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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善的看着他,“他是本蛇的主人,你叫他帝尊就好,主人是本蛇才可以叫的称呼。”

说罢,他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话很有说服力,又转过头看向重华,两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语气蓦然就放软了,“主人……”

重华:“……”

被一条长得很漂亮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蛇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再用期待的语气求着……

怕是任谁都会心软?

然而帝尊大人只觉得……满身鸡皮疙瘩都要站起来了!

蓦然就想起九万年前的一副画面。

当时,一贯喜欢黏在他身边的凤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三天。

当重华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一只红狐狸开的醉梦楼里。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一群红狐狸化成的红衣美人衣衫半解,一叠声的围着凤歌“公子”“公子”的叫着,场面说不出的旖旎缠绵,凤歌拿着一壶酒一边喝的醉醺醺的,还和其中一个女子说的津津有味,不时还低笑出声,看起来极为要好。

重华看的生气极了,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好不容易辛辛苦苦养大的好白菜却被猪给拱了,自家孩子,怎么也不该配这么些不思进取,整日里指望着攀附大人物而流连风流场所的狐狸!

一挥袖,怒道:“给本尊滚出去!”

姑娘们看到他,顿时就惊叫了一声,谁不知圣尊和公子凤歌关系之亲密,如今被抓到现行,这可不得丢了命吗?

自然是纷纷跑路了,有多远跑多远,“嗖嗖嗖”的化成一只只红狐狸就钻回了自家狐狸洞。

凤歌喝的醉醺醺的,还不知危机即将到来,一看到他,眉眼一弯,顿时就勾起唇角笑了出来,“主人……”

重华:“……”

凤歌站起身子,晃晃悠悠走到他身前,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身上,口中一叠声的叫着:“主人,主人,主人!”

重华:“……你叫我什么?”

凤歌痴痴的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明显更深了,“我叫你主人啊,呵呵……那些狐狸们教我的啊,你看,我每天都和你睡一张床,可你总也不见得抱我一下,化成本体还可以,化成人形,你每次都赶我下床,上一次更是不准我进房了,狐狸们说了,我们之间是缺少一点情趣,我叫你主人,再做一点事,你就不会赶我下床了。”

重华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凤歌冲着他露出一个痴痴的笑,旋身一转,红衣飘飞,灵光翩然,丝丝火色灵光化成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翩翩飞舞,凤歌轻轻一个旋身,衣袂飞扬,带动衣服之上的金色凤凰钩织成一幅美丽的图案,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重华刚刚露出一个笑,“撕拉”一声响,这件漂亮的衣服掉下来了。

凤歌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再一个旋身,又一件衣服掉下来了。

再旋,再掉。

再旋,再掉。

这是一支很漂亮的舞。

嗯……

脱衣舞。

狐狸们说的,只要把衣服脱光,再叫几声主人,圣尊就不会赶我下床了。

好开森,终于可以和圣尊抱一起睡了!

然而他的开森并没有持续多久。

当他终于把重重繁琐的衣物脱到贴身里衣的时候,重华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这死熊孩子!

果然是和狐狸学坏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本尊是不能……

不能动欲念的!

每天费尽心思把你赶下床,你这倒好,直接脱起衣服来了!

本尊……

有点难受……

圣尊大人深吸一口气,直接一抬手,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原地已没了快脱光的红衣美人,只有一只红彤彤的小鸡仔。

小鸡仔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变成了小鸡仔,闭着眼睛把最后一件衣服丢出去,然后一脸荡漾的靠在了重华身上,笑道:“主人,我们歇息?”

重华微微一笑,“好啊。”

小鸡仔一高兴,连忙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却看到了……

嗯……

一双腿?

凤歌眨巴眨巴眼,默默的仰头望上去。

看到了重华居高临下看下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凤歌:“……唧唧。”

重华:“嗯,听到了。”

凤歌:“……”

原来我脱了半天,没脱成传说中的光溜溜,脱成了现在的毛绒绒。

这世界欺骗了鸡!……不,朱雀!

还我的光溜溜!

一脱失败,于是此后一段日子,凤歌一遇到他,就要跳一支舞。

一支转一圈就没一件衣服的舞。

圣尊大人头疼极了,熊孩子不学好学会脱衣服,整天一脱就脱成个毛绒绒的小鸡仔,小翅膀扇啊扇,用两条小短爪跟在他身后主人主人的叫啊叫,再用怨念控诉的眼神整天看着他,那委屈巴巴的眼睛,看的莲花都 ……

起鸡皮疙瘩了!

