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万岁爷出了事,没亲政成功还弄出个‘摄政王’,他为忠臣,就该立刻拥军进京护驾,讨个说法,然……黄升那边屡有异动,频频生乱,君谭生怕他前脚走了,后脚并州就易主,直接姓了黄……
当然,万事君王为重,哪怕失了并州,他都应该前往护驾,但……
抬手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并排摆到桌案前,君谭眼神游离着,率先把目光放在了左边那封上。
这,是他义母——万圣长公主写来的。
其中内容,似是闲谈,感慨君家忠义,怀感自身,思念他义父什么的,然,内中深意,还是挺明显能看出来,义母并没对摄政王当政之事有何抗拒之意,反到隐隐劝他莫要倔犟,随份从时……
小皇帝不是她亲侄子吗?都昏迷不醒了,怎么义母一点都不着急?难道豫亲王说的是真的?先帝爷真的戴了帽子?
君谭叹了口气,心里很是犹豫。随而,又把目光转向右边那封……
这个,就是他亲娘送过来的了。
跟义母不同,亲娘的信更加简单且直白:别挺着了,摄政王有二十多万大军不说,麾下还人才济济,飞速占满了朝堂,连内库都收编了,而且,还挺给他们家脸面,把他妹妹都放出来,就这么着,人家宗室都认了,你犟个什么劲儿?老老实实递折子进京,别让娘担心……
义母和亲娘角度不同,深度各异的给了他几乎相同的意见,君谭就觉得有点头疼了。
他家从来满门忠烈,这等情况自然应一心向君,不惧外物,但……
唉……
“候爷这是怎么了?因何眉头紧琐?”外间,突然有人掀帐帘进来,一眼瞧见君谭那副模样,不由开口笑问。
“嗯?是舅舅啊?”君谭一凛,侧目去望,就见一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慢步进来,忙站起身,“你不是在城外练兵?怎么回来了?”他起身相迎。
这儒雅男人姓陆名戚,乃是君老夫人的幼弟,如今在君谭身边任职,算是他的心腹。
“出了些事。”陆戚迈步上前,刚想说什么,就见桌案上两封信。
既是亲戚还是心腹,万圣长公主和亲姐姐的信,他自然是看过的,不止看过,还仔细琢磨研究了好久,甚至彻夜不眠,此一回,一见并排两封和自家外甥的苦脸,陆戚就明白了。
上前,安慰的拍了拍君谭的肩膀,他长叹一声,“候爷,朝廷的辎重到了……”
“啊?”君谭一怔,随而反应过来,“是什么?”
“粮食、军服、盔甲、兵刃还有军晌……”陆戚表情复杂,“应有的,算是都有了。”
君谭一时就没说话。
好半晌儿,“这些……是摄政王?”是她让人运来的?
“……据押运官所言,正是。”陆戚颇有些艰难的点头。
君谭的表情,瞬间就很苦涩了。
跟姜企活着那会儿差不多,自小皇帝登基了,并州铁骑基本就没太得过朝廷的军晌,时时克扣、岁岁减免,有时候,能得原有一半,就已经算是天幸了。
前几年,天下太平那会儿,君谭靠着灵州、录州,跟土人开通商贸做些生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然而自从黄升冒头,把两个渔米之州给占了,还把土人‘抢’走……君家铁骑,就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活的苦难生涯!
朝廷给的军晌越来越少,最近一年更是颗粒未见,君谭没有姜企四面掏钱、雁过拔毛的本事,出身名门,他还拉不下脸来找商户抠钱,已经开始自掏老本儿养军,眼看要支持不住了,结果……
“我给万岁爷守门户,呵呵……朝廷不给晌儿,到是摄政王,刚刚掌权,我都未曾投效,连折子都没递,人家到把辎重送来了,真是……”
不比不知道,这一比,君谭心里头那个难受的劲儿啊,就别提了。
“就算她是收买人心,但此举确实称得上一声大气。”陆戚赞了一句。
君谭亦不得不承认,“是啊。”
要知道,他还没‘顺从’呢,随时都有可能挥军燕京,就这样,摄政王还能给他运来辎重,仿佛并不怕他拿她的东西,打她的人,这般大度开阔,的确让他颇有些戚戚然。
拿万岁爷跟她对比对比……
真是货比货得扔~~
一脸的感叹,君谭步出大帐,围着运来的辎重,挨个检查了一遍,发现——粮草没掺灰、没掺石头,全是带着麦香的新粮,鞋袜衣裳都是细棉布,不霉不皱,盔甲雪亮,钢刀锋利,不说吹毛断发,亦是好兵刃!!
