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徐明义一喝,棕熊与此同时再度袭来。夏云姒匆匆将涌出的鲜血用寝衣一擦,反手向棕熊掷去。
“跑!”她一拽徐明义,徐明义反应迅速,揽住她回身跃下高台,提步向竹林奔去。
越过他的肩头,她看到扑面而至的血腥气姑且拖住了棕熊的脚步,寝衣被撕至粉碎。
他是顺着棕熊在竹林间破开的那条小道过来的,小道难行,却半步也停不得。
马也就停在小道外,他扶着她上马,自己也刚翻身上去,就见熊已跌撞追来,撞得竹林簌簌作响。
匆忙扬鞭,骏马疾驰而出,一时也无暇仔细挑路,就向看起来草木更为丰茂、更易让人藏身的东侧驰去。
疾驰颠簸,令人反胃。夏云姒却一路都没吭声,一点声响也无,直至他在一处山洞前将马勒住。
他回首看看,确定熊不曾追来,才看向她。
四目一对,她低下羽睫。
他不知怎的起了一股莫名的兴致,毫无掩饰地睇了她好一会儿:“四小姐,可还好么?”
她抬起眼睛,声音分外淡漠:“多谢将军。”
他反倒笑了,好似早已料到她会这样,无奈地摇摇头,又一睃那山洞:“这地方看着还安全,你进去歇一歇,我回行宫去报信。”
夏云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在灿烂阳光下依旧显得黑漆漆的山洞,面色一僵。
接着便听他笑意更深了些:“又或者等着人找过来也可——免得你害怕。”笑音里带着分明的计谋得逞的意味。
她不自禁地暗瞪,一语不发地撑身就要下马。他也不作声,先一步翻下马去,又伸手扶她。
进了山洞,他挑了处平整些的地方扶她坐,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神情有些复杂:“……如何了?”
夏云姒的面色早已惨白,气力倒还尚可:“还好。”
顿了顿,又说:“五个多月,胎已稳了,我胎像也一直尚可。”
是以现下虽有些不适,但也不是忍不得。况且就算忍不得也没别的法子——在这荒郊野岭里头,让她自己留着、着徐明义回去报信,她是决计不敢的。
旁的不说,那头熊指不准还在觅食呢。万一他不在时它寻了过来,她和孩子就得一起变成它的腹中餐。
她于是不太安心地看了他一眼:“你别走。就是要去报信……也晚些再说。”
他笑起来,背后洞口投进来的阳光照得这笑容格外明朗:“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
想了想又道:“你先歇一会儿?”
她点点头。虽然并无太多不适,但已筋疲力竭也是真的。他这句话一问,那种疲惫更席卷上来,她连舒适与否都顾不上了,就地躺到土地上,眼睛撑不住地下坠。
“……一点都不像个贵妃。”沉沉入睡间,她听到他的低声揶揄。接着脑袋便被抬起,有柔软的东西垫过来,让她舒服了些。
她于是在睡梦中昏昏想起,儿时他曾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宁可赖在树上也不肯下来乖乖写功课的时候。
他先劝她来着,劝不下来就露了嫌弃,冲她大声嚷嚷:“你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
而后他就生气地走了。等她下树回房时……却发现他已经帮她把功课写了个七七八八。
这养精蓄锐的一觉不知不觉竟睡了很长时间。夏云姒再睁开眼,天都全黑了。
璀璨星辰点缀在夜幕上,他坐在璀璨之下,面前生着篝火,肉香味隐隐飘来。
夏云姒鬼使神差地欣赏了会儿才撑起身,这才看到自己枕着的原是他的披风。
她将披风捡起来,掸干净土,走到外面递给他:“……谢谢。”
他循声看了一眼,继而应是看到她气色好了些,舒气一笑。
他将披风接过去,披回银甲上,接着将篝火上架着的木签拿下来一支:“吃点东西?”
篝火上共是两支木签,一支上串着两只山鸡,没有腿,他递给她的这一支上则是四只鸡腿。
夏云姒抿了抿唇:“有着孕,太医不让我乱吃。等回行宫再说。”
他没说什么,却也没动那几个鸡腿,将它架回篝火上,自己拿了另一支木签上的烤鸡来吃。
这鸡可想而知没什么味道,但被烤得焦黄喷香,倒也令人食指大动。
夏云姒沉默地在旁边坐着,维持着仪态万千的模样,胃口却并不肯与她配合,不多时低低咕哝起来,端是在向她讨食。
“……”她初时还能假作不理,可他很不给面子。
——她腹中咕哝一次,他就低低地笑一声。
不轻不重,也不说话,又含着显而易见的戏谑。
她禁不住他这么笑,怨愤地起身回山洞去。
他的笑音一下子更猛了,朗声而道:“四小姐真不吃?”
她一听就在生气:“不吃!”
他又笑道:“那我可都吃了。”
话音未落,一物从山洞的漆黑中凌空飞来,直砸向他。
他偏头开避,东西掉在地上。定睛一瞧,是她的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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