天不怕地不怕,黑心莲来了也照样砸的帝尊大人,最最怕的一件事,就是“主人”这两个字!

那简直是一段恐怖的噩梦!

帝尊大人默默看着身边的小白蛇。

流烨正用那双盛满了柔情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似乎是因为他长久不说话的关系,那双眼睛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委屈,更深层的怨念和控诉正在凝聚中,看着很快就要和前世那双眼睛完全重合了。

重华:“……”

帝尊大人抬起手,忍着快出来的血,一脸微笑的在流烨衣服上摸了摸,“嗯,本尊在。”

流烨于是开森了。

开森的流烨想跳一支舞。

蛇尾巴支起,身体一瞬间立了起来,身周仙气飘飘的月华涤荡不休,蛇尾巴转一个圈圈,身体也跟着转一个圈圈,一手放在衣服上,就想潇洒的抛出去一件衣服。

然而他并没有抛出去。

衣服的结不止何时打成了死结,他拽不下来。

奇怪啊,刚刚明明还是松的。

重华默默的把刚刚摸过某条蛇衣服的爪子缩回了袖子里。

还好本尊有先见之明。

我真是一朵聪明的莲花……苞。

☆、不能开花的秘密

流烨一条蛇在一边努力的解衣服, 这边解决了某件事情的帝尊大人终于松口气。

真是条不让莲花省心的蛇。

在一边看了半天的温牧和千语还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这条蛇为啥好好跳个舞,跳着跳着就开始抛衣服了。

话说他到底为啥要跳舞啊?

“嗯哼!”

重华咳嗽一声,总算把两个想入非非的人族给吸引过了视线,“既然事情已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你们继续抓朱雀心火, 本尊该去取天池水了。”

顿了顿, 他又淡淡的补充:“那朱雀心火是本尊的宠物, 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

两人顿时心里一跳。

传闻九万年前,帝尊身边的公子凤歌凝聚出天下第一道朱雀心火, 朱雀死后,火焰便消失不见了, 而如今朱雀心火再现于世, 莫不就是公子凤歌?

想起他们刚刚当着帝尊之面谈论朱雀心火的事, 甚至他曾经还邀请他一起抓捕朱雀心火……

温牧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谁人不知紫宸帝尊与公子凤歌关系之亲密, 如今竟然被自己肆意当着他的面抓捕……

他现在还能留着一条命,已经是帝尊宽宏大量了。

于是赶紧拉着千语,又郑重的行了一礼, “帝尊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重华淡淡应了一声,伸出一指轻轻一弹,一枚花瓣飘飘扬扬的落在了温牧面前, “念你如今身份处境,本尊赐你一物,危急之时,用灵力灌注到花瓣之上,可救你一命,现在,走。”

温牧抬起双手激动的接过花瓣,心里刚刚那点子忧桑早就不知被抛到了哪里。

有什么宝物能比得过保命之物?

命都没了,又拿什么去玩呢?

再次磕头谢过,拉着千语一脸激动的走了。

在一边看了全程的流烨不由的眼睛一亮。

不动声色就收服了两颗人心,这手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自然而然而没有丝毫做作,不愧是在那个位子上坐了九万年的紫宸帝尊。

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心不在焉的,甚至还经常闹一些挺尴尬的事,当真正做起事来,却从不会失手。

他心里有一个度,知道哪些是能无所谓,而哪些,却又必须严谨去做的。

想真正从他手上讨一些便宜,妄想蒙混过去的,无异于自寻死路。

重华一手捻了颗葡萄继续吃吃吃,察觉到一边投来的视线,晃眼看过去,就看到流烨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重华眉一挑,饶有兴趣的笑了,“怎么?本尊有那么好看?”

流烨呆了一下,脸上莫名有点红,他其实很想说一句,“你就是那么好看啊”,然而这句话实在有点羞耻,他嗫嚅半天都说不出口,左看右看,眼睛慌乱的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好的话题,低眼一看手上被扯成两半的衣带……

流烨的眼睛一瞬间亮了一下,“衣带解开了,我给你跳支舞!”

重华:“……”

不,本尊不需要你跳舞!

