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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现在。

贾龄转着圈扫视屋子:“怎么就你一人在,五妹妹呢?”

作者有话说:下章应该会有些有意思的事,躲在柜子里听墙角,听着人家嗯嗯啊啊什么的,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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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

“五妹妹去二妹妹那里了。”季向真微笑着看向贾龄,“刚走。”

“噢, 那真是可惜了。我把备好的礼品放在这里, 等她回来了, 给她带走, 是些姑娘家喜欢的小东西。”贾龄也笑着看向季向真,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过话了, 贾龄以为季向真是见了妹妹后, 被劝导,想开了。很高兴。

贾龄抬手拥着季向真的肩, 揽着她往屋里走,边问道:“身子好些了?”

季向真攥紧手里放着迷香的小瓶,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这只揽着她的手,不知已经揽过多少女人了。说妓子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他贾龄又好到哪里去, 不也是万人枕的胳膊?季向真忽觉得一阵恶心。

她弯出笑,柔声应付他道:“好多了。”

在袖子底下, 她偷偷将迷香的塞子打开, 将细如烟尘的粉末洒在帕子上。做到一半, 贾龄忽的拽她一下,季向真慌乱一瞬, 洒了半瓶子粉末, 她立时屏住呼吸。

贾龄搂着她坐在床榻旁边,轻声问:“向真,关于薛芙的事, 你可想明白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要相信我,我要的只是个孩子,她在我的眼中,与一只猪羊并没有区别。我心中的挚爱,唯有你。”

季向真不再看他,忍着恶心将头枕在他肩膀处,闭眼道:“你放心,我已经想清楚了。”

贾龄笑起来。他是个模样清俊的男子,颊侧两个很深的酒窝。他道:“那便太好了。”

“很久没和你亲近。”贾龄站起身,去将门从内划上,又回到季向真身边,脱去宽大的外袍,拥住她,“向真,我想念你了,你可也想念我?”

属于男子的气味扑面而来,季向真眉心蹙起,她搓弄着手里沾着迷香的帕子,咬着牙抱住贾龄的腰,道:“我也想你了。”

“好。”贾龄道,“咱们去榻上。”

说着,他要将中衣也脱下来,被季向真制止。

“不用,待会我帮你宽衣。”

季向真轻笑着道:“你先闭起眼睛……”

贾龄大笑起来:“好。”他俯身抱住季向真,将她推到榻上,闭眼吻她。

……

宝宁藏身在狭小漆黑的柜子里,衣裳和被褥占据柜子大半地方,她只能缩在裴原怀里,惊愕地听着外头动静,面红耳赤。

“阿原,阿原,我们走。”宝宁羞得脚指头都蜷起来,“我们怎么能听这样的墙角,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大姐,见不了人了!”

“他们俩都在外面,你能跑哪里去?”裴原漫不经心倚着墙壁,一只长臂勾着宝宁在他胸前,手指抬起她下巴,笑道,“要不咱们也来,你们两个互相听,便谁也不会欠谁了。”

宝宁轻轻掐他一把:“说的什么不知羞的话!”

“你以为我在逗你?”裴原把声音放缓,“你看我像是与你开玩笑的样子?”

衣柜里黑漆漆的,宝宁看不清裴原神情,就见他一双眼睛,黝黑发亮。宝宁了解裴原的性子,他这人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想什么是什么,简直没有底线。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干不出。

“你不要闹……”

宝宁当即就想往后退,她一踉跄,不知道踩着个什么东西,腿一软差点摔倒。

裴原咬牙切齿搂住她的腰:“踩我脚了!”

宝宁抿着唇,忽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裴原道:“还踩!松开!”

