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刘喜玉跟无为带着一对护卫回来,陈郄却又转身走向木行周。
在木行周看来,如刘喜玉这种大家公子哥儿肚子疼会消耗极大时间来解决十分正常,少说要先找个周围没人的地方,然后让人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上风口去,等收拾完了,还要找到水流洗个手,等找到了水流,为了驱味儿,甚至洗个全身都可能,中间还省了一步替换衣服,毕竟这是在野外,换下来也太过麻烦,还勉强算是能将就将就 。
刘喜玉回来了,木行周就放了心,跟陈郄道:“陈姑娘,我们继续赶路了。”
刘喜玉钻进了马车,素节就跟着进了来,用手撑着马车车窗上的木横,免得马车动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没稳住就往刘喜玉怀里扑,怕自家主子被撞疼了。
“主子,我们的事情,好像陈姑娘已经猜出来了。”素节把跟陈郄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皱着眉头道。
无为给刘喜玉倒了一杯水端上,听了就道:“她说得也没错,位置没长好,知道也白知道。”
“怎么就不长在南安县外面。”无为跟着又颇为遗憾的摇头。
这也就说说的事儿了,刘喜玉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跟素节道:“不说她也猜得出,日后也不用理她。”
素节就道:“我也不知道她如何猜出的!我们可是什么风都没透,也没见她找谁打听,偏偏每次说都说了个准。”
刘喜玉把茶杯放回茶壶旁边,将机关一推,茶壶连带茶杯都没了痕迹,“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只要胆子大,没什么猜不出来。”
无为听这话,琢磨了会儿道:“主子,反正陈姑娘都猜的出来,我们主动告知也不无好处,总比她时不时的来吓人一跳的强,再这么下去法,要哪天她嘴上没把门,把这事透出去了,总归是不好。”
素节就小声道:“就今日我们发现这个,要露出去了,便宜也只能便宜百族,怎么都便宜不到朝廷去。”
刘喜玉看了眼一致认为应该将他们的机密告知陈郄的两个跟班,“你们以为,这下面会藏着哪种矿?”
素节嘴快,“反正不可能是翡翠。”
无为想了想,没素节那么招打,隐晦道:“只要不是我们想要的就好。”
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得不到,也便宜不到别人。
然而事实上,却是有极大可能如他们说想那般,如此这个秘密就只能是个秘密,最好永远不能让人知晓。
可天下间就没有藏得住的秘密,无非是被人知晓得早晚而已,无为跟素节对此完全没法来解决,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刘喜玉。
刘喜玉闭上了眼,最后也只得叹气一声,“且随它去,这从开始到最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连刘喜玉都这么说了,无为跟素节就把这事就此搁了下来,“反正都没人,最好是永远没人知道。”
当然,要哪一日朝廷能把百族彻底打服气了,再发现也不迟。
刘喜玉让无为研出一小点墨来,从自己怀中拿出一个竹筒,再打开竹筒,露出里面的一卷土黄色的皮。
小心把东西抽了出来,再铺在桌面上,是马车里三人都知晓的一副地图。
只是这地图粗鄙难看,活像是几岁小孩的涂鸦之作,一团半点规则也没的线条铺在上面,毫无美感可言,旁的人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拿过沾了一点水的毛笔,又沾了点墨,刘喜玉在颠簸的马车里,在上面某个位置点上一点,这该做的也都做了。
等着那一点墨迹被晾干,上面盖上白色的纱布,用毛笔把整张牛皮卷起来,□□拇指大的竹筒中,再把毛笔抽出,东西就又重新装了进去,再盖上竹筒盖,也就刚刚好 。
旁边无为把笔墨半点不清洗的放进隔间里,刘喜玉已经将竹筒重新放进锦囊,又塞进怀中,才问道:“到冯土司所在部落之前,可会在外过夜?”
