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孟家较出名的大儒子嗣, 孟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把最近风头最甚的‘逆妇’——豫亲王女楚曲裳给堵胭脂辅里, 生生要拿人家沉塘, 这件事, 算是彻底闹大了。
唐家率先出头,唐老族长带着儿子唐诸亲自堵了孟逢释的门, 口口声声‘他家媳妇, 生死于孟家何碍’, 言他家‘逆乱犯上、草菅人命’, 孟家呢,草草抓着孟余被打瞎了眼, 苦苦搪塞,偏偏还不敢多指责什么, 亦不敢捅破‘真相’, 终归,打瞎孟余眼的, 是豫亲王女。
他们都是依附豫亲王才能存在的,孟余胆大包天敢沉塘人家闺女, 这操作……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孟家的态度——不得不说,确实是退让的。只是, 唐家哪里会轻饶?
步步紧逼,一点‘和解’的意思都没有,且,三州里不知怎么, 从哪儿刮来了一股邪风,生生把昔日燕京逼宫失败,以及楚敏、唐睨丧了性命的原因,扣在了楚曲裳——呃,准备说来,是孟家和楚敦、楚玫脑袋上,硬生生说孟余所谓的‘大义灭亲’,就是要‘杀人灭口’,讲的还有理有据,分析的头头是道……
甚至,还有楚敏的旧部出面,隐隐往出带着这样口风。
唐家拿住把柄,自然更加不能善罢干休。
摆出架势,他们誓要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大罪,孟家怎么敢承认?唾面自干都不赶趟儿了,这时节的退让,就是明晃晃心虚!不能笑盈盈迎接从天而降的屎盆子,孟家在顾不得豫亲王怎么想的,抓出井氏,把孟余受伤的‘真相’透露出来,且,天天将他拿出来‘展览’,生生揪住楚曲裳‘殴打’长辈至残这一点来说事。
随后,风声就有点回转了。
不管怎么说,孟余是长辈,还是大冲真人亲子,楚曲裳生生把人打瞎了,这确实有点说不出过去。
乘胜追击,哪怕心里呕的像吃了屎一样,孟逢释和孟久良都亲自出面支持了孟余的‘做法’,沉塘什么的,或许过于偏激,然而,‘大逆之妇’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孟家乃大圣贤之后,不惧权贵、不养败类,家中子弟犯了错,他们就‘大义灭亲’啦!
哪怕因此得罪豫亲王,他们都不惧怕!
这是圣贤之后,是读书人的风骨!
孟家人叫嚣着放出这等口风,看似傲骨凛凛,实则,心里都苦透腔了。
没办法啊,他们要是不支持孟余,不如此放话……难不成真承认了沉塘楚曲裳,是为了‘杀人灭口’吗?
迎头接个屎盆子和迎头接个热炭炉,那受伤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孟家‘大义凛然’的站出来,跟唐家和楚曲裳硬顶了起来,三州终归是那样风气,他们如此行事,到还得了不少赞叹……唐家,便渐渐落了下风。
不过,这正中他们的下怀,被指责‘仗势欺人、包庇罪妇’,唐王妃哭奔着找了豫亲王,拽着他来至孟侧妃处‘讲理’,口口声声‘天下哪有这么狠心的母亲,竟要让女儿填命进来养她名声’……
把个孟侧妃给委屈的啊,哭都快找不准调儿了,跪地就磕头,连‘冤枉’都不敢喊。
楚曲裳抱着亲爹的腿‘嗷嗷’哭。
唐王妃借机提出要抱走楚玫的小儿子,孟侧妃和楚曲裳肯定不愿意……
场面乱成一团。
内宅,豫亲王被妻妾儿女闹的不成样子,外头,唐老族长带着唐诸堵了他的门,直言‘孟家欺人太甚,管天管地都不够,还管到他家内宅,要杀他家儿媳’……
无论楚曲裳如何不争气,都是豫亲王的亲生女儿,一定程度就代表着他,上位者的尊严不容践踏,孟家敢这么做,还做的这么‘理直气壮’,他难免自感其身——今日,他们能同此对楚曲裳,明日,会不会同样如此对他呢?
哪怕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豫亲王还是控制不住的想怀疑。
生中怒了,他随后便出面相助唐家,把孟逢释和孟久良叫过来亲自垂问,态度冷淡,微带指责,还同意了唐王妃的请求,把楚玫的小儿子抱到了她院里……
他这般表态,就让孟家忍不住暗自思忖:王爷是不是听信了谣言,真的怀疑楚敏和唐睨的死,跟孟家有关系?