宝宁笑着又扑到他怀里,抱他的腰,小声道:“我又不知道你脚在那里,我错了,不是故意的。”

“崇远侯府这么穷吗,弄这么屁大点的小地方,老子腿都放不下。”裴原拽着宝宁胳膊把她拉到面前,嫌弃掸掸袖子,“笑的时候别啃我,袖子都让你弄湿了,本来就没几件好衣裳……”

外头季向真和贾龄不知道在干什么,宝宁倚在裴原怀里,揪着他头发,一边听声音,一边和他唠家常。

“瞧你,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我是虐待你,不给你吃穿了?什么叫没几件好衣裳。”

“大半个柜子都是你的裙子,我的衣裳叠一起堆在小角落里,还没你一根手指头高,还算富裕了?”裴原捏她的手,“老实点,手放下,别扯我头发。”

宝宁便把手背到身后去,辩解道:“我本来给你准备许多的,但是你不穿,后来都生虫子了。”

裴原问:“我原来那些衣裳呢?”

宝宁道:“让刘嬷嬷剪了,在厨房里做抹布,刘嬷嬷说了,你的衣裳料子好,特别吸水还吸油,厨房里的下人都抢着用……”她看着裴原愈发不善的眼神,止住话,口型问:“怎么啦?”

裴原恨恨道:“你就把我的旧衣裳给做抹布了?”

宝宁问:“对呀,怎么啦?”

裴原又问:“我那些旧靴子呢?”

“烧掉啦。”宝宁回答他,“我是问了喂马的张叔的,你的靴子底儿能不能做马掌,他说不行,说马掌要用铁掌。我就给扔到柴堆里,引柴去了。那个厨房里的下人还说呢,你那个鞋底儿引火用特别好,又禁烧又火旺……”

裴原问:“你的旧衣裳呢?”

“那当然是留在一个大箱子里的。”宝宁道,“我的衣裳样式都很好,现在旧了,不时新了,但说不定过几年又会时新起来,所以不能扔,要留着那个花纹和样式。”

“哦。”裴原眯眼瞧着她,“我的衣裳就不好看?”

宝宁惊讶道:“男子的衣裳,不都长一个样子吗?只是换了个颜色而已,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她感觉到裴原有点不高兴了,低头在荷包里翻糖:“好了好了,给你吃糖,明日再给你些钱,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不要在这里和我吵了。”

宝宁翻出两颗梅子糖,剥开糖纸塞裴原嘴里一粒,自己含一粒,问他:“站了这么久,腿疼不疼?”

裴原含糊不清道:“还行,能忍。”

“你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宝宁搂着他肩膀在自己怀里,“我帮你负担一些重量,你能好一点。”

宝宁笑着捏他的脸:“阿原乖一点,等明日回家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你今天辛苦了。”

裴原颇怪异地看她一眼,觉得有点不自然。他在外头也是个人物,做惯了发号施令的事,仰他鼻息的人数不过来,怎么到宝宁这,却体会了一把被当孩子哄的感觉。

不过,倒也挺舒服的。

无论他在做什么或苦或累或烦心的事,在宝宁这里,都能找到一分惬意和安心。

……

赵前跟着马车一起到了崇远侯府后院的马厩处。

马被拴在廊柱上,他挂在车底,眼睁睁看着那匹马甩着尾巴,屁股底下掉下一团秽物。赵前本就病着,一路上被颠得晕头转向,再被这么一恶心,险些将肚里的黄胆汁给吐出来。

他等着车夫去小解的时候,快速解开绑着自己的绳子,从马车底下爬出来。

扑面而来的马粪味儿,赵前弯腰撑在车辙处,大口喘着浊气。

但好在这一趟他没有白白折腾,在车底,前半程的时候,他确实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只是后半程,他实在忍不住,晕了过去,进了城门后才慢慢转醒。

赵前抹一把脸,强撑着发软的腿脚,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避开人,寻了个后门跑出去。

他得快些将这些告诉裴霄。

要写封信给他!

没有纸笔,赵前撕一片白色里衣下来,再到人家厨房后门捡一块木炭,将炭削尖,回忆着在车底听到的那些事,一桩桩都写上去。

他把布料叠好,去街头寻了个要饭的小孩,塞他五钱银子,道:“小孩,你去太子府,装作要饭的样子,去找一个叫常喜的人。然后把这东西交给他。听到了吗?”