流烨一点都没发觉帝尊大人的僵硬,兴致冲冲的把尾巴支起来,想了想好像缺了点什么,晃眼看到暗搓搓飘过来的金莲花苞,眼睛亮了一下,抬手招了招,道:“跳舞怎么能没有歌呢,金莲你过来,给我唱首歌!”

金莲一瞬间高兴了,“嗖”的一下就化成一道金光飞了过来,“流烨哥哥我来了!”

重华:“……”

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流烨早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压根没有发觉重华的神色,一手放在衣服上,下巴一抬,眼睛一闭,朝着金莲示意了一下,“可以开始了!”

圆咕隆咚的金花苞在半空滚一圈,兴奋道:“好的!”

于是一首魔音正式开始。

“从前有朵金莲,它被包成苞苞!”

“撕拉!”

腰带飞了出去。

“从前有条大鱼,它被咬尾巴巴!”

“撕拉!”

外套飞了出去。

“从前有条白蛇,它被脱成光光!”

“撕拉!”

里衣飞了出去。

“从前有只爹爹,它被吓跑啦啦!”

“撕拉!”

蝴蝶结飞了出去。

飞出去之后蓦然一僵,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猛地一睁眼,“金莲,你说吓跑了是什么意思?”

圆咕隆咚的金花苞晃啊晃,“就是吓跑了呀!爹他不在了。”

流烨四处一扫,果然没发现某朵莲花苞的踪迹了。

原地留下一张纸条,上书几个大字,“天池有变,本尊去查看一番,此处有结界守护,切莫妄动。”

流烨松出一口气,“幸好只是有事。”

而不是我跳的太难看。

下次有机会,一定再跳给你看。

啊,我真是一条善解莲意的蛇。

某条蛇暗搓搓的乐了。

湖里的大白鱼:“……”

请问谁能帮它把眼睛上的绸带给解开了?

刚刚流烨一开始跳舞脱衣,它就被一条绸带给蒙住了眼睛。

虽然这歌的确……神奇了点,可……

他也是条雄鱼,小叔叔也是条雄蛇,脱衣舞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

真是朵奇怪的莲花苞!

而逃之夭夭的重华,其实也是真的有事。

天池水出事了。

刚刚在金莲唱歌的时候,天池水附近的空间突然剧烈动荡起来,很像是往常天池水要出来的那一刻。

而按理来说,距离天池水现,至少还有三天的时间。

是有人提前扰乱空间,强行凝聚天池水!

重华直接一挥袖,一道紫色灵力在半空闪过,刀刃一般的锋利,直接劈开一条黑洞洞的洞口,洞口之内电闪雷鸣,那闪电直接是最恐怖的白色,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普通人若挨上一丁点就足以神魂俱灭,他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就一步踏了进去。

劈开的洞口在他步入之后缓缓的合上,眼前一如既往平静安然,神奇的歌声依旧在回荡,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重华一步踏入,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白色闪电,视线一扫而过,在其间一处闪电最密集之地顿了下来。

这里是空间的夹层,那白色闪电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空间闪电,是空间与空间剧烈动荡,相互碰撞之时摩擦出来的闪电,只要一星半点,就足以毁灭一小方世界。

而这样的闪电,只有在空间急剧动荡之时才会出现。

譬如,天池水现。

天池水,位于天之巅的池水里,天之巅每到五年会降临一次,时间只有一刻钟,天空会聚集浓郁的灵气形成特殊的灵水,也就是天池水。

浓郁的天池水会随意倒映出上九天某一地的存在,看起来就像天空塌陷下来,和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有几分相像,而在天池水现的那一刻,天之巅的空间会扭曲动荡到极点,一个不查就可能被随意传送到世界的某一处,而错过取天池水的机会。

也就是说,空间闪电最浓郁之处,就是天池水现之地。

而那里,此刻正有着一个人。

一个一身白衣的人。

他一手负背站在那里,一头白发长长披散在身后,看起来颇有一股闲适之感,与这爆裂而窒息的空间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一滩黑水之上一朵绽放的皎月白莲,出淤泥而不染,令人一望便生却步之心。

重华微微一蹙眉,迈步走上前去。

白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劈了下来,却在临近身之时荡起一圈轻轻的涟漪,看似是打在了他身上,实则却早在近身之时便化为了虚无。

神之身,又岂是凡物可以近的?

