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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福海马上得令,转身又跑出去了。

等她,等她。

盛福海内心已经狂暴了,他家这位冷心冷面的帝王,居然用的不是召见,也不是翻牌子,而是要在沁心湖旁等她?

盛福海很喜欢惜婕妤,原因无他。

宫里的美人本就多,他并不会因为这惜婕妤长得美就多看她一眼。几番接触下来,是傅兮眼中的清澈与对他的尊重才叫他为之动容。

不像丽妃她们,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凳子,一个能踩上皇上龙床的凳子。

盛福海走后,景熙帝的心还是没有静下来......

他闭上眼睛想着,他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她了。

大约六年前

景熙帝还是景王,还是傅太师的学生。

景王府的府邸离太师府很近,哪怕不在傅太师的教学期间,他也经常会去傅太师的府上坐坐。他母妃走得早,先皇又那么多儿子,六年前的萧景之可以算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遇上了傅太师。

虽然景熙帝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他凭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

但是若要真的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傅太师。因为在那段岁月里,傅太师毫无保留地在教他自己的毕生所学。

没有算计,没有站队,只有老师和学生的情谊。

景熙帝一直都知道,这傅太师有一个女儿,但好像因身体不好而从不见客。

所以久而久之,他来太师府的时候也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那一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傅太师卧病在床,他来探病。傅太师这些年几乎把他当半个儿子看,所以萧景之在太师府算是以“自家人”自居,可以随意走动。

他当真很难忘记那一天。

一个穿着粉袄的小姑娘,在太师府的内院跑来跑去,后面的几个丫鬟就在她身后追。

“小姐,您大病初愈,千万别再受凉了,听奴婢的赶紧回去。”

十来岁小姑娘突然定住脚,回头比了个“停”的手势,笑眯眯道:“珠儿姐姐,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已经好了半年了。连父亲都批准我出来玩了,你就不要再唠叨了,小心变成老婆子啊。”

珠儿看着自家小姐活波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她不禁回想,自从小姐的一身病好了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口说话,就连傅太师都一度以为,小姐是不是变哑巴了。

幸好到了年初,傅兮才渐渐开口讲话了,见此,大家才放心了。

可是从那以后小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却是过于冷清了,一点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太师只有这一个女儿,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总是心疼不已。所以最近天气暖和了,总是叫她多走走,多跳跳,千万别总在屋子里闷着自己。

萧景之一直看着这位欢脱的姑娘,目光一闪,心里想着,这不会是傅太师的小女儿?

太师府的内院种着许多桃树,此时桃花刚开。

此景甚美之时,就看这小姑娘轻跳起来,摘下一朵,戴在了耳旁。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看着那个叫珠儿的丫鬟,蓦然回首道:“这样美吗?”

他知道她没看见自己,可是他恰好站在了这位丫鬟身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

这样看着她,他只想到了一句话。

回眸一笑百媚生。

他甚至没听到那个丫鬟回了她一句什么,只是在心里说了一句。

“真美。”

灼灼桃花,映着傅兮白皙的脸庞。

他真的是不知道,十来岁的小姑娘,竟能美成这个样子。

当天他见到了傅太师,还提及了他见到了傅兮的事。不过他当时还是太小,他不懂什么叫君臣有别,他只当傅太师是他的老师。

只是往后他再来太师府,却再也没见到过她。

少年的感情总是来的快,去得快。两年过去后,皇上给他指了一门亲事——是虞将军的爱女,虞乐瑶。

成亲以后,他确实是渐渐忘记了那个曾让他一眼心动的小姑娘。

可是傅兮与他,总像是暗暗有着一根线,牵动着他们。

他娶了虞家的姑娘,获得了更多的权势以及虞家的鼎力支持。从那以后,他开始渐渐在朝廷上大放异彩。

就连那个眼高于顶的成远帝,也总是对他连连夸奖。

今日说他治水有方,心系天下,不愧为萧家子孙。

明日又说他平定饥荒,胸有大志,乃是当朝最为出色的皇子。

于是不久后,成远帝便封他为太子。

可即便是封了太子,他最感谢的人也不是他的父皇,因为成远帝只是轻而易举地收获了果实,而傅太师才是那个辛苦耕耘的人。

当晚,他穿上便衣,匆匆忙忙去了太师府。

他功夫好,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今夜来过太师府。于是他凭着矫健的身手,翻墙进了院子。

他往熟悉的方向一望。

果然,老师还没睡。

萧景之刚要向前走去,就感觉有东西撞了他后背一下。

“啊.....是谁?”

