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王妃,大事不好了!”
罗太妃正在上座饮茶,湛王妃躬身伺候,听到宫女惊慌失措的叫喊同时皱眉,湛王妃先看向罗太妃,只见一向淡然的太妃仍旧不急不躁的,瞥那宫女一眼:“蔷薇,做甚么咋咋呼呼,没一点规矩体统!”
蔷薇连忙跪地求饶:“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本宫还不曾将你如何,起来回话。”罗太妃端着茶碗慢悠悠啜饮。
蔷薇定定神,脆生生道:“禀太妃,正阳厅那边的扫洒太监来报,世子被皇后娘娘抓起来送到承乾殿去了!”
“什么?!”湛王妃大惊失色,直接看向罗太妃。
罗太妃手一抖,茶水溅出来抖在衣襟上:“到底发生何事?”
“他们只说见到世子将池塘里的锦鲤钓出来摔打,并不曾有什么越矩之处,扫洒太监还说皇后娘娘经常去正阳厅赏锦鲤,池子里有她特别喜欢的一条,该不会是世子……”
湛王妃听闻松一口气:“不过是一条鱼而已,皇后就大动干戈将郴儿送到承乾殿去,真当皇帝闲着养病净给她处置这些小事了。”
罗太妃点点头,很是赞同,那跪在地上的蔷薇偷偷瞧了她两人神色,惴惴道:“世子是被太监扭过去的,伺候世子的俩小太监被绑了过去。”
“皇后竟如此张狂?”罗太妃放下茶杯,拿帕子擦掉嘴角水渍,不咸不淡问。
湛王妃忧心儿子受委屈,不如罗太妃这般淡定:“母妃,咱们快去承乾殿,若是郴儿有个万一可怎么办才好?”
罗太妃哼一声,看也不看湛王妃:“皇后在后宫一人独宠未免太张狂了些,郴儿什么身份她也敢绑着,如今这关头单一个虐待皇子、残暴不慈的名声传出去皇后能讨得到好?”
“可,可……”湛王妃犹豫半天也没敢说出口,赵郴只是皇帝侄子并不是皇子,皇后不待见他合情合理。
“蔷薇,命人出宫给王爷报信,请他去承乾殿求见陛下,既然皇后不手软,本宫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颜面。”罗太妃不耐的看一眼坐立不安的湛王妃:“本宫整整仪容便带你去承乾殿。”
蔷薇领命而去,湛王妃如热锅蚂蚁一般来回踱步等着罗太妃收拾妥当,这才朝承乾殿而去。
承乾殿
两名小太监跪在殿外,赵郴跪在他们前头,十月天里寒风刺骨,湛王妃一见到赵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便忍不住心疼,罗太妃却心里一咯噔,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场面啊。
“难不成这半个时辰郴儿都跪在外头?”
罗太妃并不理会湛王妃的问话,太监宫女已经通传过,她们只能侯在殿外等着,倒是赵郴听到动静扭头看见罗太妃和湛王妃,只觉救星来了,低声叫祖母叫娘。
“乖……”罗太妃走近两步想安抚两句,不成想还未靠近就见太监总管王儒章面无表情的走出来。
王儒章弯腰给二位行了礼:“太妃,王妃,陛下与皇后娘娘正在内殿,二位请随奴才进去。”
“多谢公公。”罗太妃挺胸抬头,仪态端庄的走进承乾殿。
承乾殿皇帝起居、偶尔召见大臣的宫殿,处在前朝和后宫交界,除了皇后向来很少有后妃进入,至多能在殿外看一看这高大辉煌的建筑,先帝生前宠爱过许多嫔妃,得宠时宠冠六宫,也顶多来承乾殿送些汤水,湛王妃只在成亲后来承乾殿拜见先帝时进过承乾殿一次。
殿内并不怎么奢华,处处摆放都是用过心思的,冬日里殿内到处用地龙取暖,刚迈入内殿便被融融暖意包围。
赵衡坐在首位,不住的咳嗽,高明纯守在一侧轻轻给他拍背,又递上茶水润喉。
罗太妃与湛王妃齐齐行礼,赵衡仍在咳嗽,还是高明纯开口道:“太妃,王妃免礼。”
“太妃与王妃来承乾殿所为何事?”
罗太妃与湛王妃皆是一滞,湛王妃犹豫片刻先开了口:“娘娘,郴儿做错何事要在殿外罚跪?他年幼不懂事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罗太妃亦是眼眶含泪,通身柔弱之态:“是啊娘娘,如此隆冬让郴儿跪在外头,若是染上风寒有个万一,这让我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湛王体弱早逝,但他却是头一个有孩子的皇子,赵郴作为长孙得先帝几分疼爱,平日荣宠在孩子里是头一份的。
高明纯笑了笑:“太妃这话说的好生恶毒,您是想明说本宫要毒害皇家子嗣,愧对先帝?”
