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我对你。”
第三张,“苏锦。”
出自同一人之手,笔力挺劲而潇洒,落笔随性,却绝对用力,可见写此字者当时那复杂而深切的心绪。
而这三张纸连起来……
苏锦,我对你,深情不悔。
九个字,如重雷一般,生生击在苏锦的心上,心脏,紧紧一缩。
这些字,都是百里墨夙写的。
每一字都能看出他的,情深厚谊。
“满大街,都是这些字吗?”苏锦心绪震动,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澜,问那护卫。
那护卫点点头,“是的。”说话时,头微微微垂下,似有隐瞒。
栾生自然看出来了,苏锦也当然看出来。
“还有什么?”栾生问。
那护卫顿时一惊,踟蹰着,“还有……也没了。”
“说清楚。”栾生命令。
那护卫顿时硬着头皮,又自袖里拿出三张宣纸递向栾生。
栾生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面色,刷的变得明显,偏头,向苏锦看去。
苏锦自然也看见了。
同样的九个字。
“苏锦,我对你,深情不悔。”
同样的出自一人之手,可是却生生让苏锦心脏抽缩得厉害,好像,浑身都疼。
因为,这些字,并不是如方才,以笔墨而成,而是……
以血而就!
以血而就!
这些字,同样是百里墨夙写的。
瞳仁紧缩,似乎也忘记了呼吸,整个大脑好像都忘了运行。
苏锦有些无力的坐了下去,面无波澜,可是,只一瞬,浑身都透着旁人不可近得的森寒冷气。
那护卫低下头,似乎不知道如何答话。
因为,这得用多少血——
院子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方才因一首《阳春白雪》而起的春暖之意又瞬间被打下了万仗深渊,似过上了寒冬,所有面色都极是难看。
“他,是不想要命了吗?”终于,栾生轻轻开口,说这话时,几乎气息不稳,声音颤抖。
无人敢应声,皆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少倾,栾一叹口气,看向一旁的护卫,“立即吩咐下去,用尽一切手段,让整个都城的宣婚都不得卖出。”
“王爷……”那护卫紧唇,“属下们已经问过了,所有店里的宣纸,都在昨夜卖光,因为不是同一时间所售,是分了时段购买,而且,又是不同人买,所以也无人起疑,便没人上报,如今……”那护卫似觉自己失职,头垂得更低,“属下也是突然发觉都城纸价突然抬高,竟有着洛阳纸贵之势,方才起疑,这一查,刚查到一半,天空,就飘起了纸雨。”
那护卫坑着气,极尽挫败的说完,便不再发一声,呼吸,都好像紧了紧。
栾生看着一直静坐在那里,手拿着宣纸,不声不语的苏锦,这一瞬间竟也有些无力。
如此不要命的深情,他能说什么。
所以,他只能看着她,只能将掩在袖中的手指,一点一点握紧,又一点一点松开。
“那如今,都城里,可有什么言论传来?”少倾,苏锦突然看着那护卫,打破这一切沉寂。
清灵空透的声音,却听得让人无端发慌。
那护卫看一眼栾生,对着苏锦道,“回苏锦小姐……如今整个都城都在传,说……你始乱终弃,见异思迁,还说,百里少主对你深情如此,以血而书,书深情厚谊,你若死,如何为这情……为这情……安息。”
“什么?”栾生面色顿时一怒。
“王爷请息怒,说最后这话的都是极少数,更多的议论却是一边倒的,让苏锦小姐,不要嫁给你,不要弃掉百里少主。”护卫道,说完,整个脊背好像又弯了弯,头都能垂到脚尖上了。
栾生,顿时不言语了。
“深情不悔!”苏锦却突然冷笑起来,“好一个深情不悔啊,好一个众说纷纭,对我的深情不悔,好一场出色的同情戏码。”
微风拂起她额前碎发,一轮光洁明亮,却带清眸亮寒。
只见,苏锦又看着手下的琴,手指轻起。
指尖落,轻柔明厚的曲调起。
“大姐姐,你还要弹曲吗?”一旁,苏心上前一步,面上带着担忧。
苏锦没理她,只是看着指下的琴弦,目不斜视,拂如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大姐姐……”
苏心想再说什么,却又蓦然顿住。