是个女声,萧景之向地上望去。

只见一个姑娘摔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的一盏灯,他借着这抹柔光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许久未见的脸,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地上那个小东西突然坐了起来,用那纤纤玉指,慌慌张张的指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太师府。”她努力地往上看,可惜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萧景之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就那一瞬间,他思绪万千。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是谁,也不想让她知道他来过,更不想让老师知道他遇见她,然后再把她藏起来。

他声线低沉,轻声道:“在下误入太师府,并不是什么歹人,也不会伤害姑娘,还望姑娘保密,在下这便离开贵府。”

只是萧景之刚一转身,就被叫住了,“你等下,你......莫非是什么贼吗?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哪有正常人大晚上偷翻别人家院子的?”

萧景之心想着冤,自己明明是来太师府表达谢意的,居然被误认成了贼?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小东西貌似还挺聪明的,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说辞。

傅兮抬头看着这个男子,虽看不清样貌,但是依着轮廓,能感觉到应该是个十分俊朗的人。她心想,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没准是第一次犯错呢?既然是被自己逮住的,那么她还是劝诫一下他,就算挽救了一个误入歧途的青年。

“恩......我知道你肯定是第一次做错事。你放心,我不会叫官兵来抓你的。”说着,又从头上摘下一个簪子放在地上。继续道:“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从而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喏,这是留给你的,你可以卖掉,买些吃的,然后去找个师傅,学些手艺。君子爱财,但要取之有道。门在后面,你现在翻出去,我不送了。”

小姑娘自说自话,丝毫不在意对面那个惊掉了下巴的人。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萧景之作为那个唯一可以听到这番话的人,已经石化在了当场。

这太师府的千金,当真......

有意思极了。

5.执念(必看)

从那“翻墙事件”以后,萧景之仿佛对傅兮便真的上了心。他想过很多次,要不要从父皇那里把她求过来当侧妃。

可是他想了再想,还是算了。

一个侧妃,终究还是委屈她了,而且她还小,还没到可以嫁人的年纪。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小女孩,晶莹剔透,笑起来美的不像样子。

可是时光荏苒,两年的时间不但让她更加的明艳动人,而且更加的吸引他了......

仿佛他天生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太子每次闲来无事,定要去太师府坐一坐。虽然不动声色地和傅太师下着棋,可实际上却是一直等到黄昏日落,等到傅兮该从女学院回来。

他细心地算准了每日回宫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多见她一面。

他知道,老师并不想让他娶傅兮,可是他也没办法,越是看不见,越想见一见。

他看见她有时安静的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有时怒气冲冲和的丫鬟吵架。

这样望着她,看着她,他也是不禁莞尔。

这姑娘和丫鬟竟也能吵得起来,还气的自己的脸一鼓一鼓的?

可惜,他不能介入她的生活,也不能上前去问问她,为什么吵架。

春夏秋天,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看着她从穿着蓝色的轻纱变成红色的长斗篷。

太师府的内院,雪飘如絮。

她就在自己面前,只隔了一个小池塘的距离。

天气骤寒,女孩子都怕冷,傅兮早早地就进屋守着壁炉取暖。

这时候萧景之偶尔会灾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沿着她走过的小脚印,重新再走一次。

如此一比,她的脚真小。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开始不愿意和虞乐瑶行房事了......他开始感叹,为什么他贵为东央国太子,却无法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可他又想了想手中的一切,没有虞家,大概他这太子不会来的这么顺利......

