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书才不要写诗。
虽说桃花这种题材已经被前人写了无数次, 其本身就是非常常见的诗作元素, 黛玉当然是给陈景书写过的, 但陈景书并不打算直接拿了黛玉的用。
总这么折腾也不是个办法嘛。
这么想着,陈景书对王提学笑道:“灵通寺桃花极好,好诗一时倒是没有, 不过文章倒是有一篇,想来也不至于辱没了王大人的耳目。”
王提学道:“哦?我原只道你制艺写的好,既如此,快把文章写来!”
陈景书也不客气, 寺院里自然常备笔墨的,王提学派人去取,这灵通寺的和尚也颇‘灵通’, 听说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写文章, 不仅送来了上好的笔墨, 还在漫天桃花之中给陈景书备了桌案,花香墨香,一时之间颇有意境。
旁边一个大和尚道:“陈施主请。”
陈景书见他面露期待,心中不由好笑。
这和尚打的什么主意他再清楚不过了,却也不必说破。
和尚怎么啦,和尚也要吃饭呀,大和尚还得养小和尚呢。
因此谢过大和尚, 陈景书提笔略作酝酿, 很快便笔走如飞, 一篇数百字的文章片刻写就。
陈景书一边写着, 王提学便在一旁看着,那‘灵通’的大和尚更是陈景书写一句他便吟诵一句。
灵通寺的桃花远近闻名,此时又是桃花开的最好的时候,附近不少人都来此处赏花,因此和尚一开口,不多时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聚集过来。
待陈景书最后一笔落下,口中微微呼出一口气,王提学却是忍不住抚掌呼道:“好文章!”
陈景书假惺惺的谦虚道:“见笑,见笑。”
王提学道:“世人写桃花,写其烂漫,写其情爱皆有之,陈大人这篇文章却不同寻常,既非绚烂烟霞,也非缠绵情愫,而是温情慈悲,仅此一点就足够不同寻常,何况字字精妙,句句灵秀,世上焉能有如此文章?”
旁边的大和尚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陈景书此篇写桃花盛开却不媚俗,写桃花凋零却不悲切,而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慈悲。
尤其陈景书文中引用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更让大和尚有种轮回往复,生生不息的感觉,仿佛花落都是一件从容美好的事情。
只是……
王提学在夸了陈景书好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没憋住问道:“不知这‘落红不是无情物’的句子出自何诗?似乎是从未听过,难不成竟是陈大人早先作的么?”
陈景书:“……”
不,就、就是随手引用了一下啊!
这个世界没有这句诗?!
对诗词向来说不上特别关注的陈景书一脸懵逼。
他用的这句难道不是很常见的古诗吗?难道现在还没有?
看着王提学和大和尚敬佩的眼神,陈景书沉默了,这就……尴尬了呀。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不,是别人的诗。”
嗯,明显跟他不是一个风格更不是一个水平的诗还是别认了,虽然以前也幻想过像小说里主角那样背几首诗然后惊艳‘古人’扬名天下之类的,但陈景书觉得这事不大靠谱,再说了,他也不差那几首诗的名声。
然而陈景书说完这话王提学紧跟着便问道:“不知这首诗是何人所作?是只有这半篇还是写了全篇的?”
这……
陈景书一咬牙道:“这是带草集上最近很有名气的那位璇卿写的。”
……黛玉我对不起你。
王提学对此倒是毫不怀疑:“璇卿的文章我虽未看过,但见她眼光独到,在诗词方面也颇有见解,难怪能写出这样的诗。”
陈景书干笑,连忙转移话题:“大人也看带草集?”
王提学笑道:“有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谁不看带草集呢?”
旁边的大和尚道:“莫说是外头,就是咱们灵通寺里也常备一册带草集呢,但凡有新的,从来是一册不落。”
陈景书不由大笑:“和尚也要考功名了?”
大和尚道:“不考功名看看诗文也是好的,何况往来香客也多有喜爱的,平日里放上一册,也供人翻看,旸兴远近有家境不丰,不能时常买带草集的书生,也常有来寺里看的,这便是个善缘了。”
陈景书道:“大和尚宽宏。”
说实话,带草集从来都是偏向科举制艺的,佛门里放着带草集总有些不伦不类,但这和尚能放一册供家境清贫的书生来此随意翻阅,也让陈景书不得不敬佩。
这么想着,陈景书问道:“还没请教大和尚法号?”
