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珠还高兴,儿子在皇上心中一定是才学上佳才有这个差事,谁知道乐极生悲!
“还有二叔,二叔是否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富格看胤禔疑问的表情,解释道:“我二叔去年也做了会试的读卷官。”
胤禔叹口气,他还来不及站在干岸上看热闹,就被通知自家人也掉进河里了。他无奈道:“富尔敦会试,揆叙没有和皇上说避嫌?”
“怎么没有,可皇上说只是临时抽调阅卷,难道那么巧合富尔敦被叔叔审卷?就让他去了。读卷官有阅卷之责,若是这会再来个读卷官舞弊的说法,”明珠失去心情,扔下了竹剪:“揆叙也好,王士祯也好,都要被扫进去。”
“舅舅,”胤禔怀疑的看着他:“所以,家里到底有没有……”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明珠。
“当然没有!”明珠气笑了:“我和李蟠、姜宸英都不熟悉,他们和索额图伊桑阿到底有没有交易,我怎么清楚!反正我没有。”
富格一直在旁边站着,他毕竟还年轻,骤然遇到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的就看着祖父想要求助。可他玛法就站在那不讲话,直到郡王爷开口了。
“那么,既然是皇上令二表哥去读卷,富尔敦考试的事情,汗阿玛也是知道的。”胤禔耸肩:“如今姜宸英已死,要把事情牵连到揆叙的身上就太麻烦了,就算是索额图大约也没那个心情。”
“是啊,毕竟索额图翁婿才处在风口浪尖,祸水东引这一招,用在二叔身上实在是有难度。”
胤禔点头:“富格说的不错,而且汪士鋐在场,瞧着,市井流言里,恐怕最脱不开关系的是皇太子。王士祯同东宫亲近,索额图和伊桑阿更不用说,不管是李蟠舞弊让伊都立考中举人,还是他们真的受贿了,背后隐隐约约岂不是东宫的身影。”
“李蟠倒霉了。”明珠忽然道:“你说的都对,所以李蟠注定倒霉。”
“您是说,如果流言真的牵扯到了太子,皇上为了维护太子的名誉,可能会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快速平息……”富格低声道:“那么,自然是让李蟠这个主考官承担所有责任最快了,估摸着姜宸英一定是自杀。”
“你也长大了,朝廷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真假对错并不重要。”明珠对富格说话,目光却落在胤禔身上:“科举这种事,给个说法让士子们安生、平息事端的必要性远高于事实。但作为皇上,他还是会去查,也会查出个结果。”
刑部大牢里,成德站在监牢门口,顾贞观就在他身边,两个人看着仵作查验姜宸英的尸体,一个欲哭无泪、一个面色沉重。
“当年泗水亭中,朱彝尊、尤侗,姜宸英、严绳孙与你我欢宴,今日却在这刑部大牢……”顾先生深深地叹息:“故人凋零,往事不可追。”
“吴先生回乡反倒是好事,”成德呼出一口浊气,好像这样就能摆脱心中的苦闷:“若是让他瞧见这一出,他心里得多伤怀。我以为不见西溟先生才好,早知今日,不如……”他也说不下去了。
成德原想等局势冷一冷再替姜宸英求情,姜宸英入明史馆修过明史,只是当年同徐乾学走得近,自己阿玛对他有些看法。可这些年来自己同他往来,一应如长,从无变故。这人是老名士,又到了古稀之年,他若是想贪银子、想巴结关系,当年不如学学高士奇……
姜家人能进牢里探望姜宸英,还是成德在背后打了招呼,没成想反倒是害了他。成德看着姜宸英的遗书满心痛悼,旁边的顾贞观却道:“公子不必如此,”他的目光落在死者苍老惨白的脸上,“这与你并无干系,西溟是自己不想活了。纵然你不让家人探望,难道他不会触柱求死?”
养心殿中,康熙正在对大学士张英同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左都御史说道:“姜宸英服毒,是谁给的他毒药?这几日见过他的人,你们都查清楚没有?”
“回禀皇上,臣已查明,这几天八贝勒侍读何焯见过姜宸英、东宫詹事汪士鋐之前见过他,今日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也在场。另外就是姜家人,”大理寺卿说道:“臣也问清楚了,毒药是姜家人送进去的。”
“什么?”康熙不敢置信:“自家人送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姜宸英死前留下一副对联【这回算吃亏受罪,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坐冷板凳,作老猢狲,只说是限期弗满,竟挨到头童齿豁,两袖俱空,书呆子何足算也;此去却喜地欢天,必须假得孟婆村道,赏剑树花,观刀山瀑,方可称眼界别开,和这些酒鬼诗魔,一堂常聚,南面王以加之耳。】
至于说什么,就见仁见智了。
明清两代的科举案,不管是明朝的唐寅,还是比如本文提到的吴兆骞,都是典型的“真相并不重要,朝廷给说法,大佬们互相挤兑明白了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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