因为,那明厚的声调突然一低,悠扬中,似乎浓含了些什么,然后,她听到犹如天赖般空灵而清鸣的声音在耳边不过远处响起,在整个庭院里响起。
以至于,整个院里的人都怔如木鸡。
那样好听——
尘封在星蕴重明的魂魄
叫醒了恍惚梦魇的无措
揭开这宿命的脉络
逃不开这一世的寂寞
往后是阴霾
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开
命运再主宰
执着的心也不会更改
哪管桑田
哪管沧海
听琴声潇潇
该忘的忘不掉
红尘困住我年少
原谅我藏在心里燎燎的狂傲
去战面对天地荡浩
人生也潇潇魂牵梦绕
像烈焰燃烧
前尘看浮沉走一遭
用冷的锋刃琴的寂寥
写往事今朝
孤剑指尖谈笑……
如此空灵的声音,远远传扬。
歌声自那唇瓣轻吐,夹着内力,自王府里传出去。
长街小巷,余音绕梁,宛如一道清风过境,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活计,尽皆看向睿王府方向。
一传十,十传白,顿时,仿佛间,整个都城都安静了,那些热衷于拾着飘洒的纸雨的,那些为此抱打不平的,那些为此哀叹惋惜的……这一瞬间,似乎,都被这歌声,这歌词吸引了心神。
大楚相府嫡女,果然诗书气质华,果然惊才艳艳。
这声音,赛过一切,这歌词……是表达为何。
栾生距离苏锦数步这遥,看着她的侧影,看着上她一脸清傲,面色孤洁,看她,眉目如画,却葳蕤于这世间的无可批拟……那一眼,是饱含的柔情与心酸。
从没想过,她竟会弹琴,可她当真指于弦上,一把名琴,在她的手上,不止没被浊染,反而还没有尽情的释放她的华彩。
而他不止琴技高绝,这声音,更是如期美妙,这词,也是如此的千古绝唱。
小五等人也禀足了呼吸,只看着院子里,那鬼才手于上,广袖飘飘如仙女般的女子。
彻底地,的忘了身处为何。
红唇轻吐,歌声依然继续。
人心间有没有一种解药
能覆盖是非恩仇的喧嚣
屠俘了焚寂的剑鞘
斩不断这一生的桀骜
往后是阴霾
往前是山隘
想逃也逃不开
命运再主宰
执着的心也不会更改
哪管桑田
哪管沧海
听琴声潇潇
该忘的忘不掉
红尘困住我年少
原谅我藏在心里燎燎的狂傲
去战面对天地荡浩
人生也潇潇魂牵梦绕
像烈焰燃烧
前尘看浮沉走一遭
用冷的锋刃琴的寂寥
写往事今朝
孤剑指尖谈笑……
一曲落毕,既然而止。
“铿。”的一声,轻鸣,毫无预兆的,让所有人从这好像身临其境的绝世浮尘画面中,回过神来。
苏锦收回手,起身,侧过头来,好像不得有什么,而是看着众人,“好听吗?”
好听吗?
所有人一时间无法应答。
当然好听,好听得不止是绕梁三日,绕梁三十日都是极可能。
可是,无人答话,气氛沉寂得比之方才要诡异。
执着的心也不会更改
听琴声潇潇
该忘的忘不掉
像烈焰燃烧。
写往事今朝
孤剑,指尖,谈笑……
多么霸气冷情的字眼,多么坚定的执着。
这一瞬,苏心,小五等人心中所想的是,苏锦(苏锦小姐)是原谅了百里少主,所以,要回心转意了?
所以,那些红绸也不用布置了么?
“栾生,好听吗?”见她问了半响,无人回答,苏锦转而又看向栾生。
栾生神色痴怔,面色平和,眼底略微黯然,随即点头,“好听,声美,词佳。”
“会让人记忆犹新,如痴如醉吗?”苏锦问。
栾生想都不用想,“自然。”
“那,深情吗?”苏锦再问。
栾生点头,微微苦涩,“足够深情。”
“你这般木头的人都认为好听到如痴如醉,又如此深情了,那外面的百姓想必更加如此认为了。”苏锦说这话时,面上陡然一抹算计的光芒在闪烁。
栾生一怔,小五更是面色机灵灵一闪。
“所以,关于纸雨这个事,很快会盖过去。”苏锦道,“不必忧心。”
所以说……
小五等人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苏锦小姐方才那一曲,不是什么谅解,不是什么对于“深情不悔”的对答,而只是,为了吸引百姓的注意力,偏引舆论?
“不过……”然后,众人又听到苏锦道。
“他既然能下此纸雨,眼下当在都城,抓住他,千万不要让他在我们大婚时,生事。”苏锦说,话落,伸个懒腰,“有些累,我要回去睡一睡。”
“苏锦。”栾生叫住她。
苏锦顿住脚步,看着他,“怎么了,不够,要我再弹一曲?”