赵前半蹲下来,恶狠狠地威胁他:“若办好了回来找我,我再给你五钱,要不然,我宰了你。”

小孩被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吓到,哪敢不从,急慌慌地走了。

赵前松了口气。他卸了力一样,躺在小孩铺在地上的麻布袋子上头歇脚,也顾不得脏不脏了,咬了半口破碗里的窝头,嫌馊,又给吐出来。他眯眼望着小孩跑远的背影,心中暗暗想着,等事成以后,他这辈子就算熬出头了?!

……

前方的街拐角处,魏濛抱着刀已经跟着他很久了。

马车上多了一个人,车轮走过地面的声音,留下的痕迹,都会不一样。裴原从开始就发现,嘱咐他多多留意,果真没错,一到崇远侯府没两刻钟,就从车底下爬出一个灰泥猴子。

这个前儿,有意思。有这等毅力,去考个功名不好吗,非要做钻车底这种腌臜事。

魏濛摇摇头,他能够料想到,这个前儿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裴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魏濛伸脚拦住那个要饭的小孩,用二两银子从他手里将密信骗了过来,又给他二两,哄骗他道:“待会你去太子府门口转一圈,再回去告诉那个人,你的信已经送到了。”

小孩惊喜万分地捧着银子,重重点头。

“谢谢大人!”

……

衣柜里,宝宁已经吃了两颗糖,她和裴原偎在一起,昏昏沉沉快要睡着。

裴原问:“你嘴里糖是什么味道的?”

宝宁道:“花生的。”

“我还没吃过。”裴原捏她脸颊,迫她把嘴张开,“吐出来给我尝尝。”

宝宁把糖用舌尖推出来,含在两唇中间,裴原低头去吸,季向真忽的拉开了柜门。

她头发有些乱,衣裳还算整齐,道:“我已经把他迷晕了,你们快出来!”

看到里头场景,季向真愣住:“要不然,嗯,你们还需要些时间吗?”

作者有话说:迟到了,前排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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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吗

宝宁紧张之下一口咬住裴原下唇,血腥味涌出来, 裴原“嘶”的一声, 没忘把那颗糖卷进嘴里。

宝宁羞愤欲绝, 她强装镇定, 冲季向真道:“大姐,他刚才说牙疼, 我就……”

季向真问:“牙疼还吃糖?”

“对……牙疼就吃点糖, 越吃越疼,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宝宁边从柜子里钻出来, 边辩解,她语无伦次,越描越黑,干脆闭上了嘴。

裴原跟在她身后, 嘴唇破了个大口子, 他用手背抹掉血,心说这小怂包可真够狠的, 一排小白牙比狗牙还要利。

好在季向真不再和她纠缠这事, 指着内室冲宝宁轻声道:“迷香洒了半瓶多, 只剩下一点,也不知够不够他睡上两个时辰的。我现在就去书房找密函, 你在院里看着他些, 若他醒了,缠住他。”

宝宁道:“我明白了。”

季向真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下妆发,而后匆匆离去。

现在是初伏末尾, 天气燥热了点,但还能忍受。宝宁从小厨房里寻了把干净的大蒲扇,坐在一棵大树的底下,和裴原乘凉。季向真的院里丫鬟不少,但都被管教得很好,不乱看,也不说闲话,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现在宝宁是皇子妃,裴原演着她的侍卫,她坐在那,他就得站在后头,慢悠悠给她打扇子。

院里有一个一尺高的坛子,里头种着杂乱的不开花的草,几只白色翅膀的蝴蝶在里头乱飞。宝宁盯着它们看了会儿,忽然问道:“你想念圆子了吗?”

“嗯?”裴原心里盘算着过几日的事,没听清她的话。

宝宁道:“我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在裴霄那里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能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那该多好。”

“好个屁。”裴原换了个姿势给她扇扇子,“给谁养儿子不好,给裴霄养。这话说的也不对,给谁养都不好,咱们自己生。”

宝宁问:“那个在树上给他扔糖的人,找到了吗?”

