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凌寒听得笑了起来,又笑道,“只要有条命?且也是,得把命留住了才行。管他谁当皇帝……”
那妇人看着他笑,待他笑后,她才苦笑着说,“只是您这,才管了兵部多久?您真的会到那步田地吗?那多可惜。”
李凌寒听得心口猛地撕撕地抽疼,过得好一会,他忍了又忍,竟还是沙哑了喉咙,“你也知我想好好管着兵部?”
“知呢,您的书案上,甚多各地籍帐,我听得大东说过,每年那些在战场上逝去兵士的俸钱,都是您跟户部磨着差谴人送回去的。”
李凌寒听得眼睛一热,半晌才平复了心情,把她抱到怀里暖了心口好一会,才淡淡地道,“做得今年,日后我怕是这等发银子的事也做不成了,可惜,战乱总也不休……”
说罢,他把头埋到妇人的耳间,终还是忍不住热了眼眶问她,“那你可知,我是几岁上的战场?”
“听大东说过,您是十三岁同老太爷上的战场。”沈清说到此处,眼睛稍有点酸涩,心里也有些苦涩。
佛说世人皆苦,想来谁活着都有谁的苦处,她有时也不想那般理智,要是一个人想爱就爱,想恨就恨,想必人生也没有那么多不可解,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和妥协了,也不会时至今日,还轮到了她为这个曾经给她与孩子造成过磨难的男人而心酸。
沈清悄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轻抚着他的头发,不紧不慢地与他说道,“我还听大东说,边疆的风沙很大,日间与夜里的温度相差大,您当时有夜里棉被可够厚?”
李凌寒听得笑了,他抬起头,用手摸着她光滑的脸,嘲笑她道,“半年都未必沐浴得了一次,衣裳一年都未必换得了一套,军营里行李都是统一的,爷爷坚决不允许搞特殊。你当是去玩耍的么。”
沈清稍想了一下,不禁宛尔,“想来也是,那是战场呢。”
李凌寒看着她的笑脸,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极至缠绵。
李凌寒透出了点口风,他萌生了退意,这厢,沈清与他商量过后,已着手准备跟上他的脚步。
她不知道李凌寒为什么突然不眷恋兵部督军这个位置了,但她却知道这是对李家最好的选择。
楚皇太忌讳李凌寒了,而沈清也相对了解楚皇对李凌寒的忌讳,这样一个只手能遮天的臣子,只要皇帝不是个傻子,谁都不放心把一个权力极大,势力过大的臣子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何况,楚皇的性格只比李凌寒只强不弱,要知一山哪容得了二虎,所以如果楚皇不放手,非要拔了李凌寒的虎翼的话,那么退步的只能是李家了。
李凌寒毕竟不是皇帝,他再厉害,他也只是个利用动荡的王朝起势的臣子,皇帝真要收拾他了,他哪可能斗得过皇帝。
沈清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李凌寒的所作所为,也知晓他确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对他来说,生存永比一切都重要,就这点,沈清不得不承认,她是欣赏李凌寒的。
不是欣赏李凌寒的残忍冷酷,而是欣赏他总是能懂得低头下跪,得以保全他背后的那些人。
那些人,包括李家的人,也包括他背后庞大的兵卒。
据沈清无意之中从册子里算出的人数所知,李凌寒现手下还养着五千兵卒,这些对他忠心耿耿的兵卒是他的死士,他要出事,饶是楚皇不杀了他们,这些人和他们背后的家庭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一退,那就是成千上万条命,就又可保全了。
对过去的她与孩子来说,这个男人确实过于残忍无情,但这无法掩饰对一些人来说,他是个肯负责任,有担当的将军,儿子,兄弟。
眼看这事已成定局,连金家都陆陆续续把手中的生意渐渐往江南转移,金无缺也成功的被左言“挤”出了朝堂,现在倒有些“流连山水,不务正业”的颓废之感。
沈清这次应李凌寒的要求,吩咐李管家叫来了李家的几个主要女眷,把一些田产和宅子都分给了她们。
“弟妹,这是……”杜月娘一脸震惊,先朝得沈清开了口。
“这是给你们的,放手头上好好拿着,那些打点的人过些时日自会来府上跟你们交待详情,这些人都是找人选的,你们要是看得过眼,就继续用着他们,要是看不上眼,你们自己思忖去。”
“你的意思是想分家!”二夫人幸灾乐祸的开了口。
“二夫人,这说的哪里话,这是二爷的意思,我只是负责传个话而已。”沈清也笑着说道。
一旁的吴月娘还一脸不相信的神情,二夫人又一脸坚定的说道:“分家可以,但霄儿那份,也必须分出来,由我保管!”
一论到家产,吴月娘立刻归了魂,猛的起身道:“三弟现在生死不明,凭什么单单留出一份来给他……”
正当两人争吵不休,差点打起来的时候,沈清身后的李管家出声道:“三爷的事,老爷和大爷他们自有安排,现下分的,是二房二爷的私产。”
沈清见她们安静下来,这才又道:“这事你们也别跟家里的老爷们说,就当给你们分家后置的产,以后记得留给你们的孩子就是,至于怎么用,你们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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