自古天家无父子,说的是句实在话。

萧景之有个习惯,便是从不与人同塌而眠。无他,自他母妃——韩妃去世以后,他最信任的奶娘曾受皇后的命令,拿药毒害与他。

他的手足开始在皇上面前捉弄他,甚至有一次趁他睡觉的时候,大皇子还把玉玺藏到了他的枕头下。事后皇上虽没有真的罚他,却也真的冷落他许多年。

人情冷暖,他早就看透了。

越是高贵,越是肮脏。

所以傅太师是他的恩人,这位恩人给予过他从未感受过的关爱。

韩妃去世后,他受到过很多来自各个方面的“恩惠”。可是他清楚的很,这不是恩惠,这就是同情罢了。

甚至一个上位者的怜悯,从来都不是真的怜悯谁,而是为了凸显出她的高贵与宽容。

可傅太师不一样,从他成为他老师的那天起,他从傅太师的眼中看到了对他的希望,严厉与鞭策从未让他感到厌烦,而是让他感到了深深地兴奋感。

所以他才加倍地努力,直到有了今天。

他人生里黑暗中的一抹光亮是傅太师给他的,可他却借着这抹光亮看见了傅兮。

真是不该。

他知道什么叫守护一个人,就如他从不在成远帝面前表现出和老师的亲昵......就连他被封太子的时候,也只想瞒着众人,悄悄到太师府去一趟。

他不想让皇帝发现他与老师之间的特别,他也不想让朝堂之上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拿着名利这把尺子有一天脏了老师的清静。

越是在乎一个人,就越恨不得把他藏起来。

像他和老师,像老师和傅兮。

京城的贵女如此之多,却有极少数听说过傅兮。没人知道当朝太师如此的疼爱着自己的女儿,疼爱到连整个太师府,都再无第二个女主人。

甚至连傅兮上课的地方,都特意避开了所有的勋贵之家。

萧景之闭上眼睛,他想起来老师对他的谆谆教导。

他知道老师从未向他要过任何回报......如果给傅兮一个安静的人生,是您要的。

那么做学生的,确实该成全您。

他回到了太子府,常常彻夜难眠。他与虞乐瑶,根本就是同床异梦。他知晓虞乐瑶性格嚣张跋扈,却在他面前装着一个大度的贤妻。

他不会揭穿,也懒得去揭穿。

反正他是太子,不可能和她一个人过到老......于是在隔年他就迎娶了一位侧妃——温婉瑜。

温婉瑜乃是温太医的女儿,那年去西宫避暑,温太医带着家人一同前来。西宫那边的天气偏凉,有好几株桃花等到了春末才开。

萧景之中不慎途染上了风寒,温太医一直叫温婉瑜彻夜守在床边照顾他。

病去如抽丝,他三天后撑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温婉瑜。

恍惚之间,他只记得温婉瑜的头上也好似带了一朵桃花。

也是挺美的姑娘,笑起来不知哪里,有点像她。

萧景之宠了温婉瑜很久,久到让虞乐瑶发狂的程度。

其实萧景之清楚的很,他身边这么多人,即便是得了病,哪儿还需要一个太医的女儿来照顾他。

无非是这温太医,想要把女儿送到他身边,来赌一个前程罢了。

可萧景之不在乎,反正今生也娶不到她。

那么娶一个像她的也行,哪怕是装的。

哪怕当时她头上的只是一枚粉红色的簪子。

不过后来温婉瑜有孕,萧景之还是开心了很久,不为其他,只因初为人父,自当欢喜。

可这份欢喜,很快就被人打破了。

打破了他这个美梦的人就是虞乐瑶。

他早知道虞乐瑶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被虞家从小就惯坏了,眼里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他知晓她背地里没少欺负温婉瑜和其他的良娣,可是他还是敬着她是他的发妻,留着她的脸面。

事发以后,他真的是气疯了。

他给她留的脸面,最终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萧景之那一霎那,想到了被害死的母妃,想到了他父皇的女人们,想到东宫院子里的女人们......