她直白说出来,罗太妃婆媳二人皆是一怔,又看坐在首位的皇帝,可赵衡合着眼眶并不说一字半句,似乎对皇后所言很是赞同。
“本宫并不敢斥责皇后娘娘,只是郴儿到底做错何事还请娘娘明示,若他当真做错事,本宫也不会饶了他的。”罗太妃也强硬起来。
赵郴是皇帝唯一的亲侄子,难不成皇帝真不要血亲,改要旁系血脉,也不怕先帝托梦来骂!
高明纯微微一笑:“既然太妃娘娘说了,王公公,将湛王世子请进来,还有那两个小太监一定给本宫看好了,别吓死了更别让他们自尽了事。”
“是,娘娘。”王儒章恭恭敬敬应了,立刻去殿外将赵郴拎过来,另外两名太监也跟在后头。
赵郴在外面跪大半个时辰,脸色发白嘴唇青紫,到了内殿老老实实跪到地上,眼泪啪啪往地上掉:“二叔!二叔,侄儿不该戏耍皇后娘娘的锦鲤,二叔罚侄儿,侄儿毫无怨言!”
湛王妃心疼归心疼,听完赵郴的话直接跪倒:“臣妾代孩儿给皇后娘娘赔罪,郴儿年幼不懂事,娘娘若要责罚便责罚臣妾,臣妾甘愿受罚。”
罗太妃低头用帕子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掩去眼中得意,噗通跪下:“娘娘,郴儿还小啊,他可是先帝唯一的孙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他这一回罢!”
赵衡忽然咳嗽一声,下方哭诉的婆媳子三人纷纷停下哀嚎,静等皇帝开口,没想到仍是高明纯先说:“太妃不必重复数遍,你本宫当然知道湛王世子是先帝疼爱的孙子,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妃与王妃不先问问本宫,便听信赵郴一面之词,你们对他当真宠爱的厉害,不知你们如此宠爱是一片爱子之心,还是助长赵郴的嚣张气焰?”
“娘娘此话何意,本宫不懂。”
高明纯看向那两个不住发抖的小太监,他们是罗太妃宫里伺候的宫人,湛王妃与湛王世子进宫,罗太妃派他们陪同赵郴玩耍,原本想提前效忠新君,哪曾想一步踏错,便被人五花大绑到承乾殿来,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他们必定只有一死。
两名小太监抖着身子,想抬头四处看看好得到什么暗示,刚动了动脖子,便有太监狠狠踢一脚:“你们二人,回皇后娘娘的话,在哪个宫里伺候,姓甚名谁!”
“奴才名叫李旺,在春和宫伺候。”瘦高太监先开口。
另一人紧随其后:“奴才焦大亮,也在春和宫伺候。”
王儒章上前来替高明纯审问:“方才在正阳厅,世子踩那鱼儿时说了甚么,速速给陛下和皇后娘娘重复一遍。”
两人均是咬紧牙不敢吭声,忽然听到一声轻微咳嗽声,焦大亮浑身一颤,他死了不打紧,但家中还有爹娘兄妹,于是一闭眼,照着赵郴说的:“世子骂那鱼儿溅了一身水,坏了一身衣裳。”
内殿寂静极了,王儒章瞟一眼静默不言的罗太妃和湛王妃,就连跪在地上的赵郴似乎都是有恃无恐。
高明纯甚至笑了一声,赵衡睁开眼,神色无波。
“李旺,换到你说,本宫保你不死。”高明纯缓步走到罗太妃面前,殿内只听到她发间步摇的晃动声。
叫李旺的太监掐紧手,一字一顿道:“世子踩完那鱼儿让奴才两人跳到池子里抓鱼,奴才不敢,世子说日后这皇宫都是他的,世子还自称是……是,奴才不敢说。”
罗太妃不敢置信,湛王妃悄悄咽口唾沫,俩人看向面色发白的赵郴,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可说的。
“太妃,王妃,可听到这小太监说什么了?”
罗太妃愣怔好大一会儿才找回声音:“陛下、皇后娘娘明鉴,这绝不是郴儿能说出口的话,他一向敬爱陛下,绝不会、绝不会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娘娘,定是这小太监胡说的。”湛王妃颤声帮腔。
高明纯挑眉:“这小太监可是罗太妃春和宫的伺候宫人,想必听话懂事才被派来伺候世子,怎么又成胡说的呢?”
不等她们二人回话,高明纯回身看向皇帝:“陛下,湛王世子说此大逆不道之言,实属罪大恶极,但世子是皇家子弟,臣妾不好以处置后宫宫人律法处置,还请陛下明断!”
赵衡缓缓坐直身子,青白面庞上皆是痛心疾首:“朕原本以为湛王世子是个好的,不曾想竟藐视朕到如此地步,竟想宫中独尊……咳咳……”
罗太妃顾不得仪容,跪在地上哭泣:“陛下,郴儿年幼不懂事,还请陛下手下留情,若日后好生教导,郴儿必定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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