裴原道:“还在查。”

宝宁“嗯”了声。院子安静,日光将地面照得白花花的,她心中也变得宁静,想起了过几日的事。

她大概是了解将要发生什么的,裴霄意图谋反,裴原与他对峙,裴霄要自己做皇帝,裴原要保住他的父皇,想要复宠。但是裴原能不能成功,成功后又会发生什么,宝宁不知道。裴霄会被处死吗,大概是不会的,圣上的子嗣那样稀少,他每一个都宝贝得很,就算证据确凿,他也不会杀了裴霄。那裴原会成为太子吗,甚至,他以后会做皇帝吗?

或许是宝宁心思太多,想得太远,但是宝宁一点都不想让裴原身居高位,她是有些自私的,又自卑,她害怕。

她过惯了这样的宁静日子,不想与人应酬,也不想裴原分出太多的心思出去,她甚至不想回去京城。她也是个俗人,喜欢有钱的日子,喜欢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觉,但是,她又怕被搅进这些世俗的争乱里,连现在所拥有的那些快乐都失去了,宝宁害怕自己变成一个贪婪、嫉妒、世俗的人,那让她觉得讨厌。她也怕裴原变成一个功利、逐权、喜爱三妻四妾的男人。

如果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们就这样生活在溧湖的庄子里,过着富足无忧,彼此珍惜的生活,那该多好。

未来或许会更好,但她胆小,不敢向前看,因为怕会变差。

裴原在宝宁身后,看她半晌不动一下,以为她睡着了,捏一捏她后颈:“有风,别睡,要不然会嘴歪眼斜,要给你扎针才能好。”

宝宁被逗笑了,回身问:“你被吹过?要不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裴原道:“我没有,魏濛有过,啧,当时那样子真是可怜极了。”

宝宁托着腮看他,眼神很温柔,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裴原回望向她,不自觉便被吸引,沉溺进去。

他蹲下身子,语气也变得温柔宠爱:“宁宁这是怎么了?”

宝宁忽然道:“阿原,我值得吗?”

她眼里闪过一瞬的空茫,蹙眉道:“我只是个庶女,我的出身很不好,嫁给你是误打误撞……”

裴原的脸沉下来,他不知道宝宁怎么想到这个,打断她道:“我没能让你觉得安心?”

宝宁本想说,我们连堂都没拜过,我到底算不算你真正的妻子。

但她又觉得现在说这个很矫情,会伤害裴原的心,她把话咽回去。

其实,裴原是让她感到了安心的,但偶尔的时候,她难免会想多,就像是最开始时陶氏说的那样,嫁给裴原是她高攀,是捡便宜了。宝宁原先倒也没那么想,裴原住在那个小破院子里,身体也不好,在宝宁心里,那时候他们算是对等的,她照顾他出于真心,得到了裴原的回应很高兴,也不觉得自己多低微。

但现在,她知道,裴原是一条盘踞的龙,若他愿意,总有一日他会腾云到高处去。

而到那时候,她还能不能与他并肩呢?

“是不是乏了?”裴原不忍看到宝宁失落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重,放缓声音道,“待会我们找一间客栈,我带你歇一会。”

“我不累……”宝宁摇头,她刚想再说些什么,被门口的声音吵醒。

裴原站直身子看过去,贾龄正好也看过来,他正在伸懒腰,目光对视之前,裴原赶紧低下头。

贾龄眼里蒙着泪,也没看清裴原的样子,就瞧见树底下坐着个小美人。他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对之前的事记不太清楚,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长长“哦——”一声,冲着宝宁走过来道:“是五妹妹?”

