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做法让大多数人感到被放弃,失去求生的希望。各个营中死尸无人理会,有的已经腐朽到生蛆,一碰就流出尸水,无法正常收敛。这样下去病原扩散,即便有药也于事无补。玄池发动没染病的灾民主动帮忙挖坑掩埋尸体,众人此时将他当做救命的稻草,自然愿意听他的话。
死的人多了,逐个为他们筑坟修墓显然不现实。青壮年们唯有在生活区域外挖出一个个大坑,往里面撒入雄黄粉,将无人认领的尸体集中焚烧后填埋。
这些日子玄池一直将若黛带在身边,她从一开始的各种不适到现在已经习惯了。最初一具爬满苍蝇的尸体也能令她吐得昏天暗地,现在她看着他们用铲子铲起一堆堆烂肉,已然麻木到能够面不改色。
他们从早到晚辗转于各个营地派药,白天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吃的也只有清水和干粮,若黛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受过这种苦。她许多次想回家算了,但每每接触到玄池关切的眼神,便不想离他而去。
经过玄池师徒和医师们的努力,十余天后,疫情总算控制住了,难民营里开始恢复勃勃生机,人们脸上有了笑容。
这让若黛觉得,此前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又是几个时辰的忙碌后,若黛抽空坐在一棵树下打着盹儿。她累极了,微仰着头,靠着树干睡得很沉,以致发出轻微的鼾声。
长时间经阳光曝晒,若黛皮肤黑了许多,人也干瘦了些。为了行动方便,罗裳换成了男人的布衣,头发随意扎了个单髻,脸上沾着不知道是煤灰还是黑泥,哪里还有千金大小姐的样子?
但此刻的她,看在玄池眼里,却比任何时候都美丽。
他情不自禁在她身边坐下,轻轻一拉,若黛向他歪过来,倒在他肩上。人肉垫子比树干软和多了,她迷迷糊糊咕哝两声,找到个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肩膀继续熟睡。
玄池看着她的睡颜,生怕将她惊醒,保持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流淌着似要将人融化的暖意,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格外香甜。人们不忍打扰这份暂时美好的静谧,经过时都刻意绕开了他们。
难民营情况有所好转的消息已经通报上去,只等朝廷的医官来确认过后,守军即可撤去。
夜里回到药庐,若黛终于感到身心放松,可以睡个安稳觉。
之前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她几乎沾到枕头就坠入黑甜乡,今天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也难怪,她已经好几天没沐浴过了,身上难受得厉害,躺在草席上都觉得黏糊糊的。
越想越是不舒服,像是有无数虫子在叮咬她。
她爬起来,找出自己的衣服,一个人偷偷跑到附近的小湖,准备简单洗个澡。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正是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时刻,不怕撞到人。不过为防万一,她还是穿着小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湖水冰凉清澈,她试探了一下温度,将自己从头到脚浸进水里,忍过最初的刺骨,尽情地泡了一会儿,只觉整个人像枯草遇水般活了过来。
若黛提心吊胆地洗完澡,上岸穿好衣服,既没遇上野兽,也没被人撞到,顺顺利利回了药庐。这一晚她睡得很香甜,只是第二天早上大家一直不见她出房门,浣娘进去叫她起床,才发现她浑身滚烫,烧得稀里糊涂。
再度醒过来时,若黛已经不在药庐。
第一眼看见的是原木搭建的屋顶,耳中听闻阵阵清脆的鸟鸣。身上盖着薄被,她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来,感到头晕目眩,浑身酸痛,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若黛的衣服被人换过了,雪白干净的单衣,散发着清淡而温暖的熏香,和玄池身上的味道很像。这是一间空旷的竹木小屋,屋内只摆放着几样古朴的桌椅床柜。窗下一张矮几,阳光斑驳地照进来,窗外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枕边放着她自己的外裳,叠得整整齐齐,床边一双轻便的木屐,显然也是为她准备的,她都拿过来穿上。
她正想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少女手捧着托盘款款走进来。
少女眉目如画,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皮肤瓷白,头发乌黑,只是表情木然,不像尘世中的真人。
“你醒了,喝药。”她把托盘端到若黛面前,直愣愣地递给她,托盘中一碗棕红色的药汁,散发着热气。
若黛哪里敢随便喝陌生人的药,而且这少女看起来十分奇怪,说话的时候不但语气没有起伏,连眼珠也不会转动一下。
“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接过药碗,却不喝,而是装作无意地在房中走动几步,不动声色地与那少女拉开距离。
“喝药。”少女似乎对若黛的问题难以理解,歪了歪头,重复着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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