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自尽太监的线索查到太子身上, 陆大老爷和吴千户都懵了一下,而且那太监还经过刘皇后之手。两人下意识还是将事情把殉葬联系上。
陆大老爷将记档收好,与吴千户相视一眼,说:“我们再审审那些宫人,再看看那些宫人的记档。”
吴千户点点头:“寺卿大人言之有理。”
两人都心照不宣,没把心中怀疑直白说出来, 当然也不敢轻易就断定,那是皇帝老婆和儿子!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让人挨个把捆着的宫人送到跟前。
一轮审讯之后, 吴千户对陆大老爷这大理寺寺卿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是审讯出身的, 三言两语把好几个宫人都吓失禁了。
所有宫人都被审过,再扫记档,确实没有可疑之处。审讯后,也从众人一些相同的口供还原了谢初芙出事的情形。
——谢初芙进灶房后,陈来喜亲手给她倒了茶喝。
之后陈来喜一直跟谢初芙讨论太后早膳, 他们就继续埋头忙碌,不关注,后面就自然没有印象谢初芙去了哪里。
在这些之后又有一个细节。陈来喜曾经蹲在藏人灶炉那里拾柴火,还把昨夜当差的小太监喊来骂了一顿,理由是那小太监没有打扫好灶房。按宫人们回忆,他们早来的时候, 确实也看到几个灶炉外圈都是黑灰, 还埋怨过当值的人偷懒。
从这里推断, 那茶有问题,可能是迷药一类的。陈来喜先前就做了布置,把灶炉外故意弄得都脏兮兮,在谢初芙药效发作的时候,直接就将人塞到里面了。所以才造成没有人知道谢初芙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其实人已经在灶炉里了。
而经过御膳房总管事确认,也是陈来喜跟他说过太后今日要吃甜腻的东西,总管事才差人到慈宁宫告诉谢初芙。
这一步步都是精密计算好,就是要置人死地。
审讯之后,证据仍指向太子和刘皇后,陆大老爷和吴千户心里都不轻松。
陆大老爷在心里嘀咕怎么可能就那么巧,皇帝怀疑什么,就查到什么,是不是这里头又有什么妖魔鬼怪。但肯定是要如实禀的。
明宣帝得知查实的行凶者居然是太子那边的,陷入沉思,下意识去摸腕上的手串,才想起来刚才被他摔散了。
心里被这些不平静的事惹得生了烦燥,脸色也变得难看,明宣帝冷声让吴千户去把太子请来。
很快,太子从坤宁赶来,路上已经听说了详情,然后他一人被请进了大殿,吴千户垂头顿足在殿外。
太子走进大殿,看到陆大老爷还在,敛了敛神。沉重的殿门却在这时就被关上,声音在轻轻在他耳边回响震动,让他眉心直跳。
门被关上,殿里光线暗了下去,太子疾步走到明宣帝跟前跪下行礼。帝王面容模糊在黯淡的光影中,淡淡开口:“听说了?”
“儿子已经听说了。”太子如实回道,同时磕下头,“儿子冤枉,母后亦是冤枉。”
明宣帝手交握着,表情冷静又带着些许冷漠,视线一下子就落到陆大老爷身上:“文柏,你来说说,你当了那么多年大理寺卿,这种情况,究竟谁嫌疑最大。”
陆大老爷就嫌疑人这事上有过许多猜测。
一开始他觉得是行为诡异的齐王,但因为他和外甥女还有齐王中了相同的毒一事上看,怀疑齐王的理由又似乎不能成立,再来是眼下证据的指向。
他说不上来。
陆大老爷拱手如实禀道:“回禀陛下,微臣现在无法给到陛下答案。”事情很乱,就打了结的线团,根本牵不出完整的一条线。
明宣帝闻言哦了一声。短促的一声,让陆大老爷倍感压力,手心里都出了汗。
外甥女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他其实比谁都想揪出真凶。
此时,跪在地上的太子情绪涌动,再度重重磕下头说:“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儿臣觉得这是有人蓄意在引导,引导大家视线都到儿子和母后身上!”