他拍了拍自己脑袋,笑道:“瞧我,真是失礼,五妹妹还在这,我竟然睡过去了,是这段日子太累。你从你二姐姐那回来了?诶,你大姐又去哪里了?”贾龄转着圈地找。

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叫一声四皇子妃,但他从心里就没把裴原多当一回事,忽略了这个称呼,按着季向真那边的辈分,妹妹长妹妹短。

宝宁暗道一声糟了,他怎么醒来得这么快。再一想,贾龄是习武之人,曾经也是跟着崇远侯出去打过几场小仗的,身体底子好,这样也不奇怪。只是大姐还没回来……宝宁道:“大姐说肚子疼,出去了。”

贾龄相信了。他又揉揉额头,看向了宝宁身后的裴原,问道:“这是你的侍卫?”

“是的。”宝宁应付着他,她焦急地想让贾龄快点回屋去。

“看着体格很不错,没想到你还能找到这样的人才。”贾龄笑道,“不过怎么总是低着头,快抬起来,让我瞧瞧长什么样子。”

宝宁手心都渗出了汗,可不能让贾龄看见裴原的脸。宝宁急中生智,突然抬头道:“大姐夫,你瞧天上的是什么?”

贾龄药劲儿还没过去,迷迷糊糊跟着宝宁往上瞧,宝宁暗中戳裴原胳膊一下,他立刻会意,在地上拾一块石头,冲着贾龄头顶上最大的一朵栀子花弹过去。大朵的花瓣啪的一声砸在贾龄脸上,花粉冲进他鼻子,贾龄狠狠眨了眨眼,而后弯着腰,阿嚏阿嚏地打起了喷嚏。

宝宁道:“大姐夫怎么忽然病了,是吹了风吗?”

她招呼丫鬟过来:“快扶你家主人进屋子去歇息!”

贾龄捡起那朵花,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在心里琢磨,这花还没开熟呢,怎么忽然就掉下来?但脑子晕晕乎乎的,他没精力再想太多,和宝宁歉意道别后,被丫鬟扶走。

宝宁松了口气。

过了没半刻钟,季向真匆匆从外头进来,走到宝宁跟前道:“已经办好了!”

她道:“我在暗格里找了许久,快要急死了,但就是找不着,后来才发现,贾龄就把它夹在一叠信纸中,大方地摆在桌案上。他倒是聪明,大隐隐于世……密函上写,大后日圣上从东门启程,大约午前一刻到达雁荡山的峡谷处,圣上坐在第三辆副车上。信上写着‘共合叁辆’,我在合的前面加了两笔,改成‘拾’,裴霄收到信后,会误认为是第十三辆。”

宝宁与裴原对视一眼,轻声道:“辛苦大姐了。”

“辛苦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自己而已,为了活得更好。”季向真看了屋子一眼,“好了,你们快走,我回去看着贾龄,不要让他起疑心。”

……

天色已经不早,瞧着天阴阴,像是要下雨,不便走山路,加上裴原身子不好,临时决定在客栈歇息一晚,明早再走。

叫了小二送来热水,裴原和宝宁坐在桌边,宝宁埋头吃客栈送的一叠香瓜子,裴原看着她。

眼瞧着瓜子皮已经堆成一小堆,裴原拍一下她手背:“别吃了,吃多了上火。”

宝宁停下了。她觉得饿,又去抓花生。裴原捏住她的手,问:“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呀。”宝宁不解地看着他。对视一会,宝宁才想起来,裴原说的应该是她在崇远侯府胡思乱想的那事。

她现在已经不想了。那些想法只是偶尔会出现,但大多数时候,宝宁还是很沉醉于当下的。回想起来,宝宁觉得和裴原说的那几句话有些丢人,又矫情又丢人。她急于掩饰,抓一把花生问裴原:“吃吗,我给你剥。”

裴原道:“你自己吃。”

宝宁缩回手。

裴原恨恨咬着牙,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一看,她一天天都在想什么。莫名其妙说那么几句,现在又不提了,留他一个人想东想西。他是了解宝宁的,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敏感,他也都知道,他一直努力想让宝宁感到安心。本以为做到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裴原又想起宝宁提到圆子的事。