他不禁惨笑,这孩子终究还不是被他自己害死的么。

出事的时候,正好是东央国改朝换代的时候。他无法休了虞乐瑶,却决心让她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

永无天日才好。

自他登基以后,他又纳了更多的嫔妃。可是他却不想再独宠任何人,哪怕是丽妃,他也不会。他杀鸡儆猴,警告所有有心思或者没心思的人。

顺者昌,逆者亡,如果想要恩宠,那就做个聪明人。

一个糊涂的人最清醒,一个清醒的人最糊涂。

他原想着,会这样过一生。

用满腔的热血和抱负,来圆了自己的鸿鹄之志。

也夹带着遗憾和想念,来许个关于来世的愿。

日子照常转,登基后他多了许多设想。他想在东央国弘扬国学,想用儒家思想来治理天下。想在全国各地都设立国子监,设女学院。

于是他召见了傅太师来讨论各项事宜,却见自己这位不苟言笑的老师那日总是笑意连连。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老师可是有什么喜事?”

傅太师嘴角带着藏都藏不住笑意,缓缓答道:“微臣谢皇上关心,微臣所幸之事,不是什么家国大事。只是家中小女的婚事大致是定下来了。”

话音一落,萧景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突然僵在那里了。

面色无法抑制的沉了下来,仿佛耗着最后一丝耐心问了一句:“定下来了?是谁?”

傅太师也察觉出皇上的语气变了,他双手做礼,答道:“目前还没确定下来,只是平阳侯夫人上门提亲了。望小女嫁与平阳侯的嫡长子,宋承宇。”

傅太师能感觉到萧景之好似强压着怒火,他恍惚之中好像也明白为什么。

只不过他们谁都不想把话挑明。

时间过了很久,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景之面如寒冰,他死死的盯住面前的笔墨纸砚。心里念着,平阳侯嫡子,宋承宇。

怪不得,怪不得能叫老师如此欢喜。

平阳侯为人廉洁,身居高位,乃是刑部尚书。宋承宇不仅才貌双全,又是太师的学生。傅兮能嫁与他,也算是天作之合。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替她开心。

他清楚的知道,他对于傅兮来说,只是当今的圣上,再无其他。可是他只要一想到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姑娘,要嫁做他人妇,心里某个位置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他自从做了这帝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凡是他想要的,他都能得到。

不过他也知道,什么都能得到,自然也包括现在的傅兮。

此刻的他若是退一步,傅兮这辈子就和他毫无关联。

若是以后见了他一面,应当叫自己一声皇上,称她自己为臣妇。

可反之呢,他如果违背了自己的初衷,自私一次呢?

再见了面,她会不会偷偷叫自己一声相公,称自己为臣妾呢?

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那一丝念想太过美好。

他还是选择毁了她这份姻缘,再卑鄙一次。

他背过身,不敢看傅太师的脸。

轻声道:“老师,如果我想让傅兮入宫,你可会怪我?”

傅太师抬头看向了景熙帝的背影,久久未语。

他已然知晓,面前的这位,再不是仅仅是那个称自己为老师的翩翩少年。

他不是曾经那个闲散王爷,不是未登大宝的太子,他是真真正正手握实权的帝王。

他知道,当景熙帝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容不得任何人拒绝了。

6. 相见

“小女福薄,自幼没了亲娘。能入了皇上的眼,自然是她的幸事。”

景熙帝知道,太师是一定会答应他的,也知道老师这句自幼没了亲娘是什么意思,他懂。

景熙帝转过身,看着半跪在身前的傅太师,突然间眼眶有些红,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他走上前去,扶起傅太师。

“老师,我知道你定会怨我。但,朕以天子之名许诺。傅兮入宫,哪怕她今后把这后宫捅个窟窿出来,朕也会给她补上。”

话说到这份上,傅太师已经知道,他这女儿是定要入宫了。不过能得皇上这样的许诺,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微臣和小女何德何能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臣只求她今后能够克己复礼,为皇上分忧。”

......

今时今日,他确实如愿,让她成了他的惜婕妤。

沁心湖的池水,到了夏末,总是有些许的微凉。

他一个人站在了沁心湖旁许久。从这个角度望向灵惜殿,就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的他,

也是站在太师府的一个清水池旁,也是像这样,望着她的方向。

只不过当时的他,只是在看一个不属于他的姑娘。而如今,他是在等他的嫔妃。

又晚了些,到了各宫都开始休息的时间。他看到远处的一盏灯,缓缓向他靠近。

从一点星光,变成一位楚楚动人的姑娘。

傅兮跟着盛公公来到了沁心湖,她知道皇上就在那儿等她。

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论结果如何。今天她一定要问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问问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

“臣妾拜见皇上。”傅兮微微福礼,她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的容纱裙,外面套着一件缎面的青绿色的窄袖襦衣,发式是一个简单的白合髻。

从傅兮走过来,景熙帝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朕听说,是你要见朕?”

