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从来不曾将容宣抱着如此紧,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都能听清他的心跳声, 她缓缓说道:“瑾哥儿可怎么办啊……”
陈阙余病重同她早就没什么干系了,何况祸害遗千年,他只是病重了又不是救不回来了, 若是老天真的将他这条命给收走了,最让她心疼的还是瑾哥儿。
瑾哥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爷, 他只能留在国公府, 杜芊芊想要他来自己身边都是在做梦。
容宣说道:“他不算小了,应该早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十岁的男孩算不得小, 再过几年就成年了。
容宣见她还是闷闷不乐, 沉吟半晌, 说道:“以后让他多往这边来,你陪陪他,他心里大概会舒服许多。”
容宣大抵还是疼瑾哥儿这个孩子的, 他还是见不得杜芊芊难受,若是瑾哥儿过得不好, 她肯定也不会开心。
“我怕他被别人欺负。”
瑾哥儿没几个朋友,性子孤僻,虽说待人都有三分礼, 难免将来会有同龄人会觉得他好欺负。
容宣扯出抹笑来, 心想瑾哥儿的心智可不会遭了欺负。
“你不必担心, 我会照看他的。”
杜芊芊小声囔囔道:“那你不要骗我。”
窗外韶光慢慢, 枝头随风摇曳。
陈阙余这场病陆陆续续病了好几个月都不见好, 皇上曾让宫里的太医来看过,太医开过方子又抓好了药,可是他总是不肯喝药。
管家劝了好多回,劝不动便不再劝了。
这位主子自掌家以来便极少见他有过开心的日子,常年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
这几个月里瑾哥儿常常去容家,他去的多数时候容宣也在,两个人很少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每回他过来,杜芊芊都会亲自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容宣都有嫉妒了,这么久,他都没得到过她亲自下厨的好待遇。
虽说瑾哥儿如今和陈阙余没有之前那般亲密,但父亲病重,他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杜芊芊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太好 受,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瑾哥儿先一步开口,“娘,我没事的。”
瑾哥儿垂下眼睛,又道:“我去陪妹妹玩一会儿。”
杜芊芊叹息道:“去,她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也改醒了。”
等他一走,容宣便和她说起话来,他问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为我专门下次厨房啊?”
杜芊芊忙着整理福宝穿的衣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她头也不抬的说道:“哎呀,你跟个孩子吃什么醋,瑾哥儿又不是天天过来。”
容宣托着下巴,语气泛酸,“是,他是没有天天来,三五天来一回,福宝也大了,都会认人了,这小傻子还蛮喜欢她这黑心肝的哥哥。”
杜芊芊抬起眼,伸手掐了他一下,还瞪了他一眼,“说谁黑心肝呢!那是你,别骂我儿子。”
“好好好,我黑心肝,瑾哥儿真诚善良不谙世事。”容宣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靠近她,深深的眼眸直直的对着她看,他说:“我生辰那天,你下碗长寿面给我吃好不好?”
杜芊芊点头答应,“好啊。”
应下声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容宣的生辰是哪一天,从前没问过,如今也没问过。
见她脸上的神色凝住了,容宣开口问:“怎么了?不愿意?”
杜芊芊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皱着眉,相当酸的说了一句,“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想去强求你。”
这语气一听就是生气了,他这人心眼太小了,连根针都放不下。
犹豫再三,杜芊芊还是说了出口,她小心的出声问道:“你生辰是哪一天?”
……
容宣的脸白了又青,他心里气的半死,不可置信中还有些委屈,“你居然不知道我的生辰?”
杜芊芊沉默了下来,随即答:“以后我会记住的。”
时至今日,也许她对容宣的喜欢也还不够多,但未来的日子她会陪着他好好的走下去。
容宣孩子气般的回:“那我只说我一次,你一定要记住。”
“好。”
“二月初二。”
“很好记。”
两人窝在外间的软塌上没说上多久的话,里面的瑾哥儿便退了出来说要回家了。
杜芊芊起身,送了送他。
瑾哥儿回到国公府,管家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愁眉苦脸道:“小世子,您去劝劝爷,这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呢?昨儿夜里又吐血了。”
这几个月来,已经管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他面前说起这件事了,回回他都只是听一听,从来不会去父亲面前劝他。
瑾哥儿甚至是想笑的,也许真的是证实了父亲之前说的话,若他不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他压根就不会喜欢他这个儿子。
管家见他不为所动,急的直抹眼泪,“小世子,好歹您也去劝一声?没准爷就听你的话了,奴才瞧着爷再这样固执下去,恐怕就……”
就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瑾哥儿不知被那句话触动了,脸上紧绷的神情松动了些许,他道:“我会去看的。”
他说到做到,这天晚上便去了父亲的卧房。
陈阙余的卧室很黑,他不喜欢点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瑾哥儿走到床边,拿出火折子,点了根蜡烛,这点光驱恰好照在他父亲的脸上。
他病的很严重,脸色如死人一般的白,唇上也早就没有了血色,消瘦的面孔冷硬了几分,望见是瑾哥儿他甚至笑了笑,笑着笑着便又咳嗽起来,他说:“你来做什么?”
瑾哥儿缓缓的跪在他的床前,那双原本灿烂如星的双眸此刻暗淡了不少,眼眶周围都染上了一层鲜红,他看着陈阙余,嗓音沙哑,他说:“来看看您,您上回说的是真话,果然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若是心里头真的有他这个儿子,就不会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
瑾哥儿虽然恨他,但是也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了。
陈阙余愉悦的笑了起来,他轻轻闭上眼睛,“你说的不也是真话吗?”
瑾哥儿揪紧了手指,问:“您真的就不管我了吗?”
“你这么聪明,早就不用我管了。”
听见这话,他的心往下沉了沉,连说了几遍“我知道了”,随后脚步踉跄的退出了卧房。
瑾哥儿的话多半还是起了作用,第二天陈阙余总算是愿意好好喝药了,但是为时过晚,这具身体还是被他糟蹋的狠了,太医来看过两回,只吩咐药不要停。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天,陈阙余站在院子里,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身上的斗篷已经落满了雪,手指冰凉,他忽然替自己觉得可怜,他自小在这座府上长大,从未尝过一天的温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肯留在他身边。
情至深处而不知。
陈阙余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错觉,好像耳边是她气呼呼的声音,眼前的她又在和他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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