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月十八那一日,皇帝命人前去高府传旨,封高家小姐高明纯为当今太子妃,择今年腊月初二完婚。
赵衡得偿所愿,传旨后命人去高家送去一筐杏,又大又圆,薄皮甘甜。
待到七月赵衡又让人送去一筐不常见的绿皮黑纹的西瓜,送与高小姐品尝。
七月底,他又让人送去一筐枣子,核小又甜,这次刘德没再两手空空的回来,而是送上一方锦盒,他打开一看,是一只绣着竹纹的扇套,精巧漂亮,里头不是空的,装着一把折扇,扇面不知是何人作画,有山有水大气雅致,落款只有一方小红印,他仔细分辨许久才知上头刻的是她名字最后一字——纯。
这算是鸿雁传书?还是以物寄情?无论是何,他都很喜欢。
八月初,天气渐渐凉爽,他这日旬休又将所有事物处理完毕,再送过来的奏章统统被他塞到一旁,不愿再看。
“随孤去高家。”他叫上刘德,到高家也有一个帮忙圆场的人。
刘德喜滋滋跟上去,背地里却在偷笑,他不是没看见,笑又如何,孤名正言顺去未来岳丈家里拜访,有何不可?
高均海带着儿子接待他,几人坐在正堂里喝了半天茶水,他手心里有汗,多喝两杯茶水,后来及时反应过来不可多喝茶水,万一一会儿见到她,内急出糗多不好。
高均海十分明理,虽然知晓两人私下见面于理不合,还是让大儿子高竹彦带他去看高家花园里盛放的菡萏,他怀着万分期待而去,高竹彦示意他站在凉亭里等候,他自去一旁取茶水来,他心口跳的厉害,但还是强作淡然,做出负手欣赏荷塘的潇洒模样。
身后悄然传来脚步声,他支着耳朵认真听那动静。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她清脆悦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赵衡转过身,方才喝过那么多茶水嗓子还是干的厉害,他抬手:“免礼。”
她抬起头时二人对视一眼,她双颊绯红,眼神闪躲,微微抿着唇瓣,他仔细看她一眼,又怕唐突佳人,主动移开视线,在他要看向荷塘的瞬间,她忽然看过来,略带笑意的眼睛里有细碎星光闪耀,直直印在他心坎上,此时他无比相信那一刻的决定是正确的,家世眼缘都相配,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不过,他是君,她是臣,且男女有别,二人不好多呆,在高竹彦走进凉亭前,她躬身退下,走前奉上一只荷包,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在高家见过她后,回宫的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皇帝知道他去了高家,还是打趣的问要不要提前大婚。
他摇头否决,他是很想让她进宫来没错,但贸然改期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
八月二十八是她的及笄礼,他命人送去一支发簪给她做贺礼,心情期待着小姑娘嫁到东宫来陪他过日子,那时指定比现在有趣。
九月里他又让人送去一筐石榴,别人都说这东西寓意好,他却只想让她看一看这鲜艳的石榴色是多么动人。
十月寒风萧瑟,他陆陆续续往高家送过不少东西,只消再等两月,就可迎她入宫,他这东宫里已经攒下不少她送来的东西,砚台、她亲手做的洒金信笺、毛笔、笔洗,随意看一眼总有沾染着她身影的东西。
礼部早已在准备太子大婚的规程,他热切期待着腊月初二,可十月还未过完,皇帝突然病重,昏迷在床,他在皇帝床前尽心伺候,尽一份人子之责,皇帝在冬月十六崩逝,举国皆哀,他于热孝之中登基称帝,但婚事只能暂缓,他和礼部商量过,放在来年的三月初六,即将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去年她在此时出门踏青,今年大婚,她一定喜欢。
他让人给高家送去许多赏赐,以示弥补重视,但京中仍有谣言流传,说他不喜未来的皇后,日后必定厌弃。
他让人送了一封信去高家,让高家安心,同时收到她的回信,她画了一幅高山流水赠予他,墨痕早已干涸,想必是早就画好的,原来她心中信他。
过了年,也已出了孝期,礼部开始准备帝后大婚,这比太子大婚还要郑重繁琐,他吩咐要用最尊贵的礼数迎皇后过门。
凤辇从高家穿过朱雀街,从玄武门正门进入,后宫的女人只有明媒正娶的皇后有此殊荣,从此门入宫。
行过大礼,拜过宗庙,两人在承乾殿内殿洞房花烛,红妆之下,她低眉浅笑,赵衡亦为之倾倒。
“阿纯,可知要叫我什么?”
“陛下?”高明纯十分的忐忑。
他与她并肩坐着,宽大衣袖下悄悄握住她的手:“要叫夫君。”
他的随性洒脱只给她一人看,什么帝王规矩,关起门来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而已。
“是,夫君。”她乖乖唤道。
他心中火热,放下大红帷帐与她交叠在一起……
喜桌上一双红烛高燃,不高不低,一样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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