就连晌银,都是十成十的足。
看的君谭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候爷,上表。”一旁,默默跟着他的陆戚突然轻声说。
君谭就拧眉,“舅舅觉得,燕京……万岁爷,就,就做罢了?”他就此认下了摄政王当政?认下姚千枝女子掌权,甚至……
认下她更进一步?
这些年来,细观姚家军做为,他和陆戚彻夜长谈过无数次,沉下心来,就琢磨姚千枝的性格和作风——那是个强势的人,几乎不知退缩两个字该怎么写?不知姚家是如何教养女儿的,她似乎天生就不知‘温良贤德’,土匪起家,称霸北方,如今挟天子而令天下……
君谭不相信她,没有进一步的打算。
此一番,舅舅赞同他上奏折,这是冠君候府对摄政王的头一次表态,就……这么臣服了?
“设将御敌,设军卫民……候爷,我等将在外,如飘泊浮萍,若无朝廷关照……”拿什么养这七、八万君家铁骑,这几年的苦日子还没过够吗?“城外黄升虎视眈眈,勾结土人,他之禀性贪且残,咱们若是跟摄政王不对付,挥军进京,他恐怕立刻就会进攻并州……”繁城内,已经有数家大户被他勾结上啦!
“候爷,打了这许多年的交道,黄升不是个有德之人,天下落到他手里……”那还不如给姚家军呢。
起码,人家统领的北地几州,百姓们的生活真是越来越好,眼瞧着都快富的流油啦。
看看人家送来的这些军资,在想想这几年他们过的那么拮据,陆戚对小皇帝的好感,几乎已经磨没了。
尤其是,自他姐姐嫁进君家,满门忠烈的‘光环’照耀下,生了那么多孩子,仅存硕果的就保下君谭一个,熬的他姐姐不过五旬出头,看着跟七、八十的老太太似的,病弱的不行,连个外八路的族女都疼的眼珠儿也似……
那孩子,不就是眉眼间,有些像她姐姐没了的那个长子吗?
瞧着长姐那副模样,陆戚做弟弟的哪能不心疼,“候爷,摄政王力排众议,放了姑娘出宫,已然是向咱们示好,送来辎重,更是显示出诚意,老候爷和老夫人还在燕京呢,候爷……唉,谭儿,你就别犟着了。”
拍了拍外甥的肩膀,陆戚语重心长,“宗室都不出头……”你多那事做甚?难道是吃的太饱吗?
“舅舅~~”君谭嘴唇微动,表情似是不甘、似是为难。
君家列代忠君之名——君谭着实是不愿意砸在自个儿手里,然而,小皇帝那样的帝王……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确实不太情愿,且,就像舅舅说的,他爹娘还在燕京,摄政王眼皮底下……
“罢了!”沉默了好半晌儿,突然,君谭长眉一挑,合掌而叹。
陆戚看他,丝毫不惊讶,淡淡道:“候爷可要我代为执笔?”
递奏折表示‘臣服’什么的,年轻人磨不开面子,他这做舅舅的,还是得担待的。
“无妨,舅舅,我既下了决定,便不怕旁人言说。”君谭伸手从米袋里抓出把新粮,细细嗅了嗅麦香,随后,态度坚定。
返身回了大帐,他挥笔而书,自递折子进了燕京。
自此,君家铁骑臣服。
——
半月后。
录州、新野城。
黄升一脸恼怒,嘴里骂骂咧咧的,“君家那小白脸什么毛病?怎么突然强硬起来了?咱们安在繁城里的人,都让他给拔了?”
“是。”他身侧,顾黎披着件大髦,脸色苍白,似乎大病初愈的模样,“不止暗探,咱们驻扎繁城外的人,同样被君谭打回来了。”
“他不是不能私自动兵吗?朝廷不给他粮草,这几年他的人都快饿死了,怎么这回突然就硬了?”黄升呲着牙,把大腿拍的啪啪响。
顾黎身子向后靠,躲开迎面而来的口水,微微蹙眉,“朝廷里摄政王当政,君家不缺粮草。”
“他娘的,姚家那娘们!!真是……就她有钱??”黄升满面郁闷的骂着,心里满满全是委屈,“繁城不能打,君家硬起来了,安家那女人我不是白纳了,活生生让公主甩了我两月脸子,苦白吃了??”他不停埋怨着。
顾黎无声,对他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不做任何评论。
絮絮叨叨的,黄升足足喷了两刻钟,发.泄了心中不满,他口中‘啧啧’着,伸胳膊拐了一个顾黎,“灵均,你说,我真不能趁燕京之乱,搞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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