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不是公子送给尤酌的吗?其间只经过清默的手, 清默唯公子马首是瞻,念珠要是有问题,浸过什么东西,那岂不是公子动的手脚。
平津侯府的婢女, 身家清白, 怎么可能会有武功底子, 看来尤酌的的确确是江南小娘皮, 无疑了。
郎中被郁肆呵斥得一愣, 寻常婢女怎么可能戴得起念珠呢, 那串珠子看着就昂贵, 必要天价才可拿下, 尤酌是公子的人, 必然是公子赏赐的, 珠子即使有问题,公子肯定也清楚, 他方才嘴快,倒豆子顺势就说了。
该不会碰到了公子的逆鳞。
但说起治, 又要保住尤酌的武功, 那串念珠肯定是不能带了,里面浸了化功散。
公子既要治好,那必然是要将她的武功化去。
“尤酌姑娘现在脑中的记忆,可能会跟她之前经历过的事情,看过的书籍,见过的东西有关系,她大概只记得一些画面,其余的都是自己臆想出来,也就是不存在,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是这些东西在之前是有关联的,只大部分都是假的。”
“最开始的症状表现为胡言乱语不记事情,有些话她说过的第二日有可能忘了也可能不忘,主要看她的记性转变,别的也说不准。”
郎中忆起刚才探的脉,直接说道:“尤酌姑娘的内力非常霸道,属于很少见的一种,冲击力度不小,带给她的动荡也很大,这是她出现精神错乱的主要原因,另有一件事情还与她练的武功有关,她的骨骼奇软,也实属罕见,这种软的程度除却先天带来的,还有后天磨练过,至于怎么磨练的,那就尚未可知了。”
斟酌了几句,郎中悬着心说道,“也不难治,开几帖治气活络的方子,待武功化去,尤酌姑娘自然也就会慢慢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化功,向真听见这个词语,险些没尖声叫出来,原以为那那串念珠是公子取来,哄好尤酌作安抚之用的小首饰罢了,谁曾想公子竟在里面安放了玄机,难怪公子就安插了清默一人在尤酌身侧。
之前还纳闷呢,小婢女若是娘皮,要是暴露了身份,她若是执意离府,清默绝对拿她不下,公子放任尤酌自流,原来已经在她身上悄悄放了筹码。
功力若是化去,诺大的平津侯府,清默就是不用动手,两个力气大一点的粗使婆子,都能把尤酌拿捏制衡住。
公子这是多大的仇怨,小娘皮武功高强,看她的底子肯定练了不下数十几载。
十几载啊,说不是很长也不短,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几载。
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就这么被人化去,她要是恢复了记忆,不跟公子反目成仇才怪,本来之前就已经是两极对立,后面岂不是生死宿敌。
“向真,随郎中下去拿方子,这件事情不必让任何人知道,尤酌的避子汤也换了,换成别的养身汤药。”
“这......”撤了避子汤,公子是要给她个孩子,留她在身边?
“听不懂本公子的话?”郁肆眉头一皱,沉声威压道。
那郎中还在纠结,“夫人那边?”小主子不能得罪,大主子也不敢忤逆啊,说到底难做事的还是他们夹在中间的下人,左右不是人。
“瞒过去就是,出了事情,本公子自会解释。”
得了定心丸,郎中连连点头。
尤酌这一觉睡到大晚上,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书房了,而是在郁肆的房内,桌上摆了菜,她挣扎着下地,伸手就抓吃,结果被烫到,缩回手呜呜叫唤,“烫死我了。”
郁肆拿筷子打了一下她的手背,“你是野人?把自己收拾干净,才准过来吃饭。”
他看起来脸色暗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下手也重,尤酌伸出去的手背都被打红了,上面横着两条痕。
尤酌嘟嘟嘴,不情愿地走去洗漱,心道,早洗晚洗有什么区别,待会吃饱了还不是要睡觉,天都黑了。
她洗得很快,胡乱擦擦,脸上的水珠子都没擦干净,就欢快地跑过来坐下了,头发也没挽,就这么披着,好在她的一头青丝柔顺,不然毛毛躁躁的竖起来,更是像野人。
抄起筷子就吃,“好吃。”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还不忘记腾出嘴,夸奖一番平津侯府的厨子有本事。
郁肆都没眼瞧她粗鲁的样子,心中嗤笑道:只怕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他现在唯一摸不准的便是,尤酌到底在脑中臆想了什么内容,但唯一确定的便是,肯定与他有关系,按着她早上胡言乱语的一通说词,两人的关系匪浅。
她倒是会抱大腿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尤酌狼吞虎咽,中午没吃饭光顾着补觉,着实把她饿坏了,这会子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了很多个嘴,把桌上的东西全部吃光光,郁肆就尝了几口,便放下碗筷,偶尔给她舀一些汤,她吃得太快了,难免会噎。
再有一个,也是怕她作妖,嗲来嗲去的,郁肆真真有些受不了。
尤酌嚼着菜饭,笑弯了眼,含糊不清说道,“谢谢公子。”她可不敢胡乱叫死鬼了,随着旁人喊,省得他又垮脸子给她看。
大马看着就不太好惹,早上哄她看起来耐心,其实那双好看的狐狸眼,满是不耐烦。
