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伸出手指顺着骨架轻轻敲了敲,“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最多还一月就能完好如初,等两个月满,就能把人扶起来让她开始习惯着走几步。”
刘喜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人拱手行了个大礼,“多谢老先生。”
老先生把人手一抬,“治病救人,是郎中本分,小郎君勿要客套了。”
陈郄在旁边道:“老先生有没想过开班写书教人?”
刘喜玉看向陈郄,陈郄没搭理他,继续跟老先生道:“一生所学,精湛技艺,要不能流传下去多可惜啊。”
想了想,陈郄又埋汰道:“老人家年轻时候也不忙着成婚生子,这下子可好,都没个能从小带着走的。”
老先生坐在那摸着胡子不说话,任由陈郄在那说。
陈郄又继续道:“我看老先生就该出几本书来,再收点几岁的小徒弟,打小教着走,日后也能传个千秋美名。还有医术这个,可是救万民的大功德,没道理不让人知道对?”
这是问的刘喜玉,刘喜玉跟着点头,“陈姑娘说得有道理。”
陈郄就道:“那就这样说定啦?我让人给老先生你寻个大点的院子,医馆可以交给两个大徒弟嘛,要什么病都要老先生看,那徒弟收来做什么用的?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徒弟还是要收胆子大的,手要灵巧,眼睛要机灵,又要耐得住静,可不容易,得一个一个慢慢挑呢。”陈郄感慨道。
老先生听着陈郄说了半晌,才道:“合着小姑娘你都给我安排好了,才来问我愿不愿意?”
陈郄笑眯眯道:“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老先生你年纪大了,我要以身相许这是在害你被人骂说老不正经嘛,当然得从其他地方回报您老人家啦。”
被戏弄了一句的老先生,很不争气的脸都气红了,“我看你精神好得很!”
陈郄恭维道:“也是老先生医术高超,才让我恢复得这么快嘛。”
老先生不跟陈郄废话了,起了身道:“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注意身体莫要乱动加深伤势。”
老先生一走,陈郄才想起一个问题,偏头看着刘喜玉,“我没穿衣服哈?吃我豆腐?”
刘喜玉看了眼陈郄还没能彻底恢复下来的脊背,嘴里也没客气,“瘦得连皮都包不住骨头了,也好意思?”
顺手就给陈郄盖了外面的衣服,一副瞎了眼的模样。
陈郄顿时想起上辈子那精致的蝴蝶骨,波涛汹涌的前月匈,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已经不想再说话,“滚蛋。”
刘喜玉滚了没多久,在外面办事儿的陈九姑就回来了。
陈郄就问道:“办妥了?”
陈九姑坐在旁边先问了陈郄身体,“老先生来怎么说?”
陈郄颇为欢喜,“还有一个月,肋骨就能长好。老头子说等那时候,也就能下地了。”
陈九姑听得点头,又嘱咐道:“知道没之前疼了,你也别静不下来到处乱动,要再伤了点筋骨,有得你受的。”
陈郄等着陈九姑唠叨完了,才道:“快说说怎么样了?”
陈九姑道:“还能怎么样,加钱了就愿意走了,那三个院子我也请了人来收拾了,到时候你看怎么弄一弄。”
又道:“老先生医术再好,该给的银子给了,也没道理给他开个学堂。”
陈郄赶紧道:“姐姐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就凭他当了仵作几十年,对外伤的经验都比一般的郎中多。京城太医院里也有外科御医,可论实际经验能比得过这老先生?”
陈九姑也就不再说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陈郄就叫成儿去把无为叫了过来,“说是有事儿找他办,赶紧快点的。”
无为不歇气的跑来,“姑奶奶,这么急到底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
陈郄就道:“我打算给你家小公爷治病的老先生建个学堂这事儿你知道了?”
无为点头,之前自家小公爷还让自己准备好银子,要打发他来问有什么需要没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来问,陈郄就找上门来了。
“姑娘可是差什么?”无为就赶紧问道。
陈郄道:“你家小公爷那脚伤,就是长好了,也怕会有后遗症。老先生治外伤还是有些经验,你赶紧写信回京城,让国公府挑几个伶俐的孩子来,少说也要十岁左右,能识字最好,弄来这边跟着老先生学几年。”
无为道:“哪用这么麻烦,府里也有郎中呢。”
陈郄眼皮一撩,“每天都在治病的郎中经验丰富还是偶尔给主子看一回病的经验丰富?光有医书有什么用?骨头上的伤要错位半点,就能害人一辈子,这技术能只靠医书就行?”
