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白不放心,“咱们再坐一会,我怕他没走远。”
“你没必要那么怕他。”黎臻道:“他再找你茬,你尽情反抗,出事了,我给你兜着。”
宋映白觉得黎臻不懂他,他这个人妖魔鬼怪都不是很怕,但比较怕人类中的变态,刚才裴怀珹眼神那种疯癫般的感觉真的很吓人。
“幸亏有你。”他有感而发。
黎臻笑意掩饰不住,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才将翘起的嘴角压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知道我的好了。”
宋映白觉得这话有毛病,“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第一天知道你很好似的。”
黎臻低头抿嘴笑,虽然知道他可能没有那么深层的意思,但是听他这样讲,还是不由得心花怒放。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尝试说一些过界的话。
“你也太会说话了,你要是女人,我一定觉得你对我意思。”
宋映白心道,你真是个死直男癌,“醒醒你,别跟姚来凤似的那么自恋。诶,对了,你最近跟那位进展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跟他没进展,倒是发展出一堆情敌。”
“敢跟你抢女人?谁啊,这么大胆?”宋映白刚说完,突然觉得桌布一滑,要不是黎臻眼疾手快,桌边的碗筷差点掉到他身上。
“怎么回事?也没人碰啊?”自打黎臻来了,这桌其他人就陆续走了,就剩他俩在这里坐着,也没人碰桌布,好端端的怎么往下掉?
黎臻也想不通,可是这一桌子除了剩菜外,没别的了,他弯腰看了下桌底,也什么都没有。
“算了,别管了,咱们走。”宋映白起身道。
黎臻跟他一起往外走,到凉棚门口的时候,恰好有一个丫鬟往里走,见客人出来了,赶紧退避到一旁,在黎臻经过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晕晕的,好像连呼吸都忘了。
如果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就是死也甘心了。
这个念头一出,她只觉得脸上一红,觉得自己不知羞。
等他们走过去了,她回头瞧了眼他的背影,才迈步进了凉棚。
身为厨房的粗实丫鬟,她不该这个时候来这里,但是为了取得鱼骨,她不得不冒这个风险。
一进凉棚,见客人走得差不多了,没人注意她,她忙寻找那条鲤鱼。
可是每张桌子上都有一道糖醋鲤鱼,她不知道哪一桌的才是它。
忽然,她看到有一个桌子上的装糖醋鲤鱼的盘子动了下,幅度还不小,幸好没其他人看到,她忙走过去,将这一桌子装剩鱼骨的小碟端起来,挨个往袖中倒,又将吃剩下的鱼拿布一盖,低着头走出了凉棚。
夜深人静,别人都睡了,她偷偷来到院内,借着月光将鱼骨摘干净,一根根的摆在盘子里。
她的鱼骨找得很齐全,一根都不少。
鱼骨发着淡淡的金光,好像真度了一层金。
“刚才谁出来了,不睡觉在弄什么?”她听到管事的大丫鬟的声音,吓得忙在心中想,天啊,千万别叫她看到自己。
虽然这样想,但管事的大丫鬟还是朝这边走来了,她不知该怎么办好。
这时候,就见大丫鬟走到距离她不过一两丈的距离,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了,却好像什么都看到一般的道:“奇怪,分明听到有人出来了。”
念叨着,转身回去了。
她怔了半晌的,惊喜的看向鱼骨,是真的,可以许愿,这条鱼没骗她。
——
宋映白睡眠一向很好,而且自打收拾了伯父,完全掌控了宋府,他再没提防的人,晚上更是睡得很安心。
他不知不觉间睡得有些热,便将被子蹬开一角,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打算继续睡。
……突然间,他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攥了下,猛然惊醒,睡意全无。
因为他刚才踢被子的时候,好像踢到了什么。按照道理,他的床足够大,根本不可能踢到其他东西的。
他微微睁开眼睛,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夜色静谧,静得像坟墓,他什么都没听到,但这不代表身后就没情况。
猛地,他的手伸向枕下,摸出放在下面的防身匕首,腾地坐了起来。
还没等他进行攻击,一把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他喉咙处。
果然有人,他刚才蹬被子踢到的就是这个不速之客。
而这不速之客,没有像一般的夜行者那样穿着黑衣,反而就穿着寻常的衣裳,也没有蒙面。
他的面孔在月光下一览无余,是裴怀珹。
宋映白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绝望,因为他的内心已近崩溃,这是纯粹的精神病啊,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到他家里了,他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这么做。
大概是看出宋映白的绝望,裴怀珹马上将刀刃拿开,紧张的安慰道:“你别害怕,我不是故意用刀吓唬你的,只是你突然醒过来,我本能的就将刀架到你脖子上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裴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赐教?”你特么怎么进来的,有什么目的?舔鞋吗?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裴怀珹没有回答,反而很担心的问。
我说没有,你信吗?!宋映白面无表情的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就直说,不过,我还以为咱们之间的过节,经过黎大人调和,已经过去了。”
“白天的事,都是我不好,你没生气?”