素节撩开帘子就跳下了马车,然后骑上自己的马赶上木行周几人,寻问了一番,然后才回来与刘喜玉道:“木老板说只要走得快,半路不再耽搁,中途歇息之地,也当等到预计的地方。”
刘喜玉点头,预计的地方就是再差也能有他们几个人住的屋子。
途中又花了一刻钟休息,等到天黑之前,夕阳已经西下之时,木行周预计的地方就到了。
这里算是孟土司跟冯土司双方的交界处,不过相较于中间的边界线,还要往冯土司的地盘往前推进一点,算得上是冯土司的地方。
两族边界处的不远处,各自都派有人看守,就以防对方有机会一点一点侵蚀自己的领土,也带着侦查对方行动的目的。
然而因之前那一仗,孟土司的边界看守人早已出事,目前还没有派人来,而竹子和木头造得房子也被烧毁,让木行周一行连捡个便宜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往对面去。
边界看守人,用中原的分类来看,相当于一个村子,人口多有三十,少有十多,全都是壮丁,白天黑夜都守在这里,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人前来换班。
孟土司之前派来的看守人与冯土司一致,都是三十多人,因此修建的竹屋就尤其多,有二十多近三十座,还有专门煮饭、储藏粮食的地方。
至于肉类,往旁边林子里钻去,三天两头打个牙祭也并不难。
木行周选在此处休息,也是跟此处的人关系还不错,每年进来之时,都会为他们带来盐巴跟糖砖。
把对方要的东西给了,对方给了木行周几张皮毛,然后再商量了一番借宿问题,询问了一番陈郄一行的身份,再问了问孟土司那头的情况,事情就办妥了来。
因得了想要的东西,对方也十分慷慨,给了陈郄一行空出二十个竹屋来。
这二十个竹屋都是被围在里面的,有保护得意味,让他们住着大概也有监控的意思。
选出一个竹屋往里面一看,里头装的用具十分简单。
左边墙上挂着的遮雨的斗笠与蓑衣,再旁边就是挂着的几个竹筒,有一个竹筒有烧过的痕迹,其余的颜色鲜嫩,应当是才从竹干上取下来没多少时日。
挂着斗笠与蓑衣的左边角落里,放着一把镰刀,还有一把锄头,两者都装在一个竹兜里。
竹兜的颜色枯黄,竹条做成的背系上缠着植物皮一类的东西避免勒肩。
相对的右边,就是一个藤条编织成的箱子,看得到里面装有东西。
箱子下面是一张木质的小桌,没有涂漆,用得太久,上面黑兮兮的就像是脏汗被日积月累出来的一层油腻,看多时了就有些恶心人。
小木桌下面放着是一个木盆,颜色不新不旧,可能是用得少,所以也没带上多少让人看不过眼的颜色来。
蓑衣的对面就是睡觉的地方,上面铺着一层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也不知用了多年年月。
陈郄指挥着成儿,“把这叠起来放好,把我们马车里的被子抱出来铺在上面 。”
只那么一层比棉布厚一点点的东西放在上面肯定是不行的,至少也得铺一棉被,就算躺在棉被上会比较热,那也认了,总比硌到背晚上睡不着的好。
再把洗脸用的铜盆子、棉布,牙刷洗牙粉这些从马车里拿出来,陈郄也不想吃东西,等着饿到第二天早上再吃,开拔也有精神一些。
陈郄几个姑娘住的竹屋,跟刘喜玉和傅三郎住的竹屋是挨在一起的,各自把带着的护卫勇士安排轮值下去,木行周特地进屋子里来检查了一遍。
竹屋只有一个门,也是用竹条跟植物的外皮扎起来的,算起来并不怎么保险,木行周跟陈郄嘱咐,“屋子外面撒有毒粉,不怕虫蛇会进来,夜里要没事儿就不要出门,荒郊野岭的再危险不过。”
成儿连着夜壶都端了进来,搁在一边的角落里,陈郄就点了点头,从逍遥城出来这么几日,该有的经验也都累积了,不会蠢得要作死。
木行周嘱咐完,才放心下来,正准备离开去看刘喜玉那,就听陈郄问:“他们都单独住?居然有这么多屋子?”
“家里有妻儿的,隔些日子,也会带着东西来看看,没老婆的有些愿意合住,也有些不愿意,再说有些家里其他亲人时不时也会要一回,这竹屋就多多少少的有了三十多座了。”木行周解释道。
陈郄明白过来,木行周就对她们几个点了点头,走出竹屋用竹子扎成的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等着门被关上,看着天快黑了,成儿去门对面放下了窗,又点上了油灯,拿出驱虫油来,给陈郄几个往手脚脖子上抹。
等把这一切做妥,屋子就是一片驱虫油的味道了,刺激得鼻子直打喷嚏眼睛也想流眼泪。
可大热天的也不敢开窗透气,就怕招飞虫什么的进来,大家也只能忍一忍了。
成儿把自己身上也抹上后,就跟陈郄道:“姑娘,之前我听说不远里有条河,要洗澡也不难,就是可能要等到明日了。”
天黑了谁还往河里跑,那是嫌命长,不说那些鬼怪之说,就是万一有条水蛇在里面,一口下去也能毒死人。
灭了灯,几个人挤在一床棉被上,多少有些热,但也没办法,只能将就下去。
陈九姑靠着陈郄,转了两道身,才跟陈郄道:“今天休息,我瞧着那小公爷跟着身边伺候的小厮一道走了许久,也不知是在找东西还是别的。”
黑夜里陈郄的眉头一皱,声音却是稳,“大户人家出来的,毛病就是多,上个茅房都得换身衣服的主,指望他能快什么。”
陈九姑半辈子靠着直觉过日子,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就瞧着他们那样子有些不妥,可具体怎么个不妥也说不上来,妹妹你可别不放在心上。虽是有些关系在,到底连血亲都不是,人心难测。”
傅家表妹把这话听得糊里糊涂,陈郄却是在想,他们做那事儿,连陈九姑都看得出不妥来,也是木行周没往歪处想。
不过陈九姑也还得安抚,陈郄就道:“他又不差老婆,我也没得罪过他,他又能对我如何,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总不会令你们吃亏了。”
陈九姑身边可带着十多个村民,陈郄只让她大胆的放心。
傅家表妹却是插嘴,“姐姐你想多了,人家哪样姑娘寻不着,肯定对姐姐你没那种意思。”
陈郄噗嗤一笑,顺手拍了她一巴掌,“赶紧睡你的,这么快就学会挤兑当姐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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