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却暄叹气,都言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还没有到日薄西山的地步呢,顺侯府就迫不及待的要骑在他家头上了。哥哥不在了,她哭闹也没人替她做主,哭有什么用?
“倒不是咱们仗势欺人不让退亲,一般这退亲,都该是两家商议好了,由女方先提出。女儿家面子金贵,这样不算堕了面子,但像顺侯这样说也不说一声,直愣愣的就来退亲,倒像是刻意打咱们的脸。”辛幼娘无不担忧的蹙眉道。
她想得更深些,按理顺侯不是这般不讲情面的人,恐怕其中还有些别的意思。
殷却暄细哼了声:“眼见着宣王宫大厦将倾,我这个郡主不打紧了,她们也不恭敬的放在心上了。要么他家是另攀高枝了,要么就是咱们的对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合伙来作践咱们的。”
“对家……”提起这出,殷却暄念了句。
对家倒是有一个,先帝的幺妹华阴公主姬幼宜倾慕哥哥不得,由爱生恨,处处与自家作对,但是堂堂公主,如此手段是不是太过低劣?
殷却暄将此想法推翻了,华阴公主虽与自家作对,但性格直率,行事光明磊落,不应该是她……
顺侯夫人千里迢迢带着儿子来退亲,在外宫坐了半天,也不见有宫女内侍招待,一杯热茶都见不着,这样冷的天儿,便是穿得多也耐不住。
她想要抱怨,又想起自己做的事儿不厚道,还是敛声,只是脸上的不耐越来越重。
只见那贺之昂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若玉冠,俊雅异常,只是眼神飘忽不定,有优柔寡断之像,他攥着手里的折扇,想要劝母亲回去,但又想起远大前程,抉择两难。
殷却暄去寻老太妃的时候,被告知老太妃在焙茶坞内沏茶。老太妃所居的景新苑极为阔大,内里除却下人仆役所居的屋舍,另有十几座轩台亭斋,游榭长廊。
“先喝杯茶暖暖,天冷路冻,偏要为这般无耻之尤的人走一趟。”老太妃语气不善,命人捧了茶给殷却暄。
殷却暄拘谨的捧了热茶在手里细细品着,太王妃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她,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次不仅不恼,反倒遣人来安慰我,到底是长大了,沉稳许多。”
老太妃本是想夸她两句,再细细安抚,但出口语气却不怎么和气,不由得暗恼自己。
“都十六了,哪里还做的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蠢事。”殷却暄笑容想要真诚些,只是怕惯了老太妃,不免还是僵硬。
“我自打王畿回来后,这两年时不时就在猜测顺侯府会不会来退亲,到底是叫我等着了!”
从前她还在王畿建康做质子的时候,顺侯夫人常常从封地交趾寄些稀罕玩意过去,多有慰问,自打哥哥战死,她伤了眼睛,从王畿返回平阳,顺侯家就再无音信,她就隐约有所猜想。
老太妃目光微怔,满满九岁被送去建康做质子,一去就是六年,只逢年过节见上一面,回来时候已经十四,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转眼又两年,竟都十六了。
使女继继续打扇烘着火盆,房内暖融融的蒸腾出热气,殷却暄苍白的小脸也多了几分血色。祖孙二人喝尽了一盏茶,老太妃才低声吩咐人将顺侯夫人引进来。
门帘子方一揭开,丝丝缕缕的寒风便涌了进来,夹杂着愈来愈厚的雪花,只是老太妃的焙茶坞极大,又隔着数道珠帘洞门,寒风不待吹到殷却暄面前就散尽了。
顺侯夫人乌氏与贺之昂一进门,长时间处在寒冷中的身体被热气一熏,登时酥软了半边,站都站不稳了。
陈嬷嬷替老太妃摆了棋子。殷却暄看不清棋盘,捧着热茶坐在一旁看着,便只有老太妃一人同自己博弈。
乌氏与贺之昂屈身行礼,只是怎么也压不住语气里的委屈与愤懑。
老太妃性子直,轻嗤一声,满屋都听得清楚,也不教他们落座,只晾着他们,叫乌氏他们好没面子。
贺之昂与殷却暄一照面,便错不开眼,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没想到定陵郡主多年不见,竟出落的这般美貌,让人不忍亵渎,只想好生捧在心尖疼爱,他心中愈发纠结。
可……华阴公主也是个美人儿……
“太王妃,仆妇今日携幼子前来,是为婚事……”乌氏咬了咬牙,开口直言,却被陈嬷嬷打断。
“幼子?若是仆未曾记错,您家“幼子”今年二十有二了。”陈嬷嬷的语气中满是讥讽,二十有二,哪来的脸称幼子?
乌氏脸红了又青,只充耳不闻:“定陵郡主眼有疾,身体孱弱,幼子将来承袭爵位,需一得力大妇,郡主恐难当其任,仆妇又恐误郡主青春华年,遂前来退婚。我儿方才中进士,又得了华阴公主青眼,前途难量,若是郡主自重,自知不该与华阴公主相争。”
殷却暄抿唇一笑,原来是不仅是攀上高枝儿了,还是攀上了对家的高枝儿。
作者有话要说:满满人设微调,我女鹅,现在不能是个受气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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