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全部么?”
姚木兰忽然笑了, 她容光明艳,肌肤胜雪,高抬着下巴, 眼神中带着几许轻蔑。
吕不韦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笑声渐渐放大:“好一个姚木兰,这只是开始,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 想要杀你的人便会滔滔不绝。”
她眸光微垂,收敛起眸中笑意, 负手转身背向吕不韦, 静静看着乌木做的牌位。
“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这就是战国。想要结束这个时代, 就必须承受凤凰涅槃的苦楚。”
冷香从窗牖缝隙中幽幽飘了进来,吕不韦手按着桌子,笑声戛然而止:“不过一妇人,焉敢论天下事。秦王若要成就大事, 必须除掉你这个妖女。”
“妖女?为什么不能是圣女呢?”
姚木兰转身, 眸光明亮,瞳仁中宛若燃烧着两团火焰。
她的骄傲, 她的自信,灼伤了吕不韦苍老的眼眸, 他颓然靠在桌子上,手指悬在袖子中发颤:“你不懂, 你什么都不懂。”
“相邦,文信侯,吕不韦。大王和先王不一样,他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因为他将是唯一的王。收手,不要再挣扎了,不要逼大王。”
吕不韦猛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姚木兰:“是你在逼大王,是你!”
姚木兰笑了,她手按着佩剑,笑靥如花绽放:“大秦是天下人的大秦,大王是天下人的大王,也是我的大王,吕相不妨在洛城拭目以待。”
她说完话后,拂袖离去,吕不韦挥手将案上竹简尽数扫落地上。
离开吕府之后,姚木兰没有立即回宫,而是前往造纸坊,与熟悉的匠人面聊了聊。
黄昏时,雪花终于从天空飘落,姚木兰穿上卫士铠甲,行走在禁宫之中,神情微显寥落。
吕不韦的落魄并没让她感到欣喜,死伤的战友历历在目,涩涩的堵在她的心里。
雪花渐渐变大,地上银白一片,她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正当姚木兰沉浸在哀伤中时,头顶突然多了一把明黄色的罗伞,视线中也多了一双黑色朝靴。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姚木兰的肩膀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她格外安心,姚木兰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嬴政喑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木兰。”
他轻轻为她拂去发上雪花,低头贴着她冰凉的脸为她取暖。
嬴政眸光幽若深潭,姚木兰倒映在他瞳孔中,如幽潭中唯一的星光。
“你又长高了。”
姚木兰伸手抚摸着嬴政的脸颊,初见时他是羸弱俊美狼崽子一样的少年,现在的他已然长成俊美冷冽的美男子了。
“真快啊。”
她再度感慨,嬴政抓住她的手,轻轻吻了她的指尖,眸光中多了几丝柔情和缱绻。
“不快,我一直在等你成为我的王后。”
“筹备封后大典,不要浪费某些人的期待。”
以为她会害怕,会退缩么?
姚木兰握住了嬴政的手,唇角绽放出一抹淡淡笑意。
她为他而来,刀山火海又如何,无惧无畏,只愿天下归宁,与他共享太平。
封后大典与嬴政生辰在同一日,这是他选的日子,大巫占卜结果为大吉。
婚礼在雍城旧宫举行,这是一场繁琐至极的婚礼,嬴政执着的用最高规格迎娶姚木兰。
也是在试穿吉服时,姚木兰才知,原来嬴政在加冠之前已经开始命人制作两人大婚时的礼服了。
黑底红边绣着金线的礼服奢华精致,宛若艺术品一般,重量也非同一般。
这一天,姚木兰前所未有的耐心,配合着嬴政,一步步完成了繁琐的婚礼仪式。
很早很早以前,姚木兰在设想未来婚礼时,理念是越简单越好。
没想到,她一生一次的大婚,拍成记录片怕是能流传千古,嬴政一丝不苟的与她一起完成各种仪式,无半点轻慢亵玩之态。
他牵着她的手,接受群臣百姓朝见,他在无数人面前,亲自为她戴上了凤冠。
星辰漫天,远山白雪皑皑,雍城宫殿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喜庆的灯笼。
编钟悠扬,丝竹悦耳,宾客聚在殿上饮酒作乐,大王与王后早早退场。
红烛摇曳,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满殿生香,炭火驱走了寒意。
姚木兰坐在嬴政特地为她打造的拔步床上,伸手揉着酸痛的脖颈,厚厚的礼服挂在屏风上。
“好累,结婚好累……”
嬴政将毛巾在热水中烫了烫,穿着中衣走向姚木兰。
“累了么,用毛巾擦一下,会舒服些。”
他坐在床上,拿热毛巾替姚木兰擦脸,她摇摇头躲过他的手:“等一下,脸上全是胭脂水粉,我先去洗一下。”
说起洗字,姚木兰打了个哆嗦,大典前焚香沐浴更衣,简直把她皮都扒下来了三层。
就着铜盆将脸上水粉洗去之后,姚木兰深呼一口气:“终于洗干净了。”
她眼睛还没睁开,嬴政已经拿着热毛巾,帮她擦了起来。
洞房花烛夜,这是提起来都让人觉得暧昧的字眼,姚木兰睁开眼,看到嬴政英挺俊美的脸庞。
他今日心情一直很好,眸中一直漾着淡淡笑意。
“坐床边擦。”
嬴政牵着姚木兰的手,引着她往床榻方向走,松软的红毯上洒满了红枣和桂圆,这些都是刚才两人整床时,扫出来的。
百子千孙帐上系着红绸,姚木兰坐在床上,心跳骤然加快,手指不由蜷缩了起来。
嬴政细心的为姚木兰擦掉脸上水痕后,将毛巾搭在架子上,温柔的将她搂在怀中。
“要喝酒么?”
他的气息灼热熏人,姚木兰紧张的打了个嗝:“喝一点。”
两人都是第一次大婚,一个看似镇定实则紧张,一个紧张二字已经写在脸上。
谈了这么多恋爱,两人始终未越雷池一步,对于血气方刚的嬴政来说,若不是因为深爱着怀中人,他绝对忍不到现在。
“在床上喝,还是?”
嬴政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让姚木兰脸红德像灌了一碗烧刀子一样。
“下面,在下面喝就好。”
两人坐在酒桌旁,嬴政拎起酒壶,用玉斗杯给姚木兰先倒了一杯。
“我自己来就好了,小政。”
“嗯?你该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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