这世上能伤了神的,唯有神而已。

除非他自愿,无人可以伤得了他。

譬如,朱雀心火。

他一步一步踏步而来,看似缓慢,晃眼之间早已迈过重重空间,一步顿在白衣人身后,他淡声道:“白莲?”

白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依旧是白眉白眸,白肤白衣,就连嘴唇都是淡而几近无色,一身晃瞎人眼的白,身上连一点简单的装饰都没有,就像是有某种可怕的洁癖,一双手都牢牢包裹在白色的手套里。

他的容颜也是淡而无味的,可能是因为那诡异的白眉白眸,明明那五官算得上俊秀而精致,却给人一种很素淡的感觉,然而也正因为那身白色,却偏偏最容易让人记住。

他静静看着重华,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重华,你来了。”

重华双手环胸看着他,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看样子,你是在等本尊。”

白衣人微微笑了起来,“你能一口叫出我的身份,看来也是早有猜测了。”

重华淡淡一笑,“那么,你可以告诉本尊,是该叫你墨莲的影子,或是……”

顿了顿,他微微弯了唇角,漆黑的眸底却漾起一抹,彷如九天寒地一般,刺骨冰冷的杀机。

“黑白并蒂双生莲之……白莲?”

白衣人唇角笑容更深,“我与墨莲是一魂两身,我便是他,他便是我,便和你那朱雀与白龙,随你如何叫都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他眉眼一挑,唇角笑容变得有丝调侃,“说起来,我的另一半可还在你身体里,重华,若论亲密,这世间,谁又能比得过我们?”

重华微微眯了下眼睛,却是不怒反笑,“你若是想,本尊也可以将你这一半收入体内,帝心莲的花苞里,能装得下的,可不止一朵墨莲,送你进去,正好也让你们团聚一番。”

帝心莲本就是为封印墨莲而出世的,莲心花苞之内自成一片世界。

婆娑天世界。

那也是并蒂双生莲所创之界——传说中足以毁天下的魔界。

帝莲花开翻日月。

帝心莲若开花,婆娑天世界解封,血染天下,民不聊生。

那是世界的末日。

作者有话要说: he结尾,放心放心~~~~~

至于如何在一起的问题……

剧情到了会出现滴!(*^▽^*)

☆、属于慕白的记忆

就在这边重华与白莲对峙的时候, 天池森林里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着蓝衣的中年男子。

他的容貌与温牧有些相似,同样的温润儒雅,只是看上去更为年长,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

然而,这只是一眼看去。

流烨却怎么看他,都觉得有些别扭, 具体让他说哪里别扭, 他又说不出来, 只是一种妖兽天性上的直觉。

男子走到他们身边不远, 便停下了步子,一脸微笑道:“在下是温家家主温棋笙,请问可有看到一个穿着莲瓣紫衣, 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

流烨早在他过来之前就已经穿上了衣服,闻听他此言, 悄然眯了下眼睛, “温家家主?”

莫不就是被那条蛟龙占据了身体的温家家主?

此时竟然会来这里, 而且一开口找的就是重华?

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不着痕迹的把一边圆咕隆咚的金花苞抱在了怀里, 一片一片解开它被包在一起的花瓣,流烨斜斜朝他看过一眼,淡淡道:“见是见过, 但你不把来意说清楚,本蛇又怎么可能把踪迹泄露给你?”

温棋笙微微笑了一下,双手作揖行了个礼,“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其实是这样的,在下府上有一位来自上九天的客人,这位客人曾对我说过,这几天城里会来一位着莲瓣紫衣的贵客,此人自上九天而来,身份尊贵,不可失了礼数,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招待了,我在城主府里等了这许多天也不见来人,出门一打听才知晓,这位贵客竟然没有入了城,便直奔天池森林而去了,我便想着来这里寻找一番,看是否能寻到踪迹了。”

流烨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温棋笙笑了,“那,这位阁下,能否……”

流烨把解开花瓣重新绽放的金莲抛飞出去,淡淡道:“这个理由很好,好到本蛇不说出他的踪迹,都是辜负了你一片好心。”

温棋笙刚要谦虚两句,流烨却又话音一转,“但是!”