只见她脸颊绯红,眸中含水,洁白的贝齿咬着粉唇,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

“是,是臣妾想要见您。”

景熙帝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莞尔,可还是绷住了脸回了一句:“你可知道,宫妃任何人都不得私自使用手段见朕,嗯?”

傅兮听到这句话,心下不由得一惊。讲实在话,她对帝王这个身份还是十分忌惮的,尤其是这上扬的尾音,她怎么听,都听出了一股不满的味道。

她心里不禁惴惴不安,不过她站在这里唯一的底气就是,如果这位皇上真的怒了,应该就不会来见她了......

思及此,她微微抬起头,借着湖边明亮的月光,才看清楚了景熙帝的脸。没想到古人诚不欺她,这景熙帝,当真是长得好看。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不又在不经意之间,对上了他的眼。

他的眼睛,深邃又有些冷漠。

傅兮缓缓低下头,手指并拢,握紧拳头,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道:“臣妾性子直,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说了,若有错处,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这样甚好,你说。”

“近日来,灵惜殿上上下下受的赏赐,臣妾数了数,已逾十次。臣妾为人愚钝,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让皇上这样看重臣妾。家父以前时常教导臣妾,无功不受禄,皇上这样做,让臣妾实在寝食难安。”

语毕,景熙帝则看了她好一会,也不回答,也不反驳。

傅兮暗呼一声,拜托啊,您倒是说句话啊,要不然真的很尴尬啊。

景熙帝仿佛也看出了傅兮的窘迫,又过了好一会,他开口道:“惜婕妤这是在怪朕?”

傅兮闭了闭眼睛,心想着就是怪你啊......可是她不敢讲。

她一想到那些正午门斩首的那些事,她就腿软,就头皮发麻。

一番心里斗争后,她弯弯腿,跪在了地上。

真诚地回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知道缘由。”

“朕想做什么,还从未有人敢问过朕缘由。如果惜婕妤觉得这赏赐承受不起,那朕就宣你明日侍寝。可好?”

这下傅兮彻底懵了,她怎么感觉,她自己颠颠儿地跑到了狼嘴里?

景熙帝看着她慌张的小白兔模样,甚是喜欢,可惜,她今日来说的这番话,却并不中听。听了傅兮这番话,不禁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景熙帝突然起身,走上前去,一手扶她起身,另一只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强制让她和自己对视。

他目光幽深,却十分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就像一匹狼在盯着他的猎物。

他实在是等了太久,想要的不行。

景熙帝一把搂过她的细腰,手指缓缓向上移动,指尖好似碰到了那鼓鼓的蜜桃处。景熙不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股男性的气息在她耳畔呼出来。

“傅兮,你不能拒绝朕。”

到这步,傅兮已经呆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想那么多,依着本能,忽然就开始挣扎起来。

可惜挣扎这种事,是不能轻易做的,原本景熙帝只是在她那儿的边缘来回的迂回,试探。却因为她的动作,把整个蜜桃都陷入到了他的大掌中。

他的手心整个都被填满,还有些溢出来。他不禁笑道:“惜婕妤这身上的东西,朕可从没见过,难道是一对儿国宝?”

傅兮因为他的话,整张脸红的像那刚被蒸好的蟹。什么国宝,什么没见过,这人虽长得人模人样,可照她看,实际上就是个老油条的色胚子。

“皇上......臣......臣妾好像忽然身子不适,不如......皇上让臣妾回去休息。”傅兮两个细胳膊抵在他胸膛的位置上。

景熙帝闻言,轻笑出声,并且搂的更紧了。

“傅兮,这种借口,你还是不要说了好。”

傅兮见自己根本无法摆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皇上现在根本就是再惩罚她,惩罚她这个人竟敢这么不识趣。

想到这,傅兮的眼眶直接就蓄满了泪水,她究竟做了什么错事,才会被皇上这么早的就拿出来当靶子。更何况,她知道他曾是父亲的学生,难道他一点旧情也不顾吗?