太子额头贴地,语速又急又快:“父皇,三弟被害身死,那么巧又有一切证据指向母后要将谢姑娘殉葬。儿子以为,是查三弟身死的事情泄露了,那个凶手现在就想搅乱圣听!”
“如若真要谢姑娘殉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宫里那么大,废井那么多,哪处不是更好杀人的地方!那些地方,要人死根本不须要半个时辰,也更隐秘,不会让人顺势查到行凶者!”
“凶手废那么大的功夫把谢姑娘藏在灶炉里,就是利用所谓的殉葬借口,引人往母后身上查,甚至是儿子也会成为帮凶,还能因此除去知道三弟死因有异样的一人!只是那人没有想到谢姑娘没有死就被找出来了。”
太子说着,跪着向前爬了两步,再度磕下头,声音如悲鸣:“父皇,是有人居心叵测啊!”
明宣帝听到太子的陈情,面有动容之色。
陆大老爷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沉声道:“陛下,太子殿下言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还容陛下再给微臣一些时间,将事情前后都再重新捋捋。”
明宣帝闻言沉默着,太子跪在地上,红着眼,脸色苍白。
良久,帝王的声音才在大殿里响起:“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好好捋捋,一定要捉拿出真凶。”
陆大老爷神色郑重:“臣遵旨。”
明宣帝颔首,似乎有些疲惫地靠着椅子说:“让万鸿羽继续助你,以后你和谢丫头出行,让锦衣卫相护。谢丫头若醒了,你就先带她回府,好好安抚,是皇家连累她了。”
陆大老爷忙跪下,“陛下严重,这都是臣子该做的本分,没有受累一说。”
明宣帝摆摆手,陆大老爷这才退了出去。转身前看到太子苍白的脸,眼神隐忍,他默默叹息一声,这事牵扯是够大的。
“你也回去,你母后看着身子也不太好,这两日,你先好好照顾她。”
明宣帝扶着扶手站起身,吩咐一句就往内殿去。
太子脸上血色尽褪,明白父皇要他近些日子不要过问朝事了。明宣帝身影不见了许久,他才缓缓再磕头,缓缓起身,挪着跪疼的膝盖慢慢离开乾清宫。
太子近侍李清发现他面色极不好,走路的姿势一看就是久跪,忙上前要搀扶他。
不想却被猛地推开,李清心惊胆颤,一抬眼就对上太子冷若冰霜的目光,吓得忙又哆嗦着垂头。再也不敢有任何动作,紧紧跟在他身后。
***
谢初芙在被太医说可以下地走动时,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画屏给她捧着镜子,铜镜里的人脸上黑了好几块,连嘴唇都沾着黑灰。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像一阵无语,忙接过宫人递来的湿帕子一通抹,才算露出原本的白皙来。在擦嘴的时候,她突然动作一顿——
她脸都这个样了,那丧心病狂的齐王是怎么能亲下来的!
想到自己被人啃了一口,她擦嘴的力气又大了几分,画屏在边上看得心惊胆颤:“姑娘,您要把嘴皮都给擦下来一层了。”
谢初芙就是恨不得擦掉那层皮,不过那到底是身上的肉,会疼,她才停下手没有再蹂|躏自己。
画屏给她重新梳头,衣裳也得换。
画屏在帮更衣的时候,发现床榻边上还有一件宽大的袍子,拿到手上看了看,发现是男款的。上面还有金线暗纹。
“姑娘,这衣裳恐怕是齐王殿下的。”画屏回忆先前的一切,将袍子递给她看。
谢初芙瞅了两眼,面无表情地说:“那就先收起来,还得送回给齐王才是。”
画屏嗳一声,帮她整理腰带。
一番捯饬下来,陆大老爷也回到值房,敲开门,见外甥女精神还不错,心头一宽。
“陛下说让你先出宫回府,我们得去给太后娘娘那说一声。”
谢初芙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呆在这座皇宫里,一天内发生的糟心事不是丁点,自然是小命要紧。
她就跟着舅舅一块儿往慈宁宫。
太后被这惊险的事情一闹,再被皇后气着,脸色不太好。谢初芙来到的时候,她正有一下没一下逗着元宝。
元宝也好像没有什么心情,懒懒趴在桌案上,离它平时爱拱的小玉球远远的。
太后看到谢初芙好好的回来,心疼地摸着她头发说话,也有自责,倒叫谢初芙心里有些不过去。
其实太后一直待她很好,她怕太后神思多虑,只能在边上温言相劝,足足说了两刻钟的体已话才从慈宁宫出来。
重新坐在马车上,皇宫庞大的建筑群被甩到身后,朱红宫墙亦渐渐淡出视线,至此她才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
陆大老爷一路上倒没再说什么,怕给外甥女添加压力,想着他先把事情前后再捋捋,也好省得她跟着费神思。
一路顺利回到陆府,谢初芙才发现一直有锦衣卫护行。
“陛下隆恩,让查出真凶前,都由锦衣卫护行。”
陆大老爷轻声为她解答,她指尖狠狠一抖,眼中闪过凝重:“真的是暗查的事情被察觉了?”