难道非要生个孩子,才能让她死心塌地吗?用孩子绑住她。

裴原搓了搓手指,正欲去勾宝宁的腰带,忽又想起,不行,现在还有事没做。有个人,他还没解决。

一个装神弄鬼,明明是个男人,偏要扮女人的恶心货色。

作者有话说:迟到了,前排送红包

今天518,谐音我要发,是个好日子,祝愿宝贝们早日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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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赵前正和他们在同一间客栈,靠在角落里喝酒。

他换了身干净利落的衣裳, 黑底金丝线的长袍, 搭配他白皙俊美的脸, 两手捏着杯盏, 似笑非笑地扫视周围,引得好几个妙龄女子频频回头看他。赵前现在心情放松, 慢悠悠地喝酒, 他回想着往日憋屈时光一去不复返,越发觉得前景美好, 心情畅快,不一会就喝掉一整壶的汾酒。

飘飘忽忽的,有些醉了。

正此时,宝宁拎着裙摆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

她是来占小便宜的, 听伙计说楼下供应的小点心, 桂花糕、凤梨酥,都有, 是京中名厨做的, 风味很好, 便来试试。宝宁问伙计要了个金色精致的小盘子,她并不知道赵前也在, 到台前专心致志地挑选。

赵前一眼就看见她, 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坐直了身体。

四皇子妃怎么也在这?他被认出来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在这里碰到也不奇怪。这间客栈叫凤祥居, 是京城中最好的客栈,入门费就要五十两银子,汇聚名流,四皇子自然不会为了省些银子去差的居所。况且,他现在已经换成男子身份,与在溧湖庄子时候模样天差地别,宝宁定不会认出来的。

赵前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继续喝酒。他视线迷蒙,盯着宝宁的背影肆无忌惮地瞧。

瞧着瞧着,酒壮人胆,就生出些旁的心思来。

算起来,他和宝宁见过的次数不多,印象却极深。倒不是因着容貌,宝宁美,但美人他见得多了,看着宝宁的脸,他觉得眼前一亮,但也只是想多看几眼而已,不至于动杂念。他最喜欢的是她的性子,纯善,有趣,又聪明,他从没遇见过比她更有趣的女子。

裴原倒是有着好运气。

赵前忽然想到,以后裴霄得势登基,裴原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到那时候,裴原死了,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该怎么办?难道也要香消玉殒,或者落入贼人之手受辱吗?岂不是太过可惜!

赵前如此想着,心中泛出淡淡酸涩之意上来,他喝了酒,面庞燥热,心也燥热,急于想要做些什么。

眼看着宝宁挑拣完了点心,就要上楼去,赵前忽的站起来。他先是去账房那里借了纸笔,快速写了几行字揣在袖中,而后匆匆去拦宝宁,低声唤道:“四皇子妃?”

宝宁惊讶回头,第一眼没认出来他,蹙眉往后退一步,下意识去看魏濛所在的方向。

裴原在楼上客房处理公务,嘱咐魏濛在暗中陪伴她,宝宁看见魏濛冲她点了点头,是没有危险的意思,她放下心。

赵前道:“四皇子妃,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不知你可有空闲?”

宝宁又瞟了魏濛一眼,见他仍旧点头,知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深吸一口气,冲赵前道:“好的,去后院。”

他们往后门走,魏濛吐掉嘴里的枣核,也悄声跟上去。

早就知道赵前也在这间客栈,本想立时拿下他的,裴原吩咐说暂且不用,先瞧瞧赵前还要做什么,所以魏濛刚才没有阻拦。只是,谁都没想到赵前会去找宝宁,魏濛又犹豫起来,他现在到底要不要立刻制服赵前?还是稍作等待,若他生了歹心,再杀也不迟。

宝宁和赵前相隔两步,对面而站,赵前道:“四皇子妃,你还能认出我吗?我是前儿。”

宝宁重复他的话:“前儿?”

