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皇后虽稳居后位,但到底年岁渐长,恩宠不在,与宣远帝貌合神离,一直想要培养几名合适的宫嫔为己所用。杜彬乃是刘安的门生,门庭算不得大富大贵,在朝堂上却也有一席之地,紫玉皇后是精明之人,断不会轻易推一名女子到宣远帝身边,为避免养虎为患,她特意静观了一个月时间,把杜恩儿的脾性摸了个通透,才将她召到长乐宫里来。
那日宣远帝要来长乐宫用膳,紫玉皇后特意让杜恩儿在旁侍候,宣远帝见她眼生,不免多问了几句。杜恩儿对答得体,颇得圣意,再加上姿容出众,当晚便被召幸,第二日破格晋升为良媛,而那些原本对她不咸不淡的宫人,个个都换了副嘴脸,恨不得要将她供到台上去。
杜恩儿年纪虽轻,但自小由教事嬷嬷陪伴长大,自是懂得宫里这些谄媚奉承没有半分真心,当下便将那三名宫人给遣了出去,不出一日,内务府便新送了七八名宫人进来侍候,哪一个不对她恭恭敬敬。杜恩儿知道自己能有今日,全仰仗紫玉皇后眷顾,每日晨昏定省,风雨无阻,叫紫玉皇后也格外看重她。
正知这恩宠来之易,亦有可能似昙开般夜开昼凋,才叫杜恩儿忧思难安。
采琴见状忙安慰道:“良媛花容月貌,这宫里哪个人及得上,奴婢瞧陛下清早离去时的模样,可恨不得将良媛带在身边片刻不离呢。”
“帝王恩宠最是难以捉摸,乍见新人笑时,又哪会听得见旧人哭。”杜恩儿叹气一声。
“良媛若是哭上一哭,陛下的心估摸着都要碎了。”采琴打趣地说道。
“你呀就是嘴甜。”杜恩儿眉头稍展,微笑着嗔道。
“良媛若当真担心此事,奴婢倒有个法子。”采琴左右看了一眼,贴在杜恩儿耳边悄声说道,“良媛应当想个法子,尽早怀上龙胎,若是能生个皇子,母凭子贵,也就不必再担心陛下的恩宠荣衰了。”
饶是杜恩儿这般打小被教养长大的人,闻言也不禁脸颊微红,但细细之下,此话却不无道理。花无百日红,再美的容颜也抵不住时光侵蚀,唯有诞下子嗣,才是长久之策。杜恩儿愁眉深锁,说道:“但这孩子岂是说怀就能怀上的。”
“奴婢听说宫中有一味药,服后可比寻常更加容易受孕,奴婢想个法子为良媛寻来此药。”采琴神秘地说道。
“此事需要先向皇后娘娘禀明才可,若不小心惹恼了她,今后这宫中岂能再有你我立足之地。”杜恩儿有些犹豫,她仍牢记着父亲杜彬教诲,万事要以紫玉皇后为先,切不可隐瞒忤逆皇后。
“良媛,皇后娘娘现如今虽待咱们亲厚,但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您方才都说帝王心思难以捉摸,那皇后的心思岂不同样也是海底针吗?有些事您得多为自己打算,可不能事事让别人牵制着。”采琴比杜恩儿要年长几岁,在杜府时便是个厉害的主,杜彬让她做为杜恩儿的侍女陪伴进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杜恩儿到底年轻,听了采琴的话心中不由得没了主意。她一方面想要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一方面又怕得罪紫玉皇后,使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庞烟消云散。那被宫人冷落、白眼的日子,杜恩儿半点也不愿再过了,但倘若得罪了皇后娘娘,连累的便是整个杜家。但,如果当真能怀上龙胎……
她脑海里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忽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雪白的身影在宫人的簇拥下沿着小径走来。但见那人身穿雪色刻丝暗纹锦衣,杏白合欢花缎裙逶迤拖地,外披着淡白云水妆花薄烟纱,眉间贴着淡粉色梅花钿;乌黑亮泽的秀发梳成别致的元宝髻,一枚嵌珍珠和田玉簪子戴在发间,柳眉笼烟,目若秋水,便仿佛沁雪的白梅,风姿高雅,清丽难言。
她款步而来,如踏着烟霞一般轻盈,杜恩儿直愣愣看着,甚至忘了宫廷礼数,直到采琴在她耳边悄声提醒:“良媛,她是瑶华宫的冯昭仪。”杜恩儿这才惊觉回神,忙屈身行礼:“妾见过冯昭仪。”
冯琬性子最是清冷,对后宫之事从来漠然置之,她即不关心谁得了宣远帝的恩宠,也不关心哪一位妃子又怀了龙胎,除了按礼晋…江紫玉皇后外,她几乎不与任何一宫的嫔妃来往,自然也就对眼前这位新贵眼生,眉头不禁微微一蹙,朝绿意望去。
绿意轻声说道:“昭仪,她便是住在听雪堂的杜良媛,大理寺御史杜彬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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