待会再叫,他不是最最喜欢自己在塌上受颠簸的时候喊他了吗,哄哄两声,他爽了,自己就能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端起郁肆给她倒的鸡汤,尤酌咕噜噜喝了几大口,碗是青白瓷的,她夹菜吃饭,念珠偶尔碰到碗沿,发出碰撞的声音。
郁肆一言不发,手撑着脑袋,看着她吃饭。
从一开始他就摸不准小娘皮的性子,她又是个惯爱装模作样的,装腔作势的调子还拿捏得准,叫人看不清她呈现出来的面,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
谁能想到一脸乖嫩的娇娇长相,竟然身负武功绝学,赤手空拳能敌百来个汉子,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的武功到底是跟着谁学的。
说是不好奇尤酌的身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有些东西,他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譬如身高,还有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她在江南的身份,又是如何进了平津侯府。
尤酌一反常态,势必一开始对他就有戒心,或许她到这里是为了避祸,也没有可能她别人安插在江南谋害他的棋子,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的躲到了他家里呢。
若非她不知道,那么自投罗网,也不是不可以解释,但事情有待考证,只能慢慢来,看能不能诓出她的话。
吃了饭,尤酌拍拍肚皮,靠着门站了一回,向真收好碗筷出去。
也幸亏郁肆身边就一个长随伺候,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桩事情,没摸清楚事情,就怕尤酌已经被他娘当成刺客丢关起来,她有本事儿,也会逃之夭夭。
郁肆灵光乍现,忽而想到那张卖身契,尤酌年龄尚小,不可能一个人从江南到梁京,还能把尾巴擦得这么干净,势必有人接应,那么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在江南的人?还是在梁京城的人。
不论是谁,必须要把这个人捉出来,以防他没有准备落入敌方的后手,让她再次潜逃了,那时候再找她,只会是大海捞针,捕风捉影。
郁肆想事情想得认真,没留意到尤酌在向真端着碗筷出去以后,猫着身子把门静悄悄地关上了,她跟着墙溜到窗棂边,把窗棂都给关上。
再挪着脚步,挪到放灯照亮的灯盏旁边,吹熄了猎猎飘扬的烛火,没了灯,更没了倾泻的月光照明,室内一片黑暗,就只有内间还燃着一盏烛火,但隔了屏风照过来就有些难了。
还是黑。
郁肆惊疑,警惕转过头去,就见到目光灼灼看着他的小婢女,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仿佛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他心里忽而浮起来一个不好的念头,还来不及预示,尤酌就已经扑过来了。
郁肆冷不防被她按倒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凉的木地板,清竹苑的地板都没有铺地垫,就这么大力跌下去,到底是有些疼的,木凳子翻了滚到旁边,郁肆身高腿长,将木桌子踢倒退了几步,他的腿曲着。
小娘皮就骑在他身上咯咯笑,“哇哦,骑大马咯。”
她坐在郁肆的肚/子上。
郁肆看着清瘦,实则脱衣有料,八块腹肌罗列,硬邦邦的,她坐也不好坐,嫌太硬了。
不舒服的挪来挪去,想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那柔软就这么擦来蹭去,郁肆年气方刚,火气本就重,如何能没有反应,他双手掐住她的腰肢,呵斥道,“下去!”
尤酌完全不怕他,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掌心按在那两点上打着圈圈,耍赖皮蛮横无理道,“不、下、去。”
“放肆!立马滚下去。”
郁肆的脸黑得像厨房里烧火的锅底,闭了闭眼,努力忽略那双柔软似灵蛇的小手,咬牙再道,“尤酌,我再说一次下去!”
尤酌丝豪不惧,她俯下身子,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不嘛,你白天说好的,让人家骑,怎么到了夜里就不作数了,旁人都不见了,我还吹了灯,你到底害羞什么?”
她反倒严词质问起来,眼前瞪得圆圆的。
“.........”郁肆不想和她论道理。
“下去,最后一次。”
“不要!”头摇得像拨浪鼓,千百万分的不情愿。
她选的位置正正巧,压了对方能够发力的腰盘,她还用腿盘扣住腰,郁肆就是要掀翻她,也掀不下去。
尤酌算是看出来了,她的马儿是匹烈马,常言说得好,没有不给骑的马,只有不敢上马的人。
大马越烈,就越要驯,驯着驯着就乖巧了。
于是某女子想起骑马的姿势,她直起身,一手揪着郁肆的衣襟,一手后扬抬起——意为抽马的屁股。
谁知道一掌下去,正中郁肆的下怀,他脸都抽扭曲了。
“尤、酌,我看你是在找死!”,话音刚落,他抬脚踢烂了木桌子,一脚跺在地上,借力翻身而起,将闹腾的猫儿困在身下。
尤酌惊呼一声,丝毫不惊慌,兴奋得反而咯咯笑。“马儿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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