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只觉自己的整只手忽然掉进了冰洞里,冰水成针,从四面八方深深扎进、穿透他的手腕、手掌和手指,传说中摘胆剜心的痛也比不上自己正在经受的这种痛,王安口中顿时发出一连声的惨呼。
站在殿前的禁军侍卫一听到这番动静,刀出鞘,刀尖瞬间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向前踏出一步,并不开口说话只皱眉盯着王安一人。
被这样一围,王安反倒率先舒了一口气,他恶狠狠地瞪着沈清盛,同样没有说话。他的手仍留有阵阵痛意,他怕自己一开口便忍不住呼痛。
沈清盛半垂着头,他看的一直是无情。无情看了一眼侍卫,眼神冷厉,比刀锋更锐。
殿外正僵持着,殿内忽然一溜烟跑出来一个小太监,一下子就蹿到了无情面前,他谁也不看,一见面一躬身就向无情行了个礼:“圣上有召,请无情大人和这位沈大侠随我来。”
无情颔首:“有劳。”
唰,刀归鞘,侍卫分列两边,瞬间让出一条道来。那名小太监走在最前引路,无情、沈清盛分别跟在他身后。王安捂着右手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在自己视线中消失不见。
这时天边忽然飘来一朵巨大的云,遮住了今日那奇丽的日光,同样也遮住了王安那双阴毒幽沉的眼睛。
刚走进殿内的沈清盛若有所觉,皱起鼻子嗅了嗅,继而对着无情说道:“好像又要下雨了。”
“你懂天象?”
若是天能开口说话,那发出的声音、把握的语气定与这句话一模一样。沈清盛循声看去,这一看他就顿了一步。
整个大殿除了他、无情,就只剩下一个人。不是小太监,那名引路的太监早已静悄悄退了出去。
黄袍玉带、织金盘龙,能在皇宫大殿里穿龙袍的普天之下自然只有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了。”沈清盛看看小皇帝,再看看无情,最后又看回了坐在大殿之上紫檀木椅中的皇帝。他盯着皇帝的双眼,那里面上至长天下至沧海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我不懂天象,但南王世子长得和你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皇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虽然年轻,但已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更沉得住气。而且他最先关心的不是南王世子,反倒是沈清盛:“见了朕你为何不跪?”
沈清盛道:“我不想跪。”
皇帝又问:“为什么不想?”
沈清盛道:“不想就是不想。”
皇帝忽然笑了两声,又问:“若朕说要封你为定西侯呢?你也不想吗?”
沈清盛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想。”
皇帝沉下脸:“怎么?魔教教主当得,定西侯就当不得?”
风雨未来,雷声先至,闷雷直砸进了沈清盛的心里。
“雷损若是倒了,京里明面上就只剩下一个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以咱们这位小皇帝的个性,你猜他会怎么做?”沈清盛心中只想着这个。
这位皇帝对武林的关注和掌握实在远超他的想象。
白愁飞曾说:京城是一把刀。
苏梦枕曾说:在这里,人人都想做执刀之人。
如今沈清盛也想说一句:京城只是一座城,和别的城并没什么不同。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亦或是自诩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无论在哪里都只有一个身份——皇帝的子民。
沈清盛定了定神,双眼依旧直视皇帝:“我不想当。”
“好。”皇帝竟笑了笑,“后日申时,朕于紫宸殿设下宫宴,你一定要来。”说完这句话,他便对着无情点了点头。
无情双手合抱于胸前行了一礼:“臣告退。”
一直到回了神侯府,沈清盛才问无情:“你怎么不问我魔教教主的事?”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我是玉罗刹的儿子。”
一说完这句话,沈清盛就想看无情的表情,无情却偏过头去看了栽在院中的松树,他道:“宫宴当晚须多加小心。”
沈清盛慢慢踱至松树前,朝无情一笑:“我猜到了。”
无情终于看他,同时也如沈清盛所愿问了他一个问题:“怎么猜到的?”
沈清盛长身玉立,傲比青松:“但凡有我参加的宴会,没有一场是太平的。”
无情眼中带了点笑:“我也猜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正文就完啦,之后会有两到三篇番外交代宝藏的事。
顺便解释一下我鸽了这么久的原因:一是家庭变故(不是亲人去世);二是因为疫情,我们休假取消了(不是一线医护人员);三是我流感了(不是新冠性病毒)
最后补上新年祝福:新的一年,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万事胜意(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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