栾生莫名的被噎到了,下意识的摆手,“不,不用了。”一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一旁,小五等几名护卫,突然对自家王爷好同情。
这以后,成婚了,肯定会被苏锦小姐吃得死死的。
……
长街小巷确如苏锦所说,所有的心神都被方才自睿王府传出来的那首曲子给震撼了。
那般情深不俦,那般字音坚定。
那么的,才情卓绝。
这……
再看看手中的宣纸。
更好像,是对这如此深情告白一个最好的答复。
一时间,不仅,关于苏锦的那些不好的言论没有了,好像就跟商量好似的,一切关于苏锦的言论好像,都没有了。
好像,这样的女子,何必去论她之心之情,太远,太高,太神秘,没有那个资格。
能够匹配便是能匹配,不能之,便是,没有那个资格。
虽然遗憾。
却不他们能左右。
……
而此时,远在扬城的华九,明明不能听到此音,可就像是心有感应似的,朝向都城方向,目不移动的看着,竖耳听着。
听什么,他也不知道。
许是,听风声。
听那美妙的风声。
……
高楼之上,男子素衣清绝,眉目如黛,邪魅的眸,微微挑起,却是说不出的缱绻哀伤。
一张白得没有血色的脸浸润在日光下,就似他自虚无里生,又在虚无里出。
让人,靠不近。
整个手掌被纱布缠着,一动不动的僵在风中。
“苏锦小姐这一曲,是彻底将少主伤了。”远远看着这样的主上,这样,从没有这般状态的主上,行空高大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中,一脸死气。
小十二和天马齐齐看向他。
谁说不是呢。
这看似深情,却更似绝决。
更是……深深的利用。
四两拔千斤的巧妙利用。
“那我们要告诉少主,离开吗,睿王和南齐皇上如今满城搜查,怕是地上一根头发丝都难逃,很快也会寻到这里。”小十二相了想,道。
“我不懂,为什么苏锦小姐要待主上如此。”天马偏头,精瘦的脸上是百思不解与感伤。
小十二看着他,清澈而稚嫩的眉目里也好像染上了一层霜色,“我,也不懂,我更不懂,主上为何不和苏锦小姐说清楚,他和那凤鸾姑娘,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当苏锦小姐不知道吗?”一旁行空骤然冷沉出声,“能倾刻间偏导舆论的苏锦小姐多么厉害,又早与主上心心相印,互许终生,她难道不懂,不会问一问主上到底发了什么,她是不想问,她是眼睛太揉不得沙子,不管主上有没有苦衷,有没有别的想法,她就是认定了主上骗他,不管如何解释,就是骗了。”行空一字一字,仿佛自己,也跟着在这浮尘的情爱中,受痛一遍似的。
天马和小十二对视一眼,齐齐住了声。
“走。”这时,三人眼前一晃,百里墨夙立在他们面前。
“走,要离开南齐吗?”小十二傻傻的问。
百里墨夙看着他,那目光里深光**泽,如高山压来,让人心都冰了。
“属下,属下就是随便说说。”
“爷这一生,什么都可以放开,却独独不会放开她。”百里墨夙看着小十二,一字一句,像是在对他说,对所有人说,却更像是对着自己说。
南齐和煦的风自远方吹来,掠过高楼,屋脊,扫过青苔,掠过清水,千香百闻,万物错景。
男子就这样负手站在那里,明明受伤的肩膀处,血迹已经隐隐渗透出来,可是却偏就能恍不所觉,那魅眸里,明明什么也没装,可是,却就是让人感觉到,那眼里,就装了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风华卓绝的女子。
“主上,那些人就要追来了,我们现去何处?”最为稳重的行空开口问。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百里墨夙看着他。
天马闻言,顿时神色暗下,“经过昨日在扬城那场突然的厮杀,我们带来的人死了大半,十二天罡中也折损一人,其余的也多多少少受了伤,而眼下,你流了那般多的血,你的身体也……”
“对,关于那突然拦击我们的人,属下至现在也没有查到是何人所为,而且,最近,也多多少少受到十方阁的阻拦,消息,更不是那般灵通。”天马极是挫败。
“走。”百里墨夙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偏就那般不能让人违逆。
天马三人全上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伤,本来想问,去哪里,不过,看一眼百里墨夙,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据说,半个时辰后,南齐皇上的人率先寻到一处庭院,一院萧瑟,空无一人,更无半丝人气,看着像人住过,可是却又没有任何痕迹。
于是乎,一行数人只得怏怏离开。
这个消息传进苏锦耳朵里时,苏锦眉目紧严,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逐月交待了一句什么。
逐月听后,面色大惊,足足看了苏锦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了。
与此同时,睿王与苏锦小姐将于五日后成婚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府里开始布置。
府外开始布置。
大街小巷也开始搭起了红绸喜布。
睿王要迎娶王妃了,到处都在传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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