心中不安惶恐,他们只能更加坚决的表示,他们就是‘大义灭亲’,根本没有旁的意思……
自此,三州彻底乱成一团。
——
燕京、摄政王府。
冬日寒风卷着大雪,飘飘洒洒落了一院子,寒松劲柏挂着冰针儿,假山池鱼盖满霜雪,瞧着玲珑赐透,阳光一照,干干净净,仿佛冰雪世界般。
姚千枝背手站在院子里,身上披着件白狐狸皮的斗篷,遥遥瞧着雪景。
不远处,姚千蔓踩着大雪,艰难的走近前,伸手递过封信来。
姚千枝接过,展开看了两眼,啧啧两声,“啧啧啧,这大过年的,我都替豫亲王闹心。”她摇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原本,我说闹事……不过是琢磨着拖个月余功夫,耗到南寅他们到了就是,哪成想……”回头望望园里,处处张灯结采,好一派热闹场景,她不由叹道:“这都过年了呀……”
从十月初生生耗到一月末,转眼就第二年翻头儿了,他们这是准备开了春儿在打吗?
“要不是豫亲王‘平衡’手段玩的太过,孟、唐两家积怨已深,这事啊,且闹不到这等程度。”姚千蔓就撇了撇嘴,“这会子,孟余死了,有了人命在里面,事情就算彻底僵住,不分出个胜负高低,孟、唐家肯定不能善罢甘休,豫亲王……呵呵,就算开了春儿,他恐怕都拖不出身来……”
豫州那边有招娣和胡逆,自然断不了消息,每隔三天一次的飞鸽传书,豫州的大戏,姚千枝简直跟看实况转播似的。
尤其,招娣是崇明学堂出身,如今还在宣传部任职,她那把笔杆子,是得了孟央亲传的,写起秘信来那叫一个妙笔生花,看的姚千枝简直身临其境,乐不思蜀。
毕竟,那热闹,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唉,这孟余……”姚千枝蹙了蹙眉头,“死了就死了,到没人可惜他,就是央儿那儿……那终归是她亲爹,哪怕不在乎了,然此一番是她亲手把人送出来的,结果一命归了西,我恐怕她心里总有些难受……”
孟余是早产的孩子,自小没长在亲爹娘身边,孟逢释哪怕养了他,也不算多精细,底子就没打好,这几年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身体本就挺虚弱,一路风尘刚迈进豫州,就被楚曲裳打瞎了眼,这就算了,他到底岁数不大,好好将养还能养过来,不过……
孟家拿他‘展览’,用他当个‘活招牌’,时不时拉出来溜溜,拿着他卖惨,结果……就孟余那身子骨儿,根本承受不起,腊月刚过,他就咽气了。
死的时候,瞎了的眼化脓,半边脸都烂透了,那模样真是挺凄惨。
丈夫一死,井氏彻底懵了,懦懦不知如何是好,孟家不耐烦留她,又想把事情闹开,就逼她殉节,想让她吊死在唐家门口,但是,井氏确实是正经的徐州女儿,从小三从四德养起来的,然,到底,她是个人,能跑能跳,是个会喘气的活物儿……
蝼蚁尚且偷生,猪要被宰的时候都要叫唤,何况井氏一个大活人,寒冬腊月的时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被孟家明是劝,实则逼的送到唐家门口,手里还拿根上吊绳儿,心里惶恐惊惧到极点,反生了股求生欲.望,拼了命似的‘咣咣’砸唐家大门,又有姚家军暗地相助,拖住孟家人……井氏终是被唐家救起来了。
随后,借着这事,唐家张口就咬孟家,说是他们杀了孟余,意图栽赃陷害,至于证人——就是井氏了。
想得唐家庇护,肯定是得付出代价的。
两家争斗越发升级,互相撕咬的风声水起,日月无光,把原本准备启程的豫亲王,生生留了下来。
“得了招娣的情报,孟部长确实是大哭过一场。”姚千蔓轻声,眉头微挑,“不过,到不是因为孟余的死,她是哭井氏……”
“哭她?为什么?”姚千枝疑惑,“她不是活着吗?”
“就是活着,所以才哭啊!”姚千蔓轻声。
“嗯?”姚千枝理解不了。
“昔日孟部长遭难,井氏说什么‘全节’,是口口声声让她死的,此一回,虽然事有不同,然而结果是差不多……井氏要是听了孟家的话,就那么吊死唐家门口,孟部长还能说她娘就是糊涂人,是真打心里信那套东西,不是一丁点都不疼她,但如今,井氏她……哪怕背叛夫家,人家都要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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