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跳动随着木头的咯吱咯吱声变快,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背后的河山,林桑青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嗓子眼也开始发紧,她想跳下来,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软踏踏的,浑身的力气也因惊恐而被抽干。
不作死就不会死,明知自个儿恐高还要爬到阑干上坐着,这不是茅坑里打灯笼吗?
靠自己是没有办法下来了,林桑青抖抖索索坐在阑干上,脸上的狡黠笑意被惊恐取代,眼眶霎时布满水雾,她拖着鼻音欲哭无泪道:“呜呜呜萧白泽,你快救救我呜呜呜……”
原以为萧白泽会嘲笑她一番再救她下来,毕竟这人有很重的恶趣味,曾经有送一筐橘子给她吃的前科。
却不曾想,这个时候的他很像位正人君子,脸上酝酿的恼意消失不见,萧白泽向她张开怀抱,和风朗日两相宜,从他唇角微微挑起的面容上隐约能看到一抹宠溺。
林桑青迎着日光投入这个温暖而带有香气的怀抱,不知怎么的,心底有个地方霎时变得很柔软,软得她眼睛发涩。
熙攘热闹的长街上,某位头戴羽毛的公子哥站在卖香包的摊子前,抬头怔怔看向皇宫最外沿的城楼,秀气有余威武不足的面容上堆满难过。
与他一道出来的另一位世家公子哥推一推他,“嗨,温公子,你看什么呢,这个香包你到底要不要买?”
收回视线,温裕叹了一口气,迟疑不定道:“我好像,好像看到青青了。”
这位世家公子哥刚和温裕厮混到一起,是以并不知他曾有位叫林桑青的跨越性别的好友,笑呵呵拍拍他的肩膀,世家公子哥猥琐笑道:“什么青青蓝蓝紫紫的,赶紧把香包买了,咱们去花韵楼找姑娘们喝酒去,听闻花韵楼昨儿个刚来了位小娘子,那身材,那叫一个玲珑……”
缓缓放下香包,温裕惆怅道:“我……不去了,眼看着要到清明了,青青她娘她姐又那个德行,肯定无人去她坟前祭扫。她在这世上唯有我一个朋友,若是连我也不去为她祭扫,那她岂不是太惨了。”
甩手将香包扔回摊子上,他转身潇洒道:“买什么香包,走,买纸钱去。”
世家公子哥挠挠头,懵了。
隔日,骤雨打枯枝,清水入浅池,乾历五年的第一场春雨在雷声中绵绵而至。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雨下得像瓢泼一般,忒不值钱,才下了没多会儿,地势低洼的地方便已聚起一汪一汪小水塘,像镜子似的,倒映着满院的春光初绽。
这一场雨下完,天气会更加暖和一些,宫妃们可以去内廷司做春裳穿了。但暖和归暖和,还会有乍暖还寒的时候,冬天的衣裳暂时不能全部收起来,得留几件在外头备用。
雨天不宜外出,晨起后林桑青便闷在繁光宫里,哪里都没去,只坐在桌子前,托着腮听外头的雷声轰隆。
前天箫白泽平白无故发那场火的时候,繁光宫里的宫人都被吓跑了,那个受内廷司差使前来漆桌子的壮汉也被箫白泽赶了出去。
壮汉走的时候将桌子顺便也搬走了,现下已经隔了一日,他还没有将桌子送回来,不知是没漆好,还是漆好了在散味道。
她正想着没了桌子午饭该放在哪里吃,梨奈推开半掩的殿门,领着那位壮士从外头进来,壮士背上是重量不轻的桃木饭桌。
将手里的油纸伞收起放在门边,梨奈在门前跺跺脚上的水渍,白如皓玉的手腕稍稍一抬,她对背着桌子的壮士道:“劳烦您将桌子放在原处,注意别磕着了,桌布什么的我等会儿铺。”
人高马大的汉子痛快“哎”一声,浑身肌肉抖动两下,像玩儿似的,轻轻松松将重量不轻的桃木饭桌放在原地。
放下托腮的手,林桑青望着焕然一新的桃木饭桌,惊讶不已道:“这是……换了一张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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