他抬眼看过来,眉眼之间蓦然铸起一道冰墙,“本蛇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爱莫能助。”

温棋笙一瞬间被他的眼神骇了一跳,眼瞳中间一瞬间竖起一条竖纹,看起来很像是蛇类特有的眼睛,然而只那么一瞬便消失不见了,快的都以为是错觉。

他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下情绪,继续端起笑脸道:“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邀请你们去我府上做客一番,顺便把那位贵客委托给我的东西交给你们……”

他掌心向上托起,灵光凝聚,竟然渐渐化成了一只白色的龙角。

流烨本来还不太在意的神色顿时就变了,温棋笙却还在那里继续说着,“那位客人委托我,一定要亲自将此物交给来此的贵客,我现在找不到人……”

他还没说完,蓦然一条水龙向他袭了过来,温棋笙似乎是早有预料,侧身一避闪了过去,有些惊疑道:“阁下这是何意?”

白色灵光一闪,原地已没了半人半蛇的白衣少年,只剩一条水桶粗细的大白蛇。

流烨“嘶嘶”的吐了吐蛇信子,目光不离那通体晶莹玉润的白色龙角,蛇嘴一瞬间张开,露出四颗尖锐的獠牙,红色的眼瞳里竟然现出一抹妖兽特有的,残虐的凶光。

好想要!

好想好想要!

那是我的东西!

好想好想杀了眼前这个人!

本蛇的东西,岂是其他人随意可以碰的?

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龙角!

脑海里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徘徊咆哮着,催促着它尽快上前去将龙角拿下去,就像是开启了记忆长流的一把锁,一些隐约的画面断断续续在脑海里闪过。

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把一条刚出生的小白龙抱在怀里,脸上满是惊喜,“好漂亮的龙,不愧是那个人的转世。”

“嘘!酒觞,慎言!”

身边一个青衣男子皱眉冷喝了一声,“它现在已有了神智,你再如此妄言,当心会被他记住!”

酒觞将小龙托在掌心里,有些犹疑道:“爹,你当真要这么做?它毕竟是以龙胎为生转世的,是你的亲生儿子,我的亲弟弟!”

青衣人叹了口气,微微侧过了头,“你以为我想?他是妖族的英雄,论理我该尊他一声公子,可不这么做,我就无法坐上妖皇的位子,龙族和朱雀族一向不合,若是被那只朱雀做了妖皇,龙族会有什么下场,你难道会不知道?”

酒觞皱了下眉,“可不是还有帝尊吗?有他在,朱雀族不敢太过分的。”

“你懂什么?”

青衣人有些生气了,“帝尊他毕竟只是一朵莲花,如若妖皇当真出世,足以与帝尊之位比肩,他那花瓣再怎么大,都不一定能伸到妖族,又能管得了什么?”

他看着躺在酒觞怀里的小龙,目光微微有些复杂,最后只轻叹了口气,“这件事便就如此做,我们悉心培养他,尽量给他一个好一点的龙生,也算是补偿了。”

酒觞抱紧了怀里看似熟睡的小龙,垂头应了一声,“是,爹。”

青衣人伸出一指,轻轻在小龙额心上一弹,一点青色灵光闪过,小龙蓦然睁开红色的眼瞳看向他,眸光凶狠之中又带着一点不甘混乱,似乎在极力挽留着什么东西。

青衣人微微侧眸避开他的视线,淡淡道:“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你为朱雀,我为青龙,我们只是各为其主,谁也怨不了谁,我将你记忆封印,愿你能平平安安在龙族长大。”

小龙即使再不甘愿,也只得在青龙灵力之下被封印了记忆,成为一条刚刚在龙族出生的,懵懂的小龙。

场景蓦然一变,一条红色的龙将一条白色的小白龙团团围在中间,龙息一吞一吐之间,浓郁的龙气一点一点注入小白龙的身体里。

过了好半天,小白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红龙用龙头轻轻在它身上蹭了一下,“感觉如何?”

小白龙不冷不热的看了它一眼,淡淡道:“死不了。”

红龙微微垂了下头,轻叹口气,“抱歉,不让你见他,自有理由,我不想骗你,待你日后有机会了,自可知晓。”

小白龙一甩尾巴,身上灵光一闪,化成了一个白衣少年,红色的眼眸冷淡的看了眼地上盘卷的红龙,“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红龙静静的看着他,眸光微微的有一丝复杂,半响,它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定定道:“待你突破圣品,我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你能到达一个地方,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什么地方?”

“待你突破圣品,我会告知于你。”

“好!一言为定!”

