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 北风南吹, 骏马受惊人立仰起, 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黑影。
最后一个匈奴骑兵终于倒下了。
残阳欲尽, 风呜呜嘶鸣,带起阵阵腥气。
“我们胜了!殿下!”孟文彬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兴奋地围着容玦转。
乌达已经跑没影了, 最精锐的骑兵没了,元气大伤, 匈奴是不敢再打漠北的主意了。
容玦驱马赶到容绪身边,见他神情疲惫但眼睛仍旧神采奕奕,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过来了?”容绪替他扶正头盔,“军中不得随意擅离职守, 念在你是初犯,我们刚好也赢了,暂不追究。”
容玦点头,嘴角勾起:“是,父王!”
孟立人回头看了一眼容玦:“乌达撤得还真快,连骑兵都不要了。”
“穷寇莫追,就要春耕了,大家也可以安心耕种了。”容绪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肩膀,“整顿三军,传令收兵!”
孟立人点头, 广阔的荒漠草原响起阵阵欢呼,赢得还真快。
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呢。
===
漠北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定京, 沉寂了许久的定京好似又活过来了一样,又开始热闹了。
同熙帝接了快报,在朝堂上将漠北夸了夸,百官见风使舵,也跟着附和,容王勇猛无双,容王世子也不逊其父。
不逊其父?容王世子?
同熙帝收了笑容,扯平嘴角按捺住自己的脾性。
漠北一胜,他不必再借这有去无回的粮草辎重,却还要担心容绪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了朝,同熙帝一路无话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积压的奏折。
盯着容绪的快报看了许久,同熙帝终道:“宣太子。”
齐澜很快就过来了。同熙帝坐在上方,看着他恭敬行礼后恭声答话。
不偏不倚,有理有据,齐澜这个太子做得确实不错。
“听说你前些日子收了漠北来的信鸽?”同熙帝闭上眼睛将里面的疲惫压下去,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盛满了精光。
齐澜立于下方,闻言也不着急,仍旧不疾不徐的回答:“是容王世子的,同儿臣说了些漠北的见闻,报个平安,父皇若要看,儿臣可去取来。”
“不必了。”
知道齐澜没有撒谎,同熙帝对这封信兴致缺缺,容玦和齐澜交好,一封信也算不了什么。
齐澜垂首,缓声道:“漠北一胜,边关百姓也可以过好日子,这一切还要多亏了父皇。”
这话同熙帝爱听,虽然有些意外,但从齐澜嘴里说出来还真让人信服。
“有理。”同熙帝心绪平稳了很多,“容王领兵作战,也确实是辛苦了,这次容王世子押粮草前往云关,也是参战立功了……”
齐澜点头不应声,表示默认。
“他同你说过这事没有?”同熙帝问。
“说了。”其实容玦那封信最主要就是“平安”两个字,其余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废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齐澜眼里,容玦就算废话一整篇都是好的。
可惜没有。
“他同你说了自己也会上前方?”
齐澜一顿,摇头:“没有。”
那还真是一封名副其实的平安信。
同熙帝眼睛半睁半合,沉默半晌:“此战虽胜,但将士犒赏未定,难免人心浮动,封赏之事,太子有何见解?”
封赏?
原本还在为容玦高兴的齐澜脖子后忽然出了冷汗。
容家父子,封无可封,至于赏,要赏什么才能配得上他们立下的军功?
同熙帝一直对漠北颇为忌惮,以往的小战,漠北传讯,他看了只当不知,容绪不讨要,封赏自然也就没有。
容绪对这些不稀罕,双方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但凡匈奴真心想入漠北,必从云关开始。更何况,云关之战是容绪在京时匆匆传入的,当时容绪还在为粮草之事与同熙帝扯皮。
同熙帝目光锐利,不肯错过一丁点齐澜的反应。
“此战,容王父子是首功。”齐澜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自然是该赏的。”
不封,但是要赏。
“容王爱民如子,心系百姓,此番漠北为了备战,所耗甚多,想来接下来的春耕定然是有些欠缺的……”
但凡战争,就会有伤亡,齐澜说得在理,不过,同熙帝却不想再帮了。
开玩笑,要是养出一匹狼怎么办?!
他可没忘了,容绪临行前丢给他的那句话,就差没指着他的脑袋说他短视愚蠢了。
不想再听齐澜给漠北说好话,同熙帝摆手让他停止:“容王殿前无状,容王世子临走前也不曾辞行,算是无故离京。不过事出紧急,也可理解,既然漠北战事完了,就让他回来。”
齐澜不说话了。诚然,容玦回来他是高兴的,但不应该是这么回来的!
这回是真的为质了,同熙帝不会再放任他在定京搞风搞雨了!
暗暗深吸一口气,齐澜镇定回道:“漠北刚胜,想来还要整顿一段时间,容王世子此番也是上去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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