这问题,陆大老爷还是答不上来,只宽她心道:“你在宫中出了那么大事,外头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陛下动用锦衣卫相护,也是对动心思的人一种震慑。未必就真被人察觉什么,你先睡一觉,晚些我再跟你说详细。”
谢初芙这时确实也疲惫,但又觉得明宣帝这样的做法,似乎太过紧张了。她觉得自己孤女的身份,不应该享受到这般郑重的待遇。
可转念一想,回到安全的地方,府里又会有锦衣卫当值,她更不用多去担心。挺好的。
她依言回了自己的小院,把元宝要再放到池子里,但元宝一爪子就扒着她,不安似的直伸脖子。
谢初芙看得心尖柔软:“差点就要再见不到你了。”想了想,元宝是要缠着她的意思,就将它带回卧房,把它放到卧房里大瓷缸中。
缸里也垫了石头,里头植有几朵荷花,除了比小池空间窄些,元宝在里头还能有个歇脚的地。
将元宝放到缸里,它终于没有再扒着衣袖,谢初芙就看它潜到水里,不一会又冒出来拿小眼瞅她。仿佛是在告诉她,要她放心一样。
谢初芙这才笑笑,转身躺到床上。
本来她还准备回忆一下事情经过的细节,却不知道就睡了过去。
陆大老爷特意吩咐了苏叶苏木,告诉她们宫里发生了大事,要注意看好自家姑娘。两人见她一下就睡着了,一人就去把从太医院拿的解毒方子再煎一贴,一人就那么坐到脚榻上守着。
石氏听说了经过,吓得一直双手合十念佛号,又亲自去看火熬解毒的药。
谢初芙一睡就是整个下午,在她还没醒来的时候,明宣帝的一封圣旨就到了陆府,解除了她与睿王的婚约。
宣旨的人是张德,这说明明宣帝十分注重这事,居然派了他这司礼监提督前来。
陆大老爷要着人去把初芙喊来接旨,张德拦下说:“陛下谢姑娘身子不适,有寺卿大人代为接旨亦可。”
陆大老爷朝着皇城方向叩谢,张德扶他起身,听到他轻轻咳嗽两句,眉宇间带着忧虑:“寺卿大人也要保重身体,陛下那头还等您解疑呢。”
说罢,又倚前来轻声道:“太子殿下为此事算是被陛下罚了,恐怕几日不能上朝,不然也堵不住言官的口。殿下这心里估计也委屈。”
陆大老爷闻言怔了怔,旋即说道:“还请公公替为转告陛下,臣一定尽力。”
张德就看了他几眼,笑了笑,转身离开。
谢初芙醒来的时候,发现天都黑了。
苏木过来打起帐幔,苏叶把一直热着的药先端了上来,说:“姑娘,太医说在用饭前先把药喝了,以后每日三服。”
谢初芙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皱了皱眉,然后还是一端起来试了试,温度正好,就一口闷了。
陆承泽正好过来,在内间槅扇处探头,见到她纤细的身影被烛火映在屏风上,豪气的干了一碗药。
连喝药都喝得那么爽利,怪力表妹果然厉害。
应该也恢复些精神了。
他想着就咳嗽两声,朝里喊:“表妹,我能进来吗?给你带了好吃的。”
苏木已经给她披了外袍,她下床走出屏声应了声进来,陆承泽高大的身影前来,把一边的烛火都挡着了。
他将手里拎着的食盒直接打开,里面是两个晶莹剔透的糕点,放在粉彩的瓷碟里,就像是花瓣上的一滴露珠。
