起他身后白荷一身惊呼。
“相公!”白荷大惊失色牵着孩子连忙去扶陆南青,却被姬无双一把控制住肩膀,肩上的力度使她脸色一白,惊道:“师……师叔……”
盯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水汪汪的杏眼满是惊恐,姬无双颓废的放开她摇摇头,“不对……你……你不是小荷……你不是……”
小荷虽柔弱,却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子,不会想这个人一样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哭。
他跌跌撞撞往府中走,身体来回摇摆脸上恍惚,吓退了不少来参加婚宴的人。
正堂一对新人,红衣似火,深情款款,无数人祝福。
嘴角长痣的媒婆笑眯了眼,仿佛今天成亲的人是她一般,手上柔和拉着新娘子的手,声音中带着笑意高声道:“夫妻……”
“等等!”
宾客脸上笑容一顿纷纷转身望去,姬无双眼底通红,依着门框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拾欢和萧半青相牵的手。
“师弟?”拾欢摘下头上的红盖头,从下到上疑惑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整张脸面若桃李秀丽端庄,眉间一点朱砂凝聚世间繁华,惊若翩鸿。
姬无双直觉心上压了块大石头,疼的透不过气。衣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脚下几次想走过去却又怯懦的停下。
旁一身红衣的萧半青温柔牵起拾欢的手,捡起地上的红盖头给她盖上,凑在她小巧的耳边柔声道:“莫要错过了吉时,我们继续。”
拾欢担忧的看了眼姬无双,面对萧半青的温柔笑着点点头,眼中情谊化不开的糖,将盖头放下,缓缓转身。
“不……”
简简单单一个转身在姬无双仿佛放慢了无数倍,他看见盖头下她小巧的下巴,涂满胭脂的精致菱唇,绣满凤凰的红嫁衣划过脚踝,脚踝上铃铛轻响。
“不!!”姬无双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扑过去,触碰到拾欢的一瞬间眼前一切皆化为过眼云烟,视线扭曲之间还是他在国师府的屋子。
门外小厮敲门,“大人,已经辰时了,可要起来?”
眼前还是他熟悉的布置,还是他那个国师府,他还是国师,师姐还未嫁人……
翻个身躺在冰凉的地上,姬无双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心里一阵轻松。只是还未等他将气息调匀,手腕上的黑气突然乍起一缕一缕在空中凝成一道黑色人影,沉沉出声:“这样就轻松了?”
“谁!”姬无双弹起来,警惕的望着四周,最终眼神落在空中那个人影黑气上狠狠蹙眉,“你是什么东西?”
“我?”黑气笑了声,声音清冽带着嘶哑,乍一听起来竟与他的声音无异,“我不就是你吗?你忘了,那日是你将我从白府带回来的……”
——
摘星楼上建有摘星台,耸入云端,抬手摘星月。
拾欢与秦笙端坐于摘星台许久,起了三卦,才定了卦象。
“师兄,看来与你有师徒缘分的小徒弟在三域。”她细白的掌心躺着三枚小巧玲珑的铜币,掌纹浅浅,秦笙不由勾了勾唇角,叹口气,“我记得你以前从来都是一卦定相,如今却整整起了三卦。是修为出什么问题了吗?”
拾欢站起来的身子一僵,若无其事的站直,“没有。”
自她那日从记忆恢复,一身修为也跟着回来了。修道不似修仙,修道最注重顿悟开窍,记忆回来了,原来能想通的东西如今也能明白,一身修为便也跟着一起恢复了。
秦笙垂眸笑笑随着她站起来,衣袂飘飘,乌黑的发尾被风轻轻吹起,眉眼温和落在她小小的背影上,“那便是心态出了问题,同一个问题算了三次,你对你的卦象很不自信。”
拾欢抿紧唇并未出声,秦笙走进揉揉她的小脑袋,容颜倾世,水一般的眼中柔情百种,轻声问道:“是因为他们几个吗?”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拾欢只觉鼻子一酸,清冷的小脸憋起一丝红,摇摇头又点点头。
秦笙手拂过她头上小巧的小发旋,轻笑:“摇头又点头,是还是不是?”
拾欢低着头声音有些闷:“我……只是不知道我算出的哪个结果才是正确的。我本以为我已经将师父教的东西学的登峰造极,一卦可知天下事,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才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了。我若真能一卦算尽天下,司池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三个徒弟和姬无双人生轨道的失控几乎成了她的执念,日日夜夜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总是想,若是当初作出决定时再多算一卦会不会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倒流,人死也不能复生,司池也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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