无为立马道:“姑娘说得有道理,我马上写信回京城让人送几个孩子过来。”
回头无为把这事儿跟刘喜玉说了,“也不太明白为何要开个学堂。”
刘喜玉倒是喜滋滋的,却是板着一张脸,“她说你做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无为心想,就算是未来国公夫人好歹也得让我们这些小的看出来跟着她有肉吃,嘴里猜道:“难道陈姑娘是给主子准备的?”
这么一说好似就说得通了,不然无缘无故开什么学堂,会砸下去的可都是银子,又不是开药房能赚钱。
刘喜玉瞥了无为一眼没说话,聪明伶俐的无为立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便十分积极起来,觉得陈郄是真不错,平时没看出来对自家小公爷好,敢情走的是细雨润无声路线呢。
陈郄的动作快,很快老先生就知道了,忍不住跟她道:“小姑娘心肠太软,这可不太好。”
知道对方是没猜出来自己的意图,陈郄也没傻兮兮的说出来,道:“尊老爱幼,人之常情嘛,又不是天下人都要我来管。”
老先生替陈郄摸着骨,慢悠悠道:“那几个院子,被狠宰了一笔?”
陈郄就道:“老先生啊,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想想二十年后,各州首府,都是老先生的徒弟,徒弟收徒弟,徒弟再收徒弟,子子孙孙无穷尽,你就算没儿女,名字却是能传千古了。想想扁鹊、华佗、张仲景这些,名声怎么传出来的?可不就是著书教人出来的。”
“也实在是老先生你年纪大了,要再年轻二十岁,我还能办个仵作班出来,到时候各州府都得来请你老人家舍个徒弟给他们。”陈郄继续道。
老先生一辈子没成婚,也无非是大多人嫌弃他操贱业不说,又忌讳他当仵作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等着当郎中了年纪又上了头。
这要真年纪轻轻混出了个名堂来,其实谁又嫌弃贱业不贱业的,士农工商,商到极致为皇商之后,京城高门大户也都有的是愿意嫁女儿进去的,那时候可没人说什么商贾低贱了。
“要不我看让他们给老先生你找个仵作徒弟来,也出几本书,日后总得在刑案史上记上一笔,这可也是千秋美名的事儿。”陈郄又出了主意。
老先生给陈郄摸完了骨,道:“你可让我这老人家松口气,你这一会儿让我教人治病,一会儿教人当仵作的,我还想多活二十年呢。”
陈郄道:“谁会嫌好事儿多的?”
老先生就道:“仵作班这个就不用了,我那几箱子书,真要有用,你寻几个人来整理整理就成。还有你这背,每天多敷一敷热棉布,舒筋活血后再敷药,康复得也快一些,别没事儿扭来扭去的停不下来。”
陈郄叹着气答应,“还不是老先生的药管用,不然这会儿我哪有这精神啊。”
老先生就骂:“敢情我还给你治错了啊?”
陈郄赶紧笑嘻嘻的赔罪,哄着老先生骂了几句混球丫头才把人送走。
回头没两天,木行周就回了南安县,且还带着二十几辆马车回来。
也没回家休息,连忙赶来见陈郄。
先是问了陈郄身体如何,然后说到这回的收获,“你可真缺德啊。”
陈郄趴在床上,奇怪道:“我怎么了?”
木行周道:“这回幸不辱命,东西是偷了回来。”
陈郄不高兴了,“无主之物,什么叫做偷?你去弄的时候,人家占着那坑的?”
占着的也被木行周使计给调开去跟人拼命去了,害的南安县的外伤药材都有些紧俏,好在赚的比花出去的多。
木行周不跟陈郄练嘴皮子,而是道:“听说你要开个学医术的学堂?”
陈郄道:“你要塞你哪个儿子进去?行啊,多大了?”
木行周道:“别跟我说这些,我是问你是不是想开药堂?”
陈郄就知道这种事儿瞒不过木行周去,就道:“我这是为了报答老先生的救命之恩,教出徒弟来了,也总得给人家找碗饭养一家子人?有郎中没有药堂怎么行。”
木行周可不管陈郄怎么说,道:“百族盛产药材,这可是笔好生意。”
陈郄道:“可没敢不添你一股,没忘呢。”
木行周这才欢喜起来,“有陈姑娘你这句话就够了,一路赶回来我还没能歇口气,这会儿先去睡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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