景熙帝可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他现在正是兴起,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刚要上前吻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却看到了自己怀里的兔子已经红了眼睛。

哭了?

景熙帝这样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心里什么滋味,自己心心念念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就见她就又是怨自己给她送东西,又是找借口赶紧跑。现在到好,只不过搂了两把,居然直接哭给他看?

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从来都是别人求着他,哪有人敢在他面前摆脸色看?

若是别人,他早就怒了。

“你哭什么?”景熙帝的语气突然变冷淡了些。

傅兮抬头看他,看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他貌似又不高兴了。于是她瞪圆了眼睛,不敢让泪水留下来。

景熙帝看她这个样子,突然也没了兴致。她这隐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景熙帝低头看她,手掌有些笨拙的替她抚了抚背,又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做什么,朕心悦你,叫你这么委屈?”

这话一开口,轮到傅兮惊讶了。

傅兮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可这一眨眼,那刚刚还藏在眼眶里的泪水,噼里啪啦地就流了下来。

美眸里依旧闪着星光,有些狼狈的看着景熙帝。

看她这幅的样子,景熙帝觉得怀里的这小东西,真的是情感丰富,一会儿哭一会儿不哭的......

接着,他轻轻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拍了拍她的背脊。

最后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皇上刚刚说什么?能再说一次吗?”傅兮以为自己刚刚幻听了,这从未见过面的皇上,上来就说喜欢她?

这是什么情节?一见钟情?

说道一见钟情,她可是不信的,宫里的这些嫔妃,这些天她也见过不少了,百花百样红,像他这种在封建主义的大风下茁壮成长的帝王,什么没见过?

景熙帝看着傅兮的眼睛轱辘轱辘转,但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不信两个字。

“朕只说一次。”

傅兮看了看他严肃的脸,心想着不行,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今天她一定得搞明白他怎么想的,这关系着明天丽妃若是还挤兑她,她要不要反抗呢。

傅兮把手从景熙帝的怀里抽出来,然后两只纤纤玉手又缠住他的小臂。

傅兮楚楚可怜地看着萧景之的眼睛,两只手抱着他的小臂,就那么摇晃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小声嘟囔道:“皇上就再说一次嘛。”

景熙帝也没想到,刚刚还哭鼻子的傅兮能突然给他来个美人计......可是不得不说,他还是意外的,受用的很。

鬼使神差般的,他就受了这小妖精的蛊惑。

“朕说,朕心悦你。”说完那一霎那,萧景之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萧景之又心想,别说他,就是铁打的脸皮,估计也都让这妖精给磨没了。

听完这句话,傅兮暗自窃喜,太好了,自己肯定不是靶子了。

7.还嘴

傅兮从沁心湖回到灵惜殿这一路,心都是一上一下的。

因为这景熙帝,非要和她手牵手,送她回灵惜殿。

傅兮想到景熙帝的今日的这些话,心不由得放下了。

今夜,她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皇帝根本没想把她当靶子。

如果不是靶子,那明天丽妃再挤兑她,她就不想要再夹着尾巴做婕妤了。

翌日

丽妃又叫了宫里的这些个“好姐妹”去她那儿喝茶。

当然,还得除了皇贵妃,德妃,这两个人若是见面,怕是后宫就要着火了。

其实这皇贵妃,已经和“禁足”没什么差别,好像已经消失很久了。

皇贵妃不想见任何人,其实丽妃也懂她。虞乐瑶现在虽然还是个皇贵妃,可是宫里谁不知道,她早就已经被景熙帝“打入冷宫”了。

旁人还好,可这虞乐瑶是什么人,她可是虞家苦心培养的姑娘。

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过着眼睛长在脑袋上,只会低头看人的日子。

要她出来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怕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丽妃在沈婕妤承宠以后,正经消停了几天。

这几天里她一直在试探景熙帝的态度,因为景熙帝的态度,决定着她还能不能在宫里为所欲为。

说实话,丽妃是个聪明人。除了景熙帝,她谁也不在乎,就算在外面嚣张跋扈的不像样子,到了景熙帝身边照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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