大和尚说了,陈景书便在刚写完的文章下面写了某年某月某日赠某某和尚。
那大和尚顿时一脸惊喜。
嗯,有了这么一出,日后旸兴少不得要传这灵通寺有状元郎的灵气之类的话,家中有读书科考的,难免就要来拜一拜了,何况陈景书文章既好,字又极佳,仅凭那一笔字也够给灵通寺添彩了。
等和尚拿着文章走了,王提学道:“倒是没想到,陈大人竟是如此心善之人。”
陈景书道:“不过是我帮了和尚,和尚便能更有余力,说不得他也能多帮几个人呢,一篇文章,几笔字又不值什么,哪怕换他们多买我一本带草集也好呀。”
王提学闻言大笑。
他们两却不知道那大和尚日后居然真的因此出了名,远近的读书人时常有来请大和尚‘点化点化’的,灵通寺一时之间也成了考科举的人家最钟爱的寺院,最后逐渐发展成整个通州府最繁盛的寺院。
大和尚倒也真的是厚道人,灵通寺香火旺盛,他便也为当地做了不少好事,身后都有百姓说这大和尚是去成了真佛呢。
很多年之后,当这里建起了现代化的学校,逢重要的考试,还是会有考生家长前来烧香,不过这就只是图个吉利了。
不过这和此时陈景书没什么关系,在与王提学灵通寺一日游之后,陈景书便回去了。
可等到天色都黑了,陈景书正就着烛光看书的时候,外头松烟却一溜烟跑进来:“大爷,外面有个人求见你。”
陈景书看他神色:“怎么,来了什么人叫你脸拉的这么老长?”
松烟好歹跟了陈景书多年,至少这不以外貌贫富以及个人好恶取人的道理陈景书给他讲过的,松烟这些年也越发妥当了,今日居然这幅样子?
松烟嗤了一声:“旁人都没有不好的,就这一个我不爱见!”
陈景书放下书:“来的什么人?”
松烟道:“就……就是一个叫李岩的,大爷不记得他了,我可记得他当年考场上诬陷大爷的事情!”
听到李岩的名字,陈景书不由想起之前恍惚一见的那个青年身影了,微微摇头道:“不是跟你说了那不是他的错怎么还这样?既然他来了,你没有为难他?”
松烟的脸拉的更长了,一脸的不服气,但在陈景书严厉的目光里,还是干巴巴道:“没为难他,我还给他进来通报呢。”
陈景书道:“那就快把人请进来,我平日怎么教你的?”
松烟无法,只好去请李岩进来。
只不过态度依旧算不上友好罢了。
李岩来时陈景书已经另外换了一套见客的衣裳,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可不是晚间在住处常有的随意样子。
李岩自然明白这一点,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复杂。
陈景书似乎还是如此。
他不在乎家世,不在乎对面人的处境,不在乎身份的高低,他总是这样对人礼貌又尊重的样子。
多么超然高洁世家公子呀。
相比之下,李岩觉得陈景书像是天上洁白无瑕的云,唯有清风能拂动他,而自己却是地上泥,人人都可践踏。
这样的对比让他一时无声。
陈景书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似的,客气的请他坐下,又上了茶水,这才道:“一别多年,看起来我们都长大不少呢。”
李岩苦笑。
陈景书却没有故意兜圈子给他难堪的打算,直接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想必是有事情要说的。”
李岩当然是有事要说的,他今日见了陈景书便觉得眼熟,再一打听立刻知道陈景书是谁,这才找上门来。
但此时,李岩动了动嘴唇,忽然觉得之前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说出口的是:“当年你对我说想听的不是我的那些话,你想听什么呢?”
陈景书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
当年的事情,说实话他都有些记不大清楚了,毕竟也是快十年的光阴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给出答案:“你那个时候的自责,是觉得自己做了‘背叛’‘出卖’之类的事情吗?所以你觉得我该生气,我该责怪你,甚至该厌恶你,憎恨你,但在我看来并不是这样,我一直觉得你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说实话不是过错,你就算真的愧疚,也该是……你对我并不信任,你用不好的想法来揣测我,是不是?”
李岩看着他,见陈景书对他浅浅一笑:“我只想听你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那个时候你是真的觉得可能是我陷害了你?但这其实是多数人都会有的想法,当不得什么大事,更不是什么错误,所以你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哪里……哪里是这样简单t的呢。
李岩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哑:“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想的。”
包括李岩自己,也包括许多人,这其中也有跟着陈景书的小厮松烟和当年陈景书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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