场景蓦然又一变。

一条白龙直冲九霄,越过重重白云,越过锋锐罡风,目标直达九天之上天外天。

耳边隐约还回荡着红龙的话。

“那个地方,是上九天之上的紫宸帝宫,你若能到达那里,便能知晓所有的事情,父亲我会帮你尽力拦下,但二哥求你一件事,如若你记起所有,念在龙族对你的养育之恩,在帝尊面前,为龙族求个情。”

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红龙说,去了紫宸帝宫就能知晓一切。

紫宸帝宫,是那个人住的地方。

它所迷失的过去,果然和他有关吗?

“慕白!”

蓦然一道青光疾射而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到了眼前,一条庞大的青龙牢牢拦在它面前,青光濛濛,威压沉沉,庞大的龙威一瞬间就将它完全控制在掌心。

“你果然来了这里,紫宸帝宫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随我回去!”

白龙在它庞大的爪下挣扎不休,怒吼一声:“你们果然瞒了我什么东西!”

青龙却不容它挣脱掌控,龙尾一摆便向一个方向飞了过去,沉沉的声音淡淡的传下,带着一丝微微的复杂。

“现在说抱歉也只会太虚伪,慕白,的确是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我必须去做,为了龙族,我别无选择,酒觞太过优柔寡断,竟放你来了这里,既然你很好奇,好,随我去梵金天一躺,你会知晓所有的事情。”

那是所有的终点,也是一切的开始。

它被青龙带走,送去了梵金天见到了金钺与金钰,通过传送阵被传送到了聚灵阵所在之地。

而那时候,红龙子与黑龙子双双出事,青龙迫不得已,只能先行赶去救龙子。

金家的人逼迫它用朱雀心火解开聚灵阵结界,它抵死不从,挣扎之时一头撞上了结界。

之后……

又发生了什么?

它记不太清了。

唯一记在心中的,只有那深入灵魂一般,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疼。

它被碎了龙身,封印了记忆,扔在了泽林里,成为了一条没有记忆的小蛇。

而踏月麒麟收养了它,允许它在泽林深处,作为一只妖兽慢慢的成长。

之后,它遇到了来此隐居的重华,不小心咬了它一口,从此留在了他身边。

他想起来了。

即使只是一点一滴,即使只是断断续续徐。

他知道,他有一个属于白龙子的前世。

一个很凄惨,也很屈辱的前世。

“昂!”

一声悠扬的龙吟声震天般响起,悠悠回荡在重重森林里,庞大的龙威随之散发,激起一层尘土漫天飞扬。

森冷的红瞳看着面前男人手中的龙角,含着威压的声音一字一顿,自喉中吐出:

“那是本龙的龙角,还给我!”

☆、小蛇化龙

空间夹层里, 白色闪电最密集之处。

与白莲对峙的重华蓦然一眯眼睛。

“流烨?”

他在那里设的结界,竟然被人触动了!

他转身便要回去,白莲却脚步一踏,白影一瞬模糊,下一刻已挡在了他身前,淡淡然一笑, “无用的, 那蛟龙身上的白龙角被我下了一层法诀, 一旦看到, 便会解开它被封印的记忆,你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它该恢复的记忆, 差不多已经恢复了。”

重华眯了眯眼睛,“这件事, 本尊自会去做, 何用你们插手?”

“你虽然一直想恢复它的记忆, 却又怕那记忆太过痛苦, 它又难以承受,所以一直在犹豫。”

白莲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带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抬起, 一指点在他心脏的方向,唇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世上如你这般温柔的人,可是不多了呢。”

重华冷哼一声, 身上紫色灵光一闪,白莲触在他身上的手指蓦然便化为了虚无,一只手就这么自手腕之处,凭空消失了。

“不过一道灵光虚影,竟也敢妄动本尊?”

他冷冷的看着白莲,那眼神高高在上漠视尘埃,宛如在看着一个死人,“白莲,莫要以为本尊寻不到你本体所在,你便可肆意猖狂,这九天十地乃是本尊的天下,寻你一朵白莲,不过费些时间罢了,你碎它龙身之仇,诱他以身祭阵之殇,本尊会一笔一笔的,找你算回来!”