她不可置信地打量赵前现在的模样,心中震撼,想不通那个讨嫌的丫鬟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男子,又听赵前继续道:“四皇子妃,你不要怪罪我欺瞒你,我实在是……情非得已!”

说着,赵前的眼中忽的涌出泪来。

说哭就哭,宝宁心惊,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吗,面前这个男儿的眼泪好像不太值钱。

赵前又道:“我是被裴霄,当今的太子殿下,威逼的!他拿我老母的性命威胁我,要我做苏夫人的丫鬟,借此潜入庄子,暗中做他的眼线……但是四皇子妃您放心,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现在已经悔悟了,我知道屈从于太子是错的,我今日就将一切都告诉您!”

赵前垂头跪下:“盼您原谅!”

宝宁被他这套说辞弄懵了。裴原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关于赵前的真相,宝宁看着赵前在那跪着抹泪,觉得迷茫极了。

魏濛也觉得迷茫,他震惊地看着赵前,不知道他的嘴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

宝宁口型问魏濛:“真的吗?”

魏濛急忙摆手:“假的,假的!”

赵前听见细碎的声音,警惕回头看:“谁在后面说话?”

魏濛一惊,赶紧退到门后头去。

宝宁已经收敛好刚才的情绪,她看向赵前,配合地露出同情且愤愤不平的样子:“真的是裴霄做的吗?我的老天,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和下流呢!”

赵前表情怪异一瞬,宝宁的反应是他意料中的,但是好像又有点……奇怪。

但戏已经开始,总没有停下的道理。赵前手在膝上攥拳,又道:“今早,我偷偷跑出庄子,不甘心再做傀儡的日子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我本想让这件事就此尘封的,但没想到在凤祥居的门口碰见了您,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愧疚,来找您说出事实,我赵前做错了事,要杀要剐,随您的便!”

他演得这样逼真,若不是魏濛提前说是假的,宝宁差点就信了。

但现在……宝宁怜惜地看着赵前,卖力地附和他:“不会的,你这样正直的人,我怎么会怪你?快请起来!”

宝宁动容道:“我真是钦佩你的高风亮节,赵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平白受这样的冤屈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我手里还有一些银两,拿来送给你的老母,表示一点我的心意。”

赵前叩谢道:“四皇子妃大恩大德,赵前永世难忘!”

赵前心下一喜,觉得宝宁相信了他的话,成功了一半。

他是这样想的,他从裴霄那里得了钱财后,就要离开京城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带宝宁一起走,如果不行,在裴原身死后,他也可以说服宝宁同他一起走。就算宝宁实在不想和他一起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可以先骗取宝宁的信任,再挑拨一次她和裴原的关系,在裴霄那里多领一些赏银。百利而无一害。

宝宁端着点心盘子就想要走,赵前又叫住她,站起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四皇子妃,赵前还有一些事想告诉你。”

宝宁问:“什么?”

赵前用很轻的,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对宝宁道:“在溧湖镇,安平街尾有一处青楼,四皇子妃应该知道?四皇子白日常常不在庄子中,口中说着是外出办事,但实际上,却是在那处温柔乡里流连花丛。我不忍他继续欺骗您,所以在现在告诉您。”

“真的吗?”宝宁愣愣地看着他。

赵前道:“千真万确,若有一句假话,赵前天打雷劈!”

宝宁的眼中露出浓重的悲伤,她冲赵前道:“谢谢你,我这就回去寻他问个清楚!”

赵前道:“能帮到皇子妃一点,便是我的无上荣幸了。”

宝宁用袖子擦擦眼泪,转身匆匆要走,想起什么,又问赵前道:“你在这客栈可定了房间?待事后,我亲自来答谢你!”

赵前一喜,毫不犹豫答道:“丙三四号房间,赵前恭候您!”

宝宁端着盘子疾步离开了,经过门口的时候碰见魏濛。

魏濛不知道赵前最后和宝宁说了什么,竟惹得宝宁流泪了,刚想急切问,被宝宁打断:“你看住他,我上楼一趟,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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