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家里姓吕,她爹名叫吕忠。
吕忠这人也是命苦,先是妻子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去了,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拉扯着家中四个孩子,就靠四处打零工混个温饱。
有一次去给人家换房梁,又失足跌了下来,摔断了腿。东家只给了些散碎钱便撂手不管了,反骂他晦气。
吕忠这一倒家中便没了活路,只得狠下心卖了大女儿,也幸亏赶上李家心善,救下了春儿,否则他这一辈子都要埋怨自己。
后来他养好了伤,却还是落下了毛病,走起路来有些跛。想去做工也没地方愿意要,身强体健的大小伙子有的是,人家雇他这个废物做什么?吕忠没办法,只好天天在家洗衣做饭,一家子靠着大女儿的月例过活,他心中不是滋味儿的很。
他这个做爹的没用,还没老呢,就要处处拖累儿女。
这次女儿回家,说是小姐想让他帮忙办个差,还给了一角银子。为此吕忠可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感念李家恩德,也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还能挣钱养家。每天天还没亮,他便带好干粮蹲到白家门口盯着,一盯就是一整天,都不带错眼的。
别说,吕忠这人长得平平无奇,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种,盯梢这种事,他再适合不过。
只用了三天,就让他发现了其中龌蹉,急匆匆的去了李家大宅找女儿。
春蝉把她爹见到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说来,李绾听完面色阴沉下去,白姨娘更是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原来吕忠连盯了几日,发现白家老爷除了去茶铺就是回家,连赌场的门都没进去过,只偶尔去街边喝两杯小酒,日子再正常不过。反倒是那马氏,实在反常。
每日里白家老爷前脚一走,她便也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门去,吕忠偷偷跟着她,发现她去了李家背街的一所小宅子,一待就是一整天。每日如此,有一日他还亲眼所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搂着马氏的腰,送她出来,两人依依不舍的很。
合着这是嫂子管小姑子要钱,拿去养了野汉子?
白姨娘气得直哆嗦:“她、她这是在哥哥和我之间两头骗啊!不行,我得去告诉哥哥!”
李绾还没来得及吱声,就见蕊心急匆匆进门,压低声音道:“姨娘、姐儿,奴婢在院中发现了个金镯子!”
帕子里包着一支金镯,一指宽窄,上边雕的是福字纹。
白氏瞪大眼睛:“这不是夫人的镯子!怎么会在咱们院子里?”
“奴婢也不知,我是见院中的土有翻过的痕迹,觉得奇怪,刨开来看就发现了这个金镯。想来是夜里有人埋在那的......”
李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果然,姨娘不是无故病逝,而是有人要害她。
一个想坑银钱,一个想毁名声,原本并无关系的两件事,连在一起,要了她的性命。
“蕊心,镯子给我,你去把土原样盖好,别声张。”
“春蝉,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小丫鬟来。”
白姨娘六神无主的看着女儿安排,半晌才道:“阿绾,是不是姨娘惹了祸?”
“不是您惹了祸,是有人见不得您好。”
“那......你舅舅那,我总得去告诉他一声。马氏她、她忒不要脸!”
“事已至此,也不急这一日了,咱们先应对完家中的事,您再去找舅舅不迟。”
“家中的事?”
“嗯,那人明日只怕要闹起来了。”
连着两三日日风平浪静,李绾还当自己误会了人家。没想到这是人家嫌这污水不够脏,还想再添些呢。
翌日一早。
吴氏才用过饭,就见柳姨娘红着眼圈儿进了门。
“哟,这是怎么了?”
柳姨娘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声音中带着委屈:“夫人,妾身那遭了贼了!”
她身侧的琉璃跪下身愤声道:“夫人可得做主!前儿个白姨娘来找我们姨娘,说是她娘家急用,想要拆兑些银钱。姨娘心软,把攒了多年的五十两银全借给了她,哪知她一走,奴婢就发现姨娘的金钗不见了!”
“琉璃!别说了!”柳姨娘看向吴氏:“妾身不相信白姐姐会这样,可这两日我把自己院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钗子。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可把兰花金钗,是三爷送的,她偏偏......妾身实在是委屈。”
吴氏还没说话,她房里管首饰的蓝袖便‘扑通’跪到地上:“夫人!咱们房里也丢了一只金镯,奴婢怕您责罚,一直没敢说。想来、想来都是白姨娘手脚不干净。”其实她也是昨日才发现镯子不见了,可若照实说,定落不了好儿。眼下有了这茬,倒不如全推到白姨娘身上......
家中失窃,身为主母吴氏不能不管。但事情还没定论,光搜跨院儿,倒让白姨娘面上挂不住。吴氏便索性让婆子们把家中都搜一遍,也别偏着向着谁。
可万万没想到,那金钗金镯竟是在西院儿草丛里找着了。
贼喊捉贼,说的可不就是柳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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