白莲漠然的看了眼消失的右手,丝丝灵光凝聚,转眼又幻化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闻听此言,他有些讶异的挑眉,继而又一笑,“不愧是帝尊,只是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重华淡淡笑了,只是这笑容很冷很冷,冷的都有点渗人,他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句,淡淡道:

“那嗜魔诛心阵,唯有混沌莲与帝心莲的传承记忆才有所提及,从不曾为外人知晓,凤歌却偏偏能瞒过我们找到阵法所在,且以身祭阵,找准方式一次开启,这是其一。”

“嗜魔诛心阵太过霸道,以致被天地规则所隐藏,就连我们都寻不到踪迹,除非是在阵法之上做过手脚,方能凭借感应找到阵法所在,那金钺与龙溟之所以会发现诛心阵所转换的聚灵阵,怕是有人专程领他们前去寻找,这是其二。”

“种种迹象,不难猜出,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预谋策划,就连九万年前的人妖大战,怕也是在那人预谋之中,目的只为开启那嗜魔诛心阵,强制转换聚灵阵,集天下灵气造一方福地,而凤歌,只是你们用来实现目的的工具。”

“啪啪啪!”

白莲忍不住为他鼓起了掌,“差不多都中了,那么,重华,你到底是何时,知晓这一切的呢?”

重华淡淡然一笑,“也不太久,聚灵阵之事一暴露出来,你们想瞒的,可就瞒不住了,只是本尊多少有些好奇,你们为何要将流烨的龙身残片,散落四处?”

“当然是……”

白莲挑起眉眼微微笑了,“……为了你啊。”

重华一蹙眉,“白莲,本尊不喜听无用的废话,一刻钟,若你再不如实告知,这具化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时间,自然也用不着你来拖延了。”

白莲笑容一敛,眸中一瞬间多了一股冷凝,“告知你也无妨,这本来就是一个阳谋,就算你知道是陷阱,还会自己往下跳!“

他微微眯了眼睛,勾动唇角,带起一抹笑,“那些残片上,被我利用贪欲之心下了一层法诀,贪欲不灭,法诀不除,只要它在你身边待一天,每搜集一块,婆娑天的封印就会减弱一分,那么,重华,你是要你的小白龙,还是要这天下呢?”

重华冷冷的看着他,缓缓的抬起手,“你可以消失了。”

一指轻弹,一片花瓣悠悠然飘落,沾到白莲被闪电击打而飞舞的衣袂上。

“咔擦!”

蜘蛛网般的裂缝自花瓣落处渐渐蔓延到白莲全身,最后一声轻响,刚刚还活灵活现的一个人影,现在已崩落成碎散的灵气,消失不见。

原地只回荡着他淡淡的笑声,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入魔般的疯狂。

“掌八方,定天下,不问情世不涉情,帝无心,莲无子,最是无情帝心莲。”

“情与义,你上次选了义,负了那只朱雀一生,这一次,它历经千辛万苦回到你身边,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我很是期待啊……”

重华站在原地看着那消散的白色灵气,眸光清冷而无情,缩在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攒了起来。

不知不觉,早已入肉。

血,一滴一滴,殷艳的滴下,在空间之中溅起一朵一朵殷红的血莲。

其实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帝心莲若要开花,必须要集天下之灵气,嗜魔诛心阵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要开启嗜魔诛心阵,唯有以半神阶之身,以身祭阵。

那时候,世上只有两个半神阶强者。

圣尊重华,公子凤歌。

重华是不能去的,帝心莲一死,婆娑天世界崩溃,其间封印的墨莲也会身死。

所以去的人,只能是凤歌。

白莲设下重重陷阱,让他对重华彻底心死,那时又正逢人妖大战,妖族损失惨烈,唯有嗜魔诛心阵,才可扭转乾坤。

凤歌以身祭阵,将一方杀阵强行扭转成绝世聚灵阵,费时八万年,集天下灵气缔造了一方福地。

而白莲的目的,就是诱重华前去这片福地,让帝心莲……

强制开花。

重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的时候,眸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贪欲之心又如何?

他堂堂神阶帝尊,又岂会怕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

恁它如何艰难,破了便是!

那只小朱雀历经千辛万苦,不惜经历碎身裂魂之痛,几番转世才辛辛苦苦来到他身边,他又岂会如此随意就抛弃了它?

真正会在这里止步,那便不是紫宸帝尊了。

他微微弯了唇角,勾起一丝笑。

真是只磨人的小朱雀。

挥袖一劈,紫色灵光一闪而过,眼前又裂开一道裂缝,露出另一边郁郁葱葱的森林。

重华保持着一脸微笑,一步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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