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更亮了,好像在期待沈清盛问他为什么。
沈清盛侧过头,偏偏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比他先忍不住。
果然,等了一会儿后就听应相宜说道:“屋里很干净,和我走前没什么两样。厨房的灶是冷的,说明他们饭都没吃就被人抓走了,同时也排除了被人下毒的可能。你说洒在门口的血是鸡血,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派杀手杀了我全家上下几十口人,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痕迹都不留,所以我认为我家人还活得好好的。”
原来不蠢啊。沈清盛想。
“最重要的是,”应相宜语气突然变得十分认真,“我爷爷在城中行医已有四十年,救死扶伤无数,所以他是个好人,而我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你的想法,”沈清盛顿了顿,想从脑中搜刮出一个最贴切的形容词,但最后,他只对应相宜说了三个字,“很厉害。”
的确厉害,甚至比很多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武功高强的江湖豪客都厉害。因为他懂得了他们都不懂的道理。
听到沈清盛夸他,应相宜却忽然叹了一口气:“所以人即使不能一直做好事,但也千万不要尝试去做坏事。你看我,矜矜业业二十年,就因为一时贪念去做了一件坏事,报应马上就来了,还牵扯到了我的家人。”
沈清盛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你这样讲,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有没有做过坏事,因为我最近遇到的糟糕事实在太多了,多到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了恶报。”
“不,沈大侠是个好人。”应相宜的语气又认真了起来,“错的永远是那些坏人,这个世上总有一些喜欢伤害无辜的坏人。”
沈清盛忽然笑了,因为他刚刚发现,做好事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百草堂”离应府的距离并不远,他们不过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走到了。
果然同他想的一样。大门紧闭,既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气息。
同时他们已没有必要进去查看,因为门口正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
不像是活人,也不像是死人。沈清盛曾见过长着半边脸的人,但从未见过整个人只有一半的人。他只长了一只左手和一条左腿,脸从上到下横亘着一条刀疤,正好削去了他一只右眼和半个鼻子,等走进后,沈清盛又仔细瞧了瞧,他的右耳果然也不见了。幸好他的身子还是完整的,不然沈清盛一定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应相宜揪着沈清盛的袖子,大半个人都藏在他身后,一手指向那半个人叫道。
“小人木一半,奉九公子之命特在此等候沈大侠。”他的人虽然只有半个,行起礼却一点也不含糊。
沈清盛还没说什么,应相宜已疯狂点头:“对对对,给我金子的就是他那个九公子!”
“劳烦阁下前方带路。”沈清盛屈指弹开应相宜捏着自己袖子的手,随即对着木一半点头说道。
终于要来了。对方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木一半一路将他们带到了一家赌坊,一家门前点了灯,门内也有活人的赌坊。
这家赌坊的名字起得倒很有意思:留下。
左右两边还贴了一幅对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钱财!
既然如此,何不留下?
但他沈清盛今天却什么也不想留下,甚至还想要带走一些东西。
见沈清盛驻足,应相宜小声道:“这家赌坊很有名的,不过我只知道这个,因为我爹不许我赌钱。”所以他才说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纨绔。
正在这时,木一半又对沈清盛行了一礼:“沈大侠请。”
其实沈清盛也从没来过赌坊。他想象中的赌坊应该是人声鼎沸、十分热闹的,但今天这家传说中很有名的留下赌坊却很安静,即使一楼的大厅里站了好几个白衣黑裤的年轻高手。
“九公子就在里面。”木一半将他们带到二楼,停在了看起来最大,也最豪华的一个房间门口,恭敬地扣了三下门。
“进。”门内传来一个年轻公子的声音。
声音并不难听,但只能令沈清盛想到被泼在应府里的那一大片鸡血。
这个人杀气之重,竟连声音都被染上了血色。
他是一个人进来的,应相宜被木一半拦在了门外。当他被拦住的时候,却是罕见地镇静,因为沈清盛在进门前对他说了三个字:交给我。于是应相宜现在也敢一个人站在门口对着木一半大眼瞪小眼了。
房内的人也并不难看。房中一共有三个人,沈清盛一眼就认出了“九公子”。
有的人,生来就该是坐在那里发号施令的。
“九公子”就是这样的人。
如今入冬已久,屋内燃着上等的银骨炭,沈清盛看得出这位“九公子”是毫不逊于自己的高手,但身处如此温暖的室内,他还是披着一身雪白色的狐皮披风,面色更是比他的衣衫还要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我是宫九。”宫九的表情和语气都是十足的自负,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沈清盛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被冰冷的刀锋刮过一遍。
“你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冷,沈清盛可以比他更冷。此时他的剑尚未出鞘,直面他的宫九和站在宫九身后的那两个人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森寒的剑气。
剑能发出剑气,这毋庸置疑。但人也能发出剑气吗?
想到这里,宫九忽然笑了:“其实我本人并不想用这么麻烦的方法。”
“但你今天必须要和他们赌一场。”宫九指了指剩下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比木一半还奇怪。一个很胖很胖,胖得一个人足足抵得上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一个很老很老,老到像是大半个身子都被埋进了黄土里,动一动就要散架。
他们慢吞吞地坐下。房间里一共只有四把椅子,剩下的那一把显然就是为沈清盛留的。
于是他也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赌注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命。”宫九这句话说得很慢。
这小小的房间内竟突然弥漫起一股血腥气,比他在应府闻到的还要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天空里的一只咕,
偶尔双更,偶尔日六——
此时,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因为我在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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