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铁证如山,她不承认赵斐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紧紧抱着陆湘,在她的脸庞上连连印上几个吻:“傻子,半年不见,你就这么着急么?咱们俩的头一回,岂能如此仓促?”
陆湘着实臊得不行。
她懒得与他分辩,也没有力气分辩,只问道:“你是不是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赵斐沉浸在甜蜜与震惊中,陆湘的问话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一个字都没听到,只深深浅浅的吻着她。
陆湘累得抬不起手,没法将他推开,只能默默受着,等到过了一会儿他劲头下去之后,方才问:“你刚说什么,你不舒服?”
她自是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可眼下她只希望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
“我是问你,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么?”
“手脚都是僵硬,想动一下,浑身都疼。”
“有力气么?”
赵斐摇头:“没什么力气。不过,我自来就这般,不甚奇怪。”
他在榻上昏迷六七日,只靠监视他的人每日灌些药汤,身上哪会有力气?
因说起话来,赵斐问起脑中的疑惑来:“湘湘,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的家。”陆湘答得简短。
赵斐笑了下,果然如他所料,过去这半年,陆湘就躲在这里。帐子顶绣的那些素雅的百合,是她喜欢的样式。
“我几时来的?”
“昨日。”陆湘答得有气无力。
“你带我过来的?”
陆湘点了下头:“还有小公爷和竹影。”
她一讲出这两个人的名字,赵斐便猜出营救的大致过程。
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出事的?是竹影去找了你?”
“不是,我回宫拿东西,发觉长禧宫有些不对劲,就……就跟他们商议了。”
拿东西?
赵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忍俊不禁道:“你掉了什么在长禧宫?”
陆湘若然有力气,必然要打他,可她这会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连手都抬不起来。
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湘从前在敬事房看了那么多书,以为自己把这些事了然于胸,可真正要将书上写的事情做出来,比看书实在难上百倍。
且不说头一遭办这事的痛楚,陆湘几乎把手腕和腰用折了。
赵斐哪里知道她昨夜的辛苦,看着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害羞了,继而戏谑道:“是不是把你的男人掉在长禧宫了?”
陆湘听着他这些浑话,心里的委屈和倦意一起袭来。
她活了这么久,哪里为着一个男人受过这么多的苦和委屈,赵斐一而再再而三的笑话她臊她,眼泪顿时汹涌地落下来。
赵斐正笑着,忽见陆湘大哭起来,虽不知真实缘由,只以为她害羞,忙道:“是我说错了,你是回宫找东西,顺便把我救了。”
他一面温言哄着,一面拿枕巾给她擦脸。
陆湘没有理他,只埋头哭了一会儿,将这几日来的忧心忡忡、殚精竭虑、撕心裂肺全都哭出来了,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没事就好。”陆湘吸了吸鼻子。
赵斐又想笑。
方才分明委屈地跟个娃娃似的,哭过之后,顿时又恢复往昔淡然的姿态。
只她今日看着情绪不太稳定,赵斐自不敢再戏弄她,单单点头有一句答一句:“放心,我无事。”
除了手脚僵硬些,别的的确都没什么感觉。
或许是因为陆湘在旁,他今日的精神头比起从前都好了许多。
“你怎么那么累?昨日你也进宫去了么?”
“去了,我不去,他们怎么找得到路。”
路……赵斐敏锐地看向陆湘,正待要问。
咕——
赵斐的肚子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
陆湘仰起脸:“你饿了?”
“嗯。”
他昏迷了这么久刚刚醒过来,不能叫饿着。陆湘挣扎着爬起身,腰使不上劲儿,起了好几回才坐起来。
她身上的被子随之抖落,赵斐这才看见她底下的狼藉。
沾着血污不说,竟伤得厉害,十分瞩目。
陆湘只顾着下榻,没留意赵斐的目光。她实在太难受了,走路的时候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艰难地坐起来,把外裳披上,又艰难地走到桌子旁,先自己喝了几口冷茶,又倒上一杯问赵斐:“没有热水,要润下嗓子么?”
赵斐亦渴得厉害,如今四月了,喝几口冷茶不打紧。
两人饮过水,更加清醒些。
“你这边没要人伺候?”赵斐问。
“有个厨娘,每日做饭扫院子,她住在外院,这会儿早膳定然备好了,我过去拿。”陆湘说着,把头发稍微理了一下,松松地挽了个攥儿,这才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扶着腰,弓腰哈背,看起来既滑稽又心疼。
赵斐怜惜她的同时,不禁觉得奇怪。
戏弄归戏弄,他馋她不假,她并不那么馋他。更何况,他病成这般模样,身上多了那么多奇怪的疤痕,有什么可馋的?
陆湘到底为何非要这么折腾?
正疑惑着,院子里忽然传来陆湘的惊呼:“陈锦,你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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