“……”宋映白心里打鼓,他这语气的确一点不像要追究他责任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有黎臻在,咱们说话不方便,所以我只能深夜来找你……你非常像我要找的人……我找了他很多年,所以第一眼看到你,我……我……”他声音颤抖的道:“我……能忍到这个时候才来找你,已经是极限了,我今夜必须知道答案。”
“我像你要找的人?”宋映白眼珠转了转,自己长了大众脸吗?
“嗯,模样没怎么变,就是张开了。”裴怀珹道:“我刚才打量你,越看越像。”
宋映白毛骨悚然,刚才打量他?可刚才他在睡觉啊,想象一下,他无知无识的睡觉,而裴怀珹就坐在床沿,盯着他的睡颜看,完全是恐怖故事才会出现的情况。
他咽了下唾沫,“相像的人很多。”
“所以,我今夜来,想问你几个问题。”裴怀珹的声音听着很有诚意。
宋映白想了想,冷静的道:“好,你问。”不问出个究竟,肯定没完,不如配合一些,将事情搞清楚。
“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
你白天不是问过了么,再说了,你都跑我家来了,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宋映白,义州人。”
“多大年纪。”
“二十一。”
“我下午的时候打听过,你的父母将你过继了出去……”裴怀珹道:“他们……真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吗?”
宋映白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有点猜到裴怀珹要找谁了,不会……不是……
但决定实话实说,按照裴怀珹的手段,肯定已经派人去他家乡调查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三哥说过我是捡来的。”
他说完,看到裴怀珹紧紧咬住嘴唇,“……你三哥说?你自己不记得吗?”
宋映白摇头,“不记得。”
本以为裴怀珹会质疑,没想到他反倒低喃道:“太正常了……因为好些事我也不记得了……”须臾,他用沙哑的声音再次发问:“你对它有印象吗?”
说完,从袖中摸出一个红布小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个银制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我记得爹娘打造了一对,咱们兄弟分开的时候……我十二,你八岁……都还没到摘的年纪……所以,你对它有印象吗?”
宋映白当然有印象,这跟大哥宋映飞带来给他的长命锁一模一样。
而那个长命锁,他就放在这间卧室的暗格内。
他只要拿出来,便能兄弟相认……
但是,他却犹豫了,毕竟如果相认了,他跟裴怀珹这辈子都要有纠葛,而他又是那种性格。
……不知是福是祸。
此时,裴怀珹鼻音很重的道:“……这十几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惦记你……我挨饿的时候,担心你是不是也在挨饿,我吃饱穿暖的时候,还是担心你,就怕你没有和我一样吃饱穿暖……”
听到这句话,宋映白忽然想起在地狱井时候看到的景象,三哥说原身总是吵嚷着要找哥哥,如此看来,就跟裴怀珹一直牵挂着他一样,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
……唉……可能他在死前,最想见的就是他亲哥,还是完成他的心愿。
宋映白沉默片刻,下地来到百宝阁的暗格处,在裴怀珹的注视下,取出用缎子包裹的长命锁。
本来这是母亲托大哥带给他的,他一度以为,这是让他记得哪怕过继了,也要记得她的舐犊之情。
其实不是的,她是想让他去找他真正的家人。
他将缎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长命锁,递到裴怀珹眼前,一切都在不言中。
裴怀珹拎起他的长命锁,跟自己手中的并列排在一起,从制式到花纹皆一模一样。
下一刻,宋映白就被裴怀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就听他哽咽道:“好弟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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