“哪里来的,做得真精致。”谢初芙不由得赞一声。
陆承泽把糕点拿出来,递到她跟前,微微一笑:“还记得那个南方富商么。他今儿离京,给大理寺的人都送了糕点,说是家里厨子做的,京城没有,我把我这份就留着给你了。”
南边的点心确实是以精致出名。
谢初芙也不跟他客气,捏过一块就咬了口,正好去她嘴里的药味。
陆承泽见她还能吃下东西,而且十分不客气,眸光亮了些。
他来之前都听父亲说了,怪力表妹被人塞到灶炉里差点烧了,听得他都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是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好吃吗?”陆承泽见她又一咬,转身去给她倒了水来。
苏木苏叶此时已默默退到一边,表兄妹俩相处,她们还是离些的好。
谢初芙咬着有弹性的糕点,眯着眼回了句:“不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想着,自己倒是一怔。
再一次死里逃生后,她发现自己比想像中更淡然,居然还在想这点心是怎么做的,为什么那么好吃?
她默默佩服了自己一把,暗地里给自己鼓劲说谢初芙你是好样的,然后就把手上的小半块都塞到嘴里。说起来,她有两顿没吃饭。
陆承泽真怕噎着她了,忙把水递过去,看她喝了小半杯,有些犹豫又把小碟子递到她跟前。
“还吃吗?”
“吃啊。”谢初芙手一伸,捏起最后一个再往嘴边放。
她才咬了小口,就听到咕噜一声。
她动作顿住,转头就看到眼睛盯着她手里糕点,面有尴尬的陆承泽。
——他他是见她吃得香,又还用晚饭,也觉得饿了。
谢初芙无语,那刚才还问得那么轻松,饿了就直说,她还能亏他一口吃嘛?
她在陆承泽的注视下将糕点掰了一半:“表哥吃,不用谢。”
陆承泽接过,心想这表妹还是很贴心的,当低头咬了一口后反应过来。这点心是他带的啊!
他谢什么谢,不应该是她道谢才对吗?
——破表妹又坑他!
陆承泽心里才升起的感动霎时烟消云散。
苏叶苏木站在边上,看着一副恍然大悟、敢怒不敢言、暗磨牙的表公子,默默同情他一把。果然她们家姑娘总能时刻发挥欺负表公子的实力。
这时,外头响起了丫鬟给陆大老爷夫妻的问安声。
谢初芙拿帕子擦擦手,要去迎两人,不想夫妻俩脚步快,已经直接到了内间来。
陆承泽见父母来了,就把手里的糕点全塞嘴里,朝两人拱手行礼。
石氏:“你怎么跟几天没吃饭似的,吃个东西的样多寒碜人。”
一上来就被嫌弃的陆承泽:“”
谢初芙上前去扶了石氏,让她到椅子那坐:“表哥刚才都饿得肚子在打鼓了。”
陆大老爷睨了儿子一眼,仿佛无声在训斥他没点用,不就是比平时晚了些时候用饭嘛。
陆承泽简直比窦娥还冤,一板脸,沉默站到边儿去。
陆大老爷就跟外甥女说明宣帝来了旨意的事,把圣旨交给她。
谢初芙双手接过,慢慢展开,突然抬了头说:“表哥,你让一让,好像有点挡到光了。”
陆承泽:“”得,他到外头去!
他在这家里真没地位!
谢初芙展开圣旨,看清了上面确实写的是收回先前赐婚一事,倒是松了口气。
“按理这旨意应该是等睿王下葬后再发的,现在提前拿出来,也是陛下对你的爱重。”
陆大老爷看着摇摆的烛光,轻叹着说了句,谢初芙把圣旨卷好,点头道:“陛下隆恩。”
不管如何,她又恢复自由身了。
石氏见舅甥俩有要开始说话的兆头,忙道:“好了,别的都先不说了,我们先用饭。我让他们传菜到这儿,初芙也饿一天了。”两人一说起来,估计这顿也不要吃了。
陆大老爷打起精神,将下午捋顺一些的事情又压回去,准备吃完饭后再说。
外间圆桌上都是谢初芙爱吃的菜,石氏不断给她夹菜,眼底藏着担忧,但面上一直都在笑着。陆大老爷也故作轻松,其间只闲聊,还顺带说些趣事。
谢初芙一看两人就知知道怎么回事,她舅舅平时吃饭都不说话的,现在这是在照顾她呢。
她心中感动,侧头看到木着脸扒饭的陆承泽,抬筷子去给他夹了里脊肉。他惯来爱吃这个。
陆承泽看到肉到碗里的时候,还是木着脸,一声不吭。谢初芙就又给他夹了一块,他顿了顿,再见初芙居然还把她小碟子里的菜拨给他一半。
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翘。
怪力表妹给他分食呢,平时多护食的一个人,果然还是要拿出些身为兄长的威仪来。
谢初芙没错过他的小动作,也抿唇一笑。瞧,男人就是好哄,不过她表哥是受委屈了,该哄的。
给她带回来了好吃的呢。
用过喝,众人坐下喝了一回茶,石氏知道他们有话要说的,就先带着丫鬟离开,腾出空间。
陆承泽已经很熟练的先去隔壁小书房取来厚厚的一沓纸,还有笔墨,坐下就开始先磨墨。
陆大老爷坐在圆桌边,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在整理思路。
谢初芙也不着急,伸手取了一只笔,慢条斯理铺好纸,陆大老爷终于沉吟着开口。
他先把陈来喜作案的详细,太子所说的那些话一一述来,然后按时间来列条理:“第一是我们都在想的,你被行凶的人盯上,是因为参与了睿王一案。睿王一案可能已经被凶手所察觉。”
“第二是我们身上中了毒,这个毒,太医没查明来源,但有一点太医已经肯定了。我们和齐王身上中的毒是一样的,所以中毒的时候,可能齐王就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和齐王同在的场合只有守灵那晚,这是不是可以从中毒来排除齐王并不是下毒之人,也可以排除齐王知情我们在暗查睿王死因一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大老爷顿了顿,谢初芙听到齐王二字时,手也顿了顿。因为想起不愉快的事,下笔写齐王二字时,力度都重了些。
“第三”陆大老爷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第三和第二有冲突,齐王那晚来灵堂的时机还是存在着诡异和过于巧合,他肯定是有原因才来的灵堂。也可能是心虚觉得我们在灵堂起了警惕,所以第二和第三矛盾。”
谢初芙和陆承泽都在这两条后尾做了记号。
陆大老说第四条:“再来就是初芙出事前,齐王先提了巷子杀人的事,让我把初芙摘出来禀报陛下。齐王认了杀偷儿的事,紧接着就是初芙在宫中出事,齐王又是做出过度关注的举动,进了宫,还去了御膳房,找到初芙。”
“初芙,我险些忘记问了。”陆大老爷再度停下,“你在屋里怎么把齐王打了,他对你做了什么?那一拳是你打的。”
外甥女有点小力气的事,他是知道的。但对一个皇子动手,以外甥女的性格,肯定是对方做了什么她不能忍受的事,才失了冷静。
谢初芙正写得好好的,被猛然一问,笔尖歪了下,工整的一个字糊了。
陆承泽也朝她看了过来,眼里写着八卦二字,她甚至看到他眼里有小火焰在跳跃。
她握紧了笔杆,想男人果然不能对他太好,容易得意忘形,这就要看她热闹了。
“我”她抿抿唇,冷着脸说,“他突然靠得很近,我死里逃生,一紧张就揍他了。”
她自然不能当着舅舅和表哥的面说自己被人亲了。
那样,她舅舅可能会去齐王要说法,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她身上麻烦够多了,不想再生事。
陆大老爷闻言哦了一声:“是这样。”果然齐王是欺负他们家初芙了,他那时看到了齐王唇角沾着黑灰,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就唇角沾了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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