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七皇子,顾小楼便欲歇息,今日起得早,又在路上奔波了整整一天,她委实是有些累了,吩咐了守门的妈妈前去休息之后,她便上了床榻沉沉睡去。
纳兰朝此刻却是全无睡意,他方才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他觉得自己眼下须得冷静一下,夜里山风凉爽,正好吹一吹。
酉时已过,星空晦暗,庄子里的人睡得早,此时院内已几无灯火。
今日是初七,月光微盈,走得近了,勉强能看见个人影。郭家庄的一处角落,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未过几时,只见一身形略丰的灰衣女子从一扇不起眼的门里出来,步履急促,很快便行至一处院子。
她从大敞着门的院内搬出一架木梯,走走停停,终是在一堵一人半高的院墙外停下,动作熟练地将梯子架在墙上,开始吭哧吭哧地往上爬。随后只听扑通一声,女人已从墙头落下。
站起身后,她先是细心将身上沾的灰拍了个干净,仿佛不愿沾一丝尘土的样子,才继续往前走去,最后在住着看门婆子的门房停步。屋内婆子的鼾声不断,女人抓起挂在门上挂着的大锁,轻声将门从外锁死,便转身朝正房走去。
正房大门紧阖,窗却未关严实,只因虽盛暑已过却秋还未至,为了开窗通风晚时都会留有小缝。灰衣女将窗推至最顶,抬腿往屋内跨去。
就在这时,散完步的纳兰朝开始折返回屋,经过顾小楼的院子时突然看见了院墙外架起的梯子,猛地打了个激灵,一时间胸中火气升腾,又怒又怕,高喝一声:“什么人,给我滚出来!”说罢退后两步,直接借力翻墙而上,瞬间已跃至墙内。
廊檐下的风铎随风摇摆,院内却一片静谧不见人影,只一扇推开的窗棱分外扎眼,纳兰朝心跳更快,一路飞奔而过……
屋内的顾小楼方才已被纳兰朝一声高喝惊醒,正迷迷糊糊地睁眼欲看,模糊间却看见一道人影正举簪朝她刺来,顾小楼本能地抬手格挡,对方却力气不小,见她转醒愈发拼尽全力。
顾小楼从睡梦中醒来,身体还有几分软乏无力,抬手间里衣袖子已从腕臂滑落,露出的左臂一时不防,已被对方划伤。手臂刺痛,血落在被上,到这一刻顾小楼已经完全清醒,但对方持簪而站她却躺着,她欲起身却几次都被对方制下。
此时,纳兰朝终于翻窗而至,几步闪到床前,将行刺之人从后制服,并脱其双臼使其不能再动。方才紧张地望向顾小楼道;“可有伤到?”
顾小楼心中闪出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只被划了下胳膊,多亏大人及时赶到,小女先谢过了!”
听到她说没事纳兰朝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她轻描淡写地说只被划伤手臂,纳兰朝也不知怎么了,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怒气控制不住地往上涌……
踩着地上那人的脚,立时从从胸口移到了脖子,狠狠拧动一下才道:“你是谁,为何到此行刺?不想我踩断你的脖子,最好一个字也不要落地从实招来。若被我发现你有一字隐瞒,等着你的就是家破人亡欲死不能……”
望着语气倏忽便一片冰寒的七皇子,顾小楼第一次在真切地在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有如实质的杀意,她这才知,自己平日里见到的七皇子有多么好说话……
地上女人不是无知妇孺,她知今日顾小楼同来的,还有一队手持兵器来历不明的人,眼前男子想必就在其中。她不怕求死不能,却怕家破人亡,此人气势不凡又敢这般语出狂言,想非善类,因而连声求饶道:
“我说,我说,我是郭家的姨娘,因当初陷害府中嫡出少爷也就是郭青而被赶来庄子。与我联手那人后告诉我,郭青能够脱险全靠此女帮忙,我如今落得如此,一双儿女也被老爷嫌弃主母苛待,我心里恨!一个月前郭青带她来庄里游玩,那时府里便传言,此女如今正是郭青心爱之人,我便想,我若杀了他,既能报之前的仇,又能让那郭青痛苦非常,岂不是一箭双雕?况且我本就被主母下了慢性之毒,根本活不久了……”
“可笑,听风便是雨,郭大哥刚因颜三娘深受情伤,怎会这么快转投她人?我们不过是因你们诬他之时我曾为他作证,才成为好友罢了。”顾小楼觉得这女人若所言属实,简直是脑子不清楚想害郭青想疯了……”
却听女人继续道::“我既同颜三娘合谋害他,自知他因颜三娘受伤不浅,正因如此,若再伤他一次,必会狠狠击溃他的心绪。你即便不是他之所爱也是他之好友,若因他而死,以郭青之重情重义,我看他到时还如何能安心备考?科举三年一次,他上次已因病错过,这次一旦落第就得再蹉跎六年,到时被我儿赶超我看他的头还怎么抬的起来!”语气里满是怨毒。
此时,顾小楼因伤口未及时包扎,又站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些失血后的眩